《花瓶大翻身》 第一章 “病患姓名刘福来,男性,五十四岁,身高一百六十八公分、体重七十公斤,有高血压、糖尿病病史”才结束一场心导管手术,许未没有给自己丝毫的休息时间,转而埋首记录刚才那位病人的资料。 这是许未的习惯,#x5c3d;#x7ba1;医院保留着病人完整的病历,他还是会在每一场手术后,重新检讨刚才治疗行为的得与失。 “啊,累死了,今天真是忙。许医生,待会儿大家要去pub喝两杯,放松一下,你也一起去吧!”一个娇柔的声音在许未身后响起。 “对啊,一起去嘛,许医生,同事这么久,还没跟你吃过饭,今天无论如何你要赏脸让我们请客。”这个声音是甜腻中带着嗲音。 许未转过身,疑惑的目光对上身后四个人。“你们是在跟我说话?”灯光下,他五官斯文精致,细巧有若搪瓷娃娃,俊美得醉人心魂。 四个护士同时看呆了,每次看到他都会觉得上帝造人真不公平,居然让一个男人如此俊美。他是友爱医院之宝,人人都想要,却人人不敢要。 “李小姐、张小姐、邱小姐、王小姐。”见四个女人呆望着他不说话,许未皱眉。“你们如果只是想找我吃饭,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没做完,今天没有办法赴约。如果没其他事情,我要继续做事了,再见。”严厉的姿态,完全就是一副赶人的架势。 但不管他再怎么严肃,那张脸的吸引力仍旧像超级磁铁,将四名护士紧紧吸在原位,一步不动。她们不是听不懂许未的意思,但他魅力无穷,让人难以自拔。 许未对这等情况早习惯了,她们爱呆由得她们呆去,他转身,正欲重回工作中。 “四位美女,是不是有好事要找我们许木头啊,可别忘了我喔!”一个轻佻嗓音轻易地打破了僵窒的氛围,妇产科主任江少则半个身子赖上了许未的肩膀,朝四名护士大抛媚眼。 “讨厌。”呆愣中的护士们终于有人回过神。“江医生的夜生活那么多采多姿,哪有空陪我们消遣?” “他是来消遣我们的。”护士们吱吱喳喳地离开了。 许未一抖肩膀,甩开江少则。“走开,重死了。” “嘿,我救了你耶,你这种态度,真没良心。”大异于许未的严肃,江少则是个成天笑嘻嘻,据说换女朋友比换衣服更快的花心大萝卜。 但这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却有着诡异的良好交情,许未冷僻的性子让他几乎没有朋友,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全友爱医院唯一能约到他一起吃饭的只有江少则;他们连房子都租在对面,因此有好长一段时间,医院里都流传着有关他俩的暧昧情话,如果不是江少则实在太花心,女朋友交完一个又一个,这两人的情侣关系几乎是被确定了。 对于江少则的抱怨,许未回答得非常认真。“你的专长是妇科,而我不是女人,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有让你解救的机会。”抱着满手的资料,他离开休息室,往办公室走去。 “也许有一天你当腻了男人,会想变性成女人,到时我就有机会救你了。”江少则亦步亦趋跟着他。 “你永远等不到那一天的,我对自己的性别非常满意。”不理他,许未回到办公室,继续埋首病历中。 “喂,你可不可以有一天不要这么认真?弹簧绷太紧也是会断掉的。”江少则跷高了脚,悠哉悠哉地坐在他对面。 “行医是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同为医生的你应该十分清楚,我们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一条人命,由不得我们不认真。”许未才觉得那些以赚钱为目的的医生很奇怪,他们不觉得背负着人命的工作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生命是不可以重来的,所以随时随地都要谨慎小心。 “我没说要轻忽工作,但医生也是人,没有适当放松,早晚有一天你会撑不住,砰”江少则夸张地大叫一声。“一下子垮个精光。” “松懈往往会导致犯错,我绝不会拿我病人的生命来开玩笑。” 看着许未严肃的表情,江少则认输了。“败给你了,怎么有你这样死脑筋的人?难怪你的助理都干不长,三个礼拜就要换一个。” “更正一点,我目前的助理miss秦已经工作了三年又一个月零八天,我绝对没有换助理像换衣服。”许未瞄一眼江少则,暗讽他的花心。 “我知道你嫉妒我夜生活精采,我不介意,我这个人很大方的。” 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脸皮能厚过江少则。但也正因为他脸皮厚,无论许未如何冷颜厉色,他无动于衷,不知不觉间,他便成了许未唯一的朋友。 “感激你的大方,但如果你能够爽快地离开,还我一个清静的工作空间,我会更感激你。” 江少则只当没听见,四下张望。“喂,你家那只大肚花瓶呢?” “大肚花瓶?”他办公室里没那玩意儿啊! “就是”江少则还没说完。 “许医生,我回来了。”一个开朗的、带着洋葱气味的声音传过来。没错,就是洋葱的味道,非常地浓厚。 许未严肃如冰雕般的神情在听到这把带笑的声音时,宛如和风拂过大地,冒出了点点春意。 江少则使尽全力插科打诨也无法让许未放下工作,暂时放松;但这一瞬间,许未却自然地调整了注意力,将视线投注在那甫推门而入的身影上。他先是看到一个大大的袋子,然后才见着袋子后头那有着大大的脑袋、大大的眼睛、大大的鼻子、大大的嘴巴,可惜没有大大身材的秦晴,也是他担任心脏科主任以来任用过寿命最长的助理。 秦晴笑得#x5f00;心,虽然不美丽,但绝对地真心。 “回来啦!”许未忍不住也回她一抹温和的浅笑,很淡,几乎只是稍稍扯动一下嘴皮,却是发自心灵的愉悦。 她点头,把大袋子放到许未的办公桌上。“许医生,你要不要吃烤洋葱?味道很棒喔!” 那么一大袋洋葱,难怪她人未到,洋葱的味道就先传过来了。 江少则皱着眉头将袋子推远。“拜托,大肚花瓶,这么臭的东西你也敢抱进医院里,不怕那些病人抗议?” 许未这时才发现,原来大肚花瓶是指秦晴,但怎么会给她取蚌这样难听的绰号?他不喜欢。 可秦晴却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笑嘻嘻地抽出一串烤好的洋葱。“怎么会臭呢?这个很好吃的,江医生。” “免了,我讨厌那个味道,谁也别想叫我吃那玩意儿。”举凡葱、姜、蒜、香菜之类的辛香食物皆在江少则的厌弃食品名单中。 “这不是要给你的,是给许医生的。”秦晴说。 耙情江少则还表错了情,秦晴也是许未的粉丝之一,这一袋烤洋葱是用来献殷勤的?不过“许未,你不会吃这东”话犹未完,他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号称从不与人交际应酬,孤僻怪人一个的许未居然大大方方接过秦晴递上的烤洋葱,咔吱咔吱地咬了起来。 “许未,你不是从不接受病人、同事的馈赠,避免任何可能以私害公的机会,结果她送的你就吃,我找你去喝酒,找十次你才应我一次,你们”不会吧?许未配秦晴,江少则敢说这是今年友爱医院最劲爆的新闻。 “你找我喝酒,十次有十次是在谈你精采丰富的夜生活,听一次跟听十次是一样的,我都会背了,何必听那么多次?”许未继续啃洋葱,秦晴则随手收拾起他满桌的病历、文件与医学资料。 许未将堆满整抽屉的文件资料一股脑儿抱上办公桌,让秦晴整理归档。 他是出了名的心脏科权威,不过对于文件处理就不行了。值得庆幸的是他拥有一位能干的助理,完全了解他的需求,不必他多说一句话,她便可以按照他心中所想将所有病历资料整理得妥妥当当。 许未现在是开心得两眼都闪出火花了,很好很好,经过秦晴一整理,以后他研究病历的效率起码快三倍。 心情一好,胃口自然大增,许未转眼啃完一串烤洋葱,又抽一串。 江少则还没看过许未这样开怀大吃过,禁不住浓浓的八卦占满心胸。“那你跟她又怎么说?你们嗯哼,相处得不是普通的好吗?” 这是什么白痴问题?医生跟助理本来就应该相处融洽啊!许未懒得理他。 秦晴哈哈大笑。“江医生,你太会想象了吧!这种话如果传出去,保证你被全医院的护士打死。” “我刚刚看到四个护士约他吃饭,他死都不肯,你给的他就二话不说接过便吃,这要说你们没关系,打死我都不信。”江少则说。 “那你去死吧,八卦王。”许未瞪他一眼。 秦晴指着那一大袋烤洋葱。“这是我今天去参加联谊,会场里吃剩的东西,我看丢了可惜,就全捡回来。许医生也知道,他同样不喜欢浪费,才会帮忙吃。” “你去联谊?”江少则不太相信。不是他看不起秦晴的姿色,不过她真的长得不怎么样,找她去联谊?有人要吗?除非“绿叶,找你联谊的肯定都是些女人,让你这片树叶来衬托那些美丽的花朵。” “你好聪明喔,江医生。”秦晴给他鼓鼓掌。 废话,他不聪明能成为妇产科主任吗?不过“被人这样利用,你不难过?”江少则有些好奇。 “为什么要难过?”秦晴不懂。“每次我去联谊都不用缴钱,还有免费的大餐可以吃,不知道多过瘾!我还巴不得每天照三餐去联谊呢!” 许未轻声在旁边补充一句。“你现在已经差不多天#x5929;#x90fd;有联谊活动了,还想照着三餐来,是不是太贪心了一点?” “许医生,美食是永远不嫌多的。”尤其是免费的美食,那滋味又更加美好了。 “我说大肚花瓶。”江少则瞄着秦晴微凸的小肮,虽不至于呈水桶状,但比起一般女性向往的、堪可一握的小蛮腰,那已经算太粗了。“你就不怕肥死?” “我很胖吗?”秦晴眼神瞄向许未。“许医生,标准体重怎么算?” 身为一个在医院工作的员工,居然连标准体重都不会算,许未翻个白眼。“你几公分?” “一百五十八点五。” 许未闭上眼心算。“理想体重49。8到60。8公斤之间。” “还好我才五十九公斤,算正常。”秦晴轻吁口气。“我还可以再多吃1。8公斤。” 江少则哈哈大笑。“你这话千万不要让那些为了追求苗条、减肥减到快发疯的女人听到,否则非杀了你不可。”他拿秦晴刚才取笑他的话反亏回去,以为她会动怒,没哪个女人喜欢被人指着身材说长道短。 “做啥儿杀我?我又没干坏事。”她已经归纳好文件,许未抽出一张湿纸巾递给她,她接过来擦完手,许未另一只手已经又抽了一串烤洋葱送过去。有东西吃秦晴怎么可能拒绝?她一手接烤洋葱,一手将脏掉的湿纸巾揉成一团扔出去,就这么巧,许未的脚踩上桌边垃圾桶的脚踏位置,垃圾桶的盖子立时开启,纸巾团咚地进了垃圾桶;整个过程迅速又完美得毫无瑕疪。 真是见鬼了,怎么有人的默契可以好到这种程度?恍惚间,江少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秦晴则为自己的贪吃找到了最好的借口。“健康永远比美丽更重要,江医生,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你这只大肚花瓶”江少则却是被堵得无言以对。 倒是许未忍不住疑惑,插口问道:“为什么少则叫你大肚花瓶?” 秦晴和江少则对视一眼,她放下吃了一半的烤洋葱,跑到窗边,拿起一朵装饰用的塑胶花,两手捧着放在头上。 “许医生,你觉得这像什么?”她嘻嘻笑着,眼底没有对那个绰号的喜或怒,很平淡的,好像“大肚花瓶”和“秦晴”只是一个单纯称呼、不具其他意义。 许未的目光从她头上的花一路往下扫,直落到她身上,那圆润的身材配上一朵花嗯,原来大肚花瓶出自于这里。不得不说,的确有像。 “了解。”但他还是觉得这个绰号不太好听。“少则,那么难听的绰号,以后不要再叫了。” “她本人都不在意,你操哪门子心?” “我觉得刺耳。”许未不喜欢有人虐待他的耳朵。 “啧,你还挺维护你的小助理嘛”许未和秦晴简直好得过火了。但江少则还没说完,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起。 秦晴走过去接起电话,嘻笑的表情瞬间消失。“知道了,我马上请许医生下去。”说着,她挂断电话,转向许未。“许医生,林小蔷,怀孕十周,在家昏倒,现已被救护车送到急诊室。” “有先天性心脏病那个。”许未马上丢下吃了一半的烤洋葱,理一下白衣往外走。“miss秦,马上调出林小蔷的病历。少则,一起来。” “既然是孕妇,我当然要一起去看。” “她不该怀孕。”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却还想生孩子,等于是去跟阎王爷玩拔河,找死。许未最痛恨病人不爱惜生命。 秦晴迅速调出林小蔷的病历,追着许未和江少则的脚步而去。 急诊室的病床上,苍白的病人衬着白色的床单,那景象是惊悚的、让人揪心。 林小蔷的丈夫庄文生一看到许未出现,随即扑上来捉着他的手臂。“许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和小蔷的孩子,拜托。”男人的脸上有着泪痕。 许未却感到心口有一把火。“她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根本不适合怀孕。” “我知道,可是我们想要孩子,那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求求你了,许医生。” “我要先看过病人。”许未甩开庄文生的手,他不明白,孩子很重要吗?当男人决定娶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人为妻时就该有心理准备,他们是很难有孩子的,为何还要去赌那万分之一的机会?到底是命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他走到病床边,看着林小蔷整张脸已经白到发青,这个怀孕过程对她而言已经是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 “怎么样?”许未问已替林小蔷做过一遍检查的急诊室医生。 “呃”就近看着许未精致如玉雕的脸,急诊室医生却是呆了。 这在友爱医院是件很正常的事,不论医生、病人、护士,乍然见到许未,没有一个不马上呆滞住的。唯二两个例外就是秦晴和江少则,这也是他们能长期与许未共事的原因。 但平常呆就呆,许未也不在意;可值此性命交关时刻,做为一名医生还发呆就不可原谅了。 许未冷哼一声,干脆自己给病人做一回检查,再对照急诊室已做好的基础报告。刚送来时,林小蔷的意识不清,出现心室细动现象;但急诊室医生做得不错、现在插了管,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许未看一眼江少则。“你觉得呢?” “病人不适合继续怀孕,建议中止怀孕。” 许未点头,他也觉得这是对林小蔷最好的作法。“我也认为要中止怀孕。” “不!”本已呈现半昏迷状态的林小蔷却在听见两个医生的谈话时,猛然坐起来大喊。“不,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谁也不能带走他不行”可不管她多想要孩子,她的身体终究承受不住怀孕的负担,几句话没吼完,人又瘫回病床上。 但也许是为母则强,#x5c3d;#x7ba1;她的身体极度虚弱,她还是拚命挣扎着,拔掉点滴、呼吸器、扫落一地葯水棉棒。“我不要待在医院里,我要回家走开让我回家” 几个护士、医生拚命地安抚她,可惜一点用处也没有。 林小蔷甚至拿着那个拔下来的点滴针头攻击人。 许未迫于无奈,只好给她一点镇定剂让她冷静下来。 “不能带走我的孩子,你们谁敢带走我的孩子我我跟他拚命。”神智已经在葯物的影响下飘然远离,林小蔷却仍不死心地呢喃着。 “林小蔷,冷静一点,我是许未,你的主治医生,记得吗?我们曾经一起对抗你的心脏病五年,相信我,这一次我同样会尽力救你,但你一定要跟我配合。”许未柔和的声音钻进她耳畔,像是一首安眠曲,林小蔷扭曲的五官逐渐平静下来。 “许医生,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我好辛苦才怀了他,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求求你,不要”随着葯效的彻底发作,林小蔷那低如蚊蚋、却缕缕不绝的哀求终于完全消失。 许未看着床上那张青白的面孔,她能长到十九岁不容易,十九年的岁月有一半是在病床上度过的,他接手她的case五年,看她从一个学生到嫁为人妇,她的婚礼他还参加过,他努力地救她,诚心地希望她能长命百岁,为什么她却对自己的生命如此轻贱?既然她要轻易找死,又何必辛苦去熬那段对抗病魔的日子? “许未,每个人对自己的人生都有不同的期望,活着不是每个人都想追求的第一道路,也许这位病人她的理想在其他地方呢?”江少则伸手拍拍许未的肩膀。 “医生的职责就是救人,难道要我看着她去找死?”许未做不到,他做医生就是要救人,不论何时何地、为了何种理由,生命在他眼里都高过一切。他带着怒火走向林小蔷的丈夫。 “许未,冷静一点。”江少则拉住许未,他一脸要跟人拚命的样子令江少则很担心,如果庄文生不赞成让太太做人工流产,许未会先把对方痛揍一顿。“有话好好说,冲动解决不了事情。”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打人吗?”许未挑着眉,一脸冷笑,偏偏,那笑还带着一股惑人的魅意,好像那正在勾引人类堕落的妖精。 “说你现在要去杀人我都相信。”看着这样的许未,江少则都有些悚然。 “我是要去签署手术文件。”许未翻个白眼。 “你这么有把握病人家属会同意病人中止怀孕?” 许未对庄文生当然没把握啦!但他对另一个人却信心满满,打他们合作以来,她从来没有令他失望过,相反地,还屡屡为他创造了奇迹。她就是秦晴。 这一次,许未同样对秦晴充满信心。果然,当他和江少则走到病患家属休息区时,秦晴早坐在庄文生身边,细语地不知跟他谈了多久。 庄文生抱着头,低声地哭着。 秦晴轻叹口气。“庄先生,我知道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很痛苦,但你太太真的不适合在这时候怀孕,她撑不过去的,最后只会大小都不保;你们都还年轻,何不再等上几年呢?医学日新月异,或者过两年有新的葯物问世,能更好地控制你太太的病情、也或许她能等到一颗心脏进行换心手术呢!到时你们再来生孩子不是更好?” “真的有机会吗?我好怕失去小蔷,我是这么爱她,但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好,如果哪一天她先走一步,我该怎么办?我要如何活下去?所以我们才想要一个孩子,万一”这个孩子将是他唯一的寄托。 “但是庄先生,倘若要这个孩子的后果是让你提前失去你太太,你还要冒这个风险吗?”秦晴劝他。 他机伶伶打个寒颤。“不,我一定要救小蔷。” “许医生会救她的,但请你和你太太相信许医生的判断,让他可以发挥最大的能力救回你太太的生命。庄先生”秦晴的声音愈发柔和,低沈的,像母亲的心跳,规律的跳动撞击着倾听者的灵魂,化解那其中的执拗。“你跟你太太从小一起长大,你看过她最糟糕的情况,当其他医生都叫你们放弃的时候,是许医生给你太太动的手术,他说有救,他就真的把你太太救回来了,五年,他没有一次让你们失望,不是吗?” “对,许医生是国内最有名的心脏科专家,他会救小蔷的,他一定能救小蔷的。”过去可以,今天也行的,庄文生拚命地在心中祈祷着。 “当然,许医生说到做到,只要你们相信他的判断和做法。”秦晴握了一下庄文生抖到不行的手,胖胖的、软绵绵的掌心却传递着坚毅的力量。 “好,我们都听许医生的。”庄文生点头,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只有这个胖护士有空理会他,细心地跟他解释林小蔷的情况,一点一滴告诉他做什么诊疗会得出什么结果。虽然他不是很能明白那些专有名词,但是她让他安心。 他的坚持在她的缓缓说服下逐渐软化,如果他和太太能够在更安全的情况下拥有他们的孩子,而代价只是等上几年,为什么不同意? 是啊!他才二十五,林小蔷才十九,他们还有大把岁月等得起的。 “许医生,病人家属同意病人中止怀孕。”在得到庄文生的首肯后,秦晴马上向许未报告,并且在第一时间让对方签下同意书。 “你救了一条人命。”许未满心欢快地凝望她团团转着的身影,就知道可以信任她,她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从来也没有。 “少则,这个手术要麻烦你了。”许未说话的时候,目光也没有离开秦晴一秒;医生做久了,对于很多事情总会感到无奈,但只要秦晴在身旁,恍惚便可以听见生命的礼赞、看见生命的奇迹。她是上天赐给一个医生最珍贵的宝物。 “噢好”江少则也有点怔愣。他不知道秦晴是怎么说服病人家属的,明明对方表现得那样坚持,最后结果却这是不是一场梦啊? “我跟你一起进手术室。”许未提出要求,他要随时注意林小蔷的心脏病情况。 “ok!”确定这不是梦了。江少则再看一眼忙着让病人签署文件、安排手术室、病房、各项工作的秦晴,和一旁信心充盈的许未,没看过医生和助理能这样有默契的,不需要言语的沟通,他们就能合作无间。说实话“许未,我羡慕你。” “什么?”许未在秦晴递过来的文件上签名,林小蔷的人工流产被确定了下来。“快做手术了,你不要在这时候发神经。” “我发神经?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搭档,如果给他该多好。“好好珍惜你的助理吧!那只大肚花瓶啧,真看不出来她这样能干。”但她为什么如此了解许未?甚至不需要许未吩咐,她就知道许未的想法,事先帮许未铺好前进的道路。 听说许未到友爱医院工作前换过很多家医院,他的医术让所有人称赞,但那张美得惹祸的脸、加上他顽固不通的处事态度却令每一个人头痛。 许未到友爱医院后,院长钦点人际关系最好的江少则辅助他;刚开始接触许未的时候,江少则真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机械人,除了一流的医术外,许未身上没有丁点人味。 是在日复一日的交往中,江少则方才察觉到许未的面冷心热,对于生命的执着、对于病人的热情,许未胜过任何人。许未被封为心脏科专家不是侥幸,因为他在这方面付出了全部,那些虚名浮利只是他应得的报偿。 不过许未在友爱医院开头几年也不是做得很顺手,他的容貌总是迷呆人、他的声名让人嫉妒、而他的孤僻则成为医院上下员工最诟病的一点;是打几时起,同事们不再排斥他,不再挤兑他,好像江少则忍不住再望一眼秦晴,三年多前,秦晴调任做许未的助理后,对于许未种种恶言毒语渐渐消失了。 现在许未的人缘似乎变得比他还要好了,最有力的证明就是,找许未吃饭的人比约他的人多上几倍。#x5c3d;#x7ba1;许未从没应邀过,但那些邀约也没因此断绝。 秦晴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改变大伙儿对许未的看法。江少则一腔的好奇。 “miss秦的能力本来就很好,并且,我认为她的工作态度才是真正符合医护人员的标准。”许未直率回答,完全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 “榆木疙瘩,没葯救了。”江少则翻个白眼,做事去也,懒得理他。 许未忙得没空管江少则的突然失常,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天爱发神经,随便他啦,现在是救人第一。 第二章 两天了,从林小蔷被送到医院,到施行人工流产后送进加护病房;许未因为不放心她的病情,已连续两夜留宿医院,万幸的是,林小蔷的康复情况很好,不负许未一番辛劳。 带着深黑的眼圈,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林小蔷所有病历记录已收整放在他桌上,同时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便当、一瓶橙汁、一颗苹果。 便当上头贴了张便条纸 许医生,我在你的零钱箱里拿了一百块买你的早餐秦晴 这是秦晴调任助理一星期后提出的要求,希望他在办公室里放一个零钱箱,里头随时准备一千元的零用金,此后,他每次忙过头忘记买饭,就再也不用烦恼饿肚子的问题。 他突然想起之前江少则要他珍惜秦晴,珍惜为什么用那个词?感觉好暧昧,明明他和秦晴之间是清清白白、公私分明的啊! 江少则不了解秦晴的优点,她不是那种爱以莫名其妙的暗示去诱惑男人的女人,她做什么事都是正大光明的,不像从前缠着他的爱慕者,口中喊着爱他、喜欢他,一旦发现他毫无回应,就怨他、骂他;拜托,他根本不知道她们喜欢他好不好?她们又没说,谁晓得她们三不五时约他吃饭、打电话给他就是在谈恋爱? 说实话,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谈恋爱”了,害他不晓得丢了几次饭碗。还是秦晴好,不论何时何地,他都可以好好信任她。 吃完秦晴买来的早餐,他去加护病房看望林小蔷,却发现秦晴早就在里头握着犹自沈睡的林小蔷的手,嘀嘀咕咕地不晓得在说些什么。 他走过去拍了下秦晴的肩。“这么早?” “许医生昨晚连家都没回,你才是最早的。”秦晴笑嘻嘻地让开位置,方便许未给林小蔷做检查。 许未帮林小蔷量了血压、体温、听了心跳,又看一下护士们记录的排尿状况,点点头。“恢复情况不错,照这样下去,最迟明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太好了,庄先生一定会很高兴。” 那可不一定,他虽救了林小蔷的命,却是牺牲一个小孩换来的,难保庄文生不会恨他。不过许未习惯了,身为一个医生,他唯一的责任就是救人,所以哪怕是被人唾弃,他都不愿意看到任何一条生命从自己手中溜走。 秦晴很清楚许未的想法,他们毕竟也合作三年了,很多事情不必明讲也能猜到。 “许医生不要太介意,我认为庄先生能了解你的作法,况且他们夫妻还年轻,还是有机会生个健康宝宝的。” 许未撇撇嘴,走出加护病房。“我不是只有林小蔷一个病人,不可能全心全意只顾着她,今天还有很多事做呢,走吧!” 死鸭子嘴硬。当她不晓得他将每一位病人都当成最亲密的家人看待吗? 秦晴也不说破,跟在他身后走向心脏科办公室,还有一大堆病历资料要处理,也没时间想太多有的没有的。 一早上的门诊忙得让他们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人们看当医生很风光,其实累得要死,尤其责任感重如许未,为避免病患等太久,他甚至忍着连厕所都不去上,坚持先看完病人再说。 秦晴忍不住考虑要不要叫医院限制许未的门诊人数,虽然许未是友爱医院之宝,招揽病人的最佳活招牌,但也不能把他操成这样啊!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十二点半天啊!别的医生早早十二点就收工休息了,许未却非得把病人看完不可,饿得她是前胸贴后背。 上午的病人才看完,秦晴浑身发软地从椅子上爬起来,考虑要不要干脆打电话叫外卖,她累得没力气去餐厅吃饭了。 但她还没做下决定,内线又响起来,原来是林小蔷清醒过来,发现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正在加护病房里闹。 救命啊!秦晴在心里哀嚎,林小蔷一定要这么番吗?她无论去到哪家医院,结果都会要她中止怀孕,以保住大人性命的,骂许未有什么用? 秦晴真不想将这通电话的内容告诉许未,他虽没喊累,但她看得出来,他的精神和体力也撑到极限了,急需休息。 但碍于程序规定,秦晴还是老实向许未报告了林小蔷的情况。 许未要她留在办公室里休息,林小蔷的问题他自己去处理就行了。 许未一走,秦晴马上打电话叫外送,反正医院三楼有间咖啡厅,只要消费满一百元,服务生就愿意外送。 打完电话,她趴在办公桌上喘气,想着要怎么解决林小蔷的问题。跟林小蔷讲道理是绝对说不通的,她要成功受孕已经很困难,好不容易卵子受精成功,还发育了十周,也称得上奇迹,却一下子没有了,做母亲的一定会难过。 既然不能说之以理,那只好动之以情了。 “有了。”她想起有个病例跟林小蔷很类似,病人同样有先天性心脏病,自结婚后就一直反复在受孕、发病、真空吸引术及子宫扩刮术之间度过,足足过了六年,他们才顺利生下孩子,辛苦啊! 那好像是去年的事了,秦晴记得那位病人的孩子满月时,还来医院发了几百颗红蛋和油饭,她一个人就吃了三盒油饭,味道真是棒啊! 秦晴按着记忆找到当时病人留给她的联络电话,委婉请对方抽空过来开导一下林小蔷,这种事啊,由亲身经历过的当事人来讲是最具说服力的。 她以为得费一番口舌,谁知对方一口就答应,还说马上就到。原来那病人挂了下午的号要回来复诊,还提前买了饮料、水果要来答谢许医生。 秦晴不好意思告诉对方,许未是从不接受病人馈赠的,以免被人说他因收礼而对病人偏心。 但如果病人很执着,把东西丢着就走,对于贵重物品,那当然是要交给公关部去处理;至于易坏的水果、食物,就直接进她肚子里喽!反正上缴公关部也是拆分了送进各人嘴里,不如便宜她。 其实各科都会有病人送礼啦!比如妇产科最常收到的就是弥月蛋糕和油饭,外科收到的水果最多一般医护人员都会视情况收下这些代表病人喜悦的礼物,大家共同分享这份欢乐。就只有许未特别固执,一律拒绝到底。 这个清廉正直的男人啊!就像生在山崖绝岭间的幽兰,那么样地美丽、那么样地神圣不可侵犯。常常,她看着他傲然迎着风霜挺立的凛然姿态,心里忍不住想,人们总是偏爱幽兰的清艳,但幽兰面对寒冰彻骨时,他冷不冷?寂不寂寞?每当这个念头一升起,她心头便一阵阵抽疼。 所以许未虽不是她第一个合作的医生,却是她工作以来最花心力的一位;没别的目的,就只希望幽兰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可以绽放得更清、更艳。 她可没胆想着要摘花,毕竟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天与地那般遥远。她只想这样仰望着幽兰长长久久,一切就够了! 币断电话不过三分钟,秦晴看到病人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 “miss秦,好久不见了。”病人笑嘻嘻地打招呼。“咦,怎么不见许医生?” 秦晴见她神情开朗,脸色也红润不少,看来过得很幸福。“好久不见,许医生啊可能正在被骂呢!” 她把林小蔷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嗯,这种事我有经验,历尽艰辛怀了孕,却总是碰上发病得中止怀孕,心里很难过。”回忆往事,病人也是一脸唏嘘。“我可以帮忙劝劝那位林小姐,但现在不是加护病房开放的时间,我可以进去吗?” “别人当然不行,你嘛”嘿嘿嘿,若是许未,那是一定照规矩办事,绝不徇私;但她可不一样,有好处不占是傻瓜。“我自然有办法让你进去。” 秦晴从病人送来的饮料中挑出一瓶橙汁,几大口灌个精光。没办法,外送还没到,她肚子饿得慌,不弄点东西垫垫底,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喝完饮料,她带病人搭电梯到四楼,走向加护病房,先在外头洗了手,换上隔离衣;两人才走到林小蔷的病床边,就见林小蔷激动地扯掉呼吸器,一巴掌搧在许未脸上。 林小蔷体弱,那巴掌自然是打得不响也不痛,但她的行为却大大震撼了在加护病房里的每一名医护人员。 友爱医院里,谁见了许未的脸不呆上半晌,林小蔷居然打得下去,医护人员要发飙了。 噢,天哪!秦晴第一个想到的是,千万不能让许未的粉丝在这里闹出事来,她清楚许未不会介意林小蔷的冲动之举,但是粉丝们的冲动却极可能害到他。因为引发冲突而导致失业是许未心头最大的痛,她非得阻止这类事件再度发生不可。 她匆匆拉着好心来劝解的病人冲过去,先把许未拉开,为林小蔷和病人做个简单的介绍。“你们谈谈,许医生,我们去外头等。” 许未不知道秦晴在搞什么飞机,怎么可以在非探望时间带外人进加护病房呢?这是违反规定的。 “miss秦,你违反了医院的规定,你知道吗?”被秦晴拉出加护病房,他要好好听她如何解释。 她当然晓得,不过“许医生,有时候要完全治好一个人,不止得诊疗她的身体,还得顾及她的心理感受。那位太太嗯,她是你的病人,你还记得吧?” “王茉莉,二十九岁,身高一六一,体重” 天哪,不用背病历资料给她听吧!她赶紧插嘴:“我的意思是,林小蔷的情绪不太稳定,如果有一个过来人#x80fd;#x5f00;导她,或许能解开林小蔷的心结呢!”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我已经为林小蔷预约了精神科,等她病情稳定,就会有精神科医生为她做诊治。” “我知道许医生想得很周到,只是以林小蔷的情况,如果不能让她迅速平静下来,让她持续激动下去,能否出得了加护病房还是未知数。”心脏病患最忌讳心情大起大落,对身体是一大伤害。 “算了,这回就这样吧!下次你再有什么主意,得先跟我谈过,不要独断独行,毕竟医院有医院的规矩。”许未知道秦晴的话也有道理。 “知道了,许医生。”唉,助理难为啊秦晴摸着扁扁的肚子。“这里既然没事了,不如我们先回办公室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储备精力,才好应付下午的门诊。” “你先回去吧!我要在这里看着,以防有意外状况。”林小蔷的情况还不稳定,他放心不下。 唉!秦晴在心里大叹一声,他不必这么认真吧!要知道弓拉太紧,那弦可是会断的。 但他如此坚持,她能怎么办?有这么一个骂不舍、放不下的上司,算她倒楣,只能陪着他熬喽!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未的错觉,最近医院同事看他的眼神总带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颜色。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仪容不整,但仔细检查了几遍,很整齐啊! 后来他认为是自己的脸不干净,一遇到那些暧昧的眼神,他就去洗脸,这样一天五、六次洗下来,脸皮都快搓下一层了,怎么他们看他的样子还是怪怪的? 他到底哪里不对,大家要这样看他? “许未!”江少则一拐子打上他的背。“看不出来喔!我还以为友爱医院最具男性本色的就是我了,想不到你才是那个最厉害的,果然古人说得对,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说什么啊?”许未一头雾水。 “大家都是男人,有很多事就不必明说啦!哈哈哈”江少则带着一串诡异的笑声走了,留给许未的是更多的疑惑。 “难道我最近做了什么让大家误会的事?”许未一边问自己,一边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他晓得自己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有事没事就给他添几场乱子,所以一向洁身自好到近乎孤僻,下班后的同事应酬更是一场也没去过。他都小心成这样了,没道理还惹祸吧? 他打开办公室的门,一只脚才踏进去,秦晴那张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的脸突地凑了上来。 “呃!”许未吃了一惊,就近看一张笑得这么大的嘴真是有点恐怖。 当然,许未并没有嫌弃秦晴长相的意思,虽然她长得确实不怎么样,一张大嘴嗯,举个例子来说,一个普通的三明治,别人大概要花四口啃完,秦晴只要两口就能解决,这样的嘴是不是大了点? “许医生。”秦晴笑瞇了眼,又是奉茶又是倒水的。“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许未真不习惯她这样殷勤,她做事一向是周到却低调的,今天的例外一定有原因。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她这样他很不自在。 “外科那边邀我们今晚一起去唱歌。” “我从来不参加这类活动的。” 她当然知道他不爱参与这类交际,但如今不比平常啊!自一星期前林小蔷在加护病房搧他一巴掌后,现在林小蔷已出院,但莫名其妙的谣言却在医院里流传开来,有说许未对林小蔷毛手毛脚所以挨揍,也有说他对林小蔷始乱终弃的内容丰富到可以媲美八卦杂志了。 秦晴思前想后,与其一一去澄清这些谣言,还有越描越黑的可能性,不如再造另一个话题将谣言掩盖过去。 于是,让从没参加过同事联谊活动的许未露一次面便成了最好的选择。一来,满足她的胃口;二来,但愿这次活动可以加强他与同事间的交流。幽兰虽神圣,但一个人毕竟太寂寞了。 她努力说服他。“我没要你去参加,只是麻烦你露个面,说一声大家好就可以了。”她嘻皮笑脸地搓着双手。“我跟他们打赌,今晚一定能邀你出席,只要许医生过去转一圈,他们包我一个月的午餐。拜托啦,许医生,一个月的午餐耶!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自己吃,有好料的一定包回来跟你分享,好不好?” 居然拿他来打赌,有没有搞错?偏偏她如此坦白,许未反而难以拒绝。他不喜欢参与应酬,除了生性淡然外,更大的原因是为了这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男人长得好看不是错,但美到称妖的地步就大有问题了。 许未从医学院毕业后,辗转到过很多家医院工作,工作能力向来备受好评,但他的脸总是不断惹祸,不论男同事、女员工,就是会有人为了抢他而大打出手、恶言相向。 大家都说他招蜂引蝶,他比窦娥还冤枉,自从实习时有病患为了争他而大打出手后,他就涸扑制自己的行为,从来也不敢跟人开玩笑,对于工作同仁和病患的邀约更是能拒绝就拒绝,他们还要争风吃醋,与他何干? 五年前,他来到友爱医院时就打定主意,绝不与任何一位同事有私下的牵扯,所以这么长久的日子下来,他身边只剩一个江少则堪称是朋友。 至于伙伴前两年,他三天两头就换助理,没办法,他们都为他倾倒,奈何他郎心似铁,不为所动,助理们在一次表白不成、两次失败、三次遭拒后,彼此相处就尴尬了起来,当然合作不下去,最后只得换人收场。 好难得好难得,秦晴来到他身边,待他就像一般人,不会看着他发呆,不会向他索情要爱,两人合作无间,他不想再错失一个这样合拍的助理思前想后,他轻点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就算我想再赢一回也没机会了吧!这种骗人的把戏也只有第一次有用,毕竟谁喜欢天天输钱?”秦晴两手一摊。“其实我倒很希望每天有人找我打这种赌,从外科、内科、肝胆肠胃科哇,整间医院轮下来,我们一年的伙食都有着落了。” 许未本来还有所犹豫,听她这么一搞笑,只想翻白眼。“你算盘打得很精耶,等于是把我拿出去卖了。” “那是因为许医生你值钱,我想卖我自己还卖不出去呢!”秦晴嘟着嘴抱怨。 许未看她的样子就想笑,可爱的粉红迷你猪,正噘着嘴哇哇叫着呢! 秦晴根本不在乎别人对她的容貌怎么想、怎么看,相貌是天生注定的,何苦斤斤计较嘴巴要不要小一分、脸颊削去半寸好看不好看?麻烦死了,自然就是美。 “许医生,好事宜早不宜迟,我们快点把东西收一收去ktv,我已经列好下个月的午餐要吃哪一家餐厅、吃什么菜了。” 许未看着那长长的单子,不禁为外科那群与她打赌的人捏一把冷汗,要满足这个贪吃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秦晴迅速收拾好皮包,拉着许未就往外跑,来到公车站牌,她瞄一眼手表。“可能要等一下喔!鲍车要五分钟后才会到。” 许未记挂着下午才做完心导管手术的病人,没打算去ktv坐太久,露一下面就要回医院了,与其等公车,不如自己开车来得方便。 “坐我的车吧!”他挥着车钥匙说。 闻言,她眼睛一亮。“许医生,我可不可以把和你共乘一辆车的画面拍下来?” “做什么?”许未领着她走向停车场。 “江医生说你从来不让人坐你的车,如果谁能坐上你的车,他就趴下来学狗爬绕医院三圈。” “江少则!”他咬牙。这间医院的人是不是都头脑有问题啊?一个比一个无聊。“你拍,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爬?” “我不会真让江医生去爬医院的啦!万一把病人都吓跑了,害得医院倒闭,我岂非要失业?”秦晴皱皱鼻子。“许医生,你说我们是a他一个月早餐,还是一个月晚餐好?” “你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吃的?”他拎起钥匙,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秦晴赶紧坐到乘客座上,同时掏出照相手机连续拍了七、八张照片。 “我的人生目标是吃遍天下美食,食尽人间佳肴。” “饮食太精致对身体不好,小心你的血脂和胆固醇啊!”“这样啊,那我想到了,就要江医生请吃屏东的黑金刚、梨山的水蜜桃、大湖的草莓让他按季节请我们吃一年的水果,这个够健康了吧!” 他输了,秦晴除了吃的外,不会想到其他东西。“随便你了。” 秦晴指路,让许未将车子开往约好的ktv方向。 “许医生,你放心,不管有什么好料的,我一定会留一份给你的。” “那我就先谢啦!” “不客气,能跟到与自己兴趣相投的上司可是难得的缘分,当然要好好珍惜。” “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嗜吃美食的兴趣。” “我每次去联谊拿回来的东西,许医生都吃得津津有味。”他敢不承认,她有证据的。 “那些东西都是剩下来的,不吃丢掉多浪费。”他是看在爱惜物资的分上才吃的。 “可你每次吃都只挑那些食材新鲜、精致的吃,次等的你可是连看都不看一眼的。” 许未听得傻眼。他有这样吗?为什么他没有印象?他真的跟秦晴一样是好吃鬼?不会吧!好大的打击啊! 第三章 许未真的涸漆,来到ktv,直入包厢,在一群目瞪口呆的同事中直接丢下一句:“我来了,所以你们输了,等着付饭钱吧!再见。”前后不到一分钟,随即闪人。 包厢里,就见秦晴双手插腰,笑得像戏台上演的奸臣曹操那样狡狯。“哈哈哈,一个月的午餐,记得啊,每#x5929;#x90fd;要不一样,我已经把单子列好了,你们等着付帐吧!” 看过单子的人不约而同跳起来。“要死了你,午餐就要吃鱼翅,你怎么不干脆要桌满汉全席?” “问题是,满汉全席里很多食材现在都已经被列为保育类动物,不能吃了,否则我还真想吃吃看。”秦晴是个守法的乖小孩。 “你去死啦!”一把瓜子壳扔上了秦晴的脑袋。 另外一个人则丢了几颗花生米。“喂,大肚花瓶,刚才听许医生的口气,他好像知道我们拿他打赌的事喔!” “当然啊,我告诉他的嘛!”秦晴接住花生米,丢进嘴巴里。嗯,炒得又香又酥,好吃。 “你把我们拿他打赌的事说出来了”包厢里像炸了锅。 “要请许医生帮忙,就一定要老老实实把来龙去脉交代一次,只要他听了满意,十之八九都会同意;否则你们以为我这么大胆敢跟你们打赌?呿,不是稳赢的赌我才不玩呢!”秦晴是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的。 “许医生有这么好说话吗?”在医院的诸同事心里,许未是个医术高超、脸长得很漂亮、却极度孤僻不合群的人。很难想象许未会愿意对同事伸出援手,他他有那等好心肠? “你骗他,他当然不理你啦!要诚实,想什么、要什么,直接开口,哪怕是想追他,就去告诉他,他会仔细思考两人有没有发展可能、个性合不合,一定考虑到周周全全才会给答案。”秦晴一边说,一边吃着桌上的零食小吃,什么凤爪、盐酥鸡的,一样不漏。 “但是以前我们约他,他从不出来耶!”就是许未太不合群了,同事们才会排挤他嘛! “谁教你们明明对他有意思又不明说,总是拐着弯说什么大家一起出来喝一杯你们自己老实招,有没有打过灌醉他,然后来一场霸王硬上弓的念头?”秦晴手里抓着只凤爪,一一点过沙发上一排人。 “我没有啊!是她。” “你不也说过要玩国王游戏,让许医生输一次好借机亲他。” “那是她的主意吧,关我什么事?” 一群人开始起内哄了。 秦晴眼看战利品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拍拍手准备走人。“反正你们都对许医生不安好心眼,活该输我一个月的午餐。先谢啦!记着照单子买啊,明天见”说着,她就想走。 “喂,等一下嘛!”一个护士拉住秦晴。“打听一个八卦,加护病房那边传出许医生对人始乱终弃,被人搧了一巴掌,这事是真是假?” “你们这些人有够八卦耶!”不过这也是秦晴死缠许未来赌上一场的本意。因为数日前林小蔷在加护病房搧许未那一巴掌,已在医院造成蜚语流言,谣言夸张得比八点档的肥皂剧还要精采,现在人人都用有色眼光看许未,真令秦晴为他叫屈。“那位病人打许医生是因为许医生建议她中止怀孕,并且让江医生为她做了真空吸引术及子宫扩刮术手术,她受不了失去孩子的痛苦,才会一时情绪失控打许医生。” “那许医生不是很冤枉?” 秦晴点点头,既然是他们执意留下她的,那零食就得多捞一点喽!“许医生是很冤啊!好心救人却反被咬了一口。不过那病人也#x53ef;怜啦!身子不好,历经历尽艰辛才有孩子,说没就没,哪个母亲受得了,一定要找个出气筒消消气啦!” “原来如此。”谣言澄清了,不过“你吃够了没有?这些零食我们打算耗三个小时的。” “够了够了。”摸走最后一只凤爪,秦晴赶紧走人。“各位继续唱歌,明天见啦!”重点是,她已达到为许未澄清谣言的目的,再不走,留下来做什么?付帐吗?开玩笑! “喂,你这家伙居然把我们的零食都干光了。” “肥死你,大肚花瓶。” 没听到没听到,秦晴满足地摸着小肮,嘴里哼着歌儿,晚餐解决,可以回家洗澡睡觉了,啊!这样的人生真是美妙。 她走到公车站牌下,不到一分钟,车子就来了,人一走好运啊,真是城墙都挡不住。 她快乐地跳上公车,选蚌位置坐下,正考虑是要瞇一下,还是把皮包里没读完的小说拿出来看完? 突然,她目光被车窗外一个独行的身影吸引。 “不会吧,这么像许医生?”但许未是开车送她去ktv的,没理由回程要用走的啊! 她站起来,凑近车窗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些。“还真的是许医生耶!他的车呢?” “司机,停车。”她赶紧按铃下车。 匆匆忙忙跳下公车,秦晴往回程跑去,跑得她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追”到许未。 “许医生,你的车呢?怎么不开车,一个人在路上走?” “刚来的时候我没注意到,原来车子没油了,发不动,只好先把车子放停车场,走路回医院。”秦晴是只坐了五分钟的公车,许未却是足足走了快半小时,走得他气喘吁吁。 秦晴愣愣地看着他,这画面应该拍下来的,绝对经典,不过她真的觉得很奇怪。 “你车子没油怎么不去包厢找我们?里头那么多同事,你可以先跟同事借油,或者请人开车去帮你买汽油啊!再不然,你可以坐计程车吧,一定要走得这么辛苦吗?” 许未呆掉了,她刚才的提议他完全没想到,发现车子没油时,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走路回医院吧! 看着他顿住的傻样,秦晴心情很复杂,看来即使他那么了不起,却也是人,会迷糊,会有一时脑筋转不过来的时候。 这种感觉算不算幻想破灭?但她心底更多的却是一种温暖的感觉。 “走吧!我带你回去借油。”她牵起他的手,脸蛋热烘烘的,心跳得飞快。 迥异于她的紧张,许未的心情很平静,在她面前出糗,他一点都不觉得难堪,打心里知道她不会笑他,他可以信任她。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许未发现同事们看他的目光又变了,少了暧昧,减一些隔阂,却添上几分温暖。 人心果然难测,他始终是他,为人处事的态度从没变过,但人们对他的看法却时时在变;像今天,外科一个女护士居然谨慎其事地送了他一束花,问他愿不愿意跟她交往? 许未真是呆了,他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如此认真地告白过去那些暗恋他的人,私下帮他准备便当,为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以开欢迎宴为借口邀他吃饭、喝酒举凡那种没有说清楚道明白的感情牵扯,他一律不承认那是真正的爱。 但现在有一个人很认真地问他的意见,他应该也要很诚恳的回应对方的爱意。 他请那位护士给他一天的时间思考,他会做出结论,看两人是否要进一步交往。 可是他开始烦恼了,像这样认真谈情说爱对他而言还是头一遭,要怎么辨别两个人是否适合做男女朋友呢?这不是做身体检查,有仪器可以分析,而且就算想分析,他也没有样本啊! 许未甚至不清楚那位护士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人生目标、什么爱好、兴趣这要如何去分析,又怎么给人回应? 他拿着一张纸,记录下自己的基本资料:许未,男,三十五岁,o型,处女座自己的部分倒是密密麻麻写了一堆,但女方除了一个名字外就是一片空白了。 “许医生,喝咖啡好不好?”秦晴突然伸头探进他的办公室,问了一句。 “干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该不会又想拿他去打赌了吧? “一杯人家不送嘛!要两杯以上,三楼的咖啡厅才接受外送啊!”“你可以下去买,坐电梯才几分钟。” “好麻烦喔!你买一杯,我也买一杯,咖啡厅就送了,何必辛苦自己跑下去买?”在某些方面,秦晴是很懒的。 “服了你了,拿铁,冰的。” “感激啊!”秦晴开心地冲进办公室,从零钱箱里掏出六十块,然后拿起许未办公桌上的电话打内线。“麻烦,心脏科,一杯特调,一杯拿铁”她还没说完,一个声音横插进来。 “我要焦糖奶茶,半糖,谢谢。”江少则说。 秦晴连忙又加订一杯奶茶,才挂断电话。 江少则拿起许未插在办公桌上的红玫瑰玩着。“听说你这小子正走桃花运,被美女当众告白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许未放下写不下去的笔问道。 “拜托,你不知道医护人员的生活圈子是很狭小的,哪里有个风吹草动,一小时内保证天下皆知。”江少则看到许未面前的笔记纸,好奇地拿起来看。“写这玩意儿干么?你想征婚啊?” 秦晴瞄一眼笔记纸上的内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江医生,亏你老是以许医生最好的朋友自居,这么不了解他,许医生是很认真在思考他和那位告白的护士是否有发展下去的可能。” 江少则张大了嘴。“不会吧!这种事有必要如此认真吗?看顺眼就交往,不喜欢便拉倒,谈感情要个个都像你这样认真,全天下敢谈恋爱的人起码要少掉三分之二。” “不要拿我跟你比,一夜情专家。”许未瞪了江少则一眼,把笔记纸抽回来。 “你这是毁谤,我几时乱搞一夜情了?” “我虽然对医院的八卦没兴趣,但还是听过一个说法,任何女性只要跟你牵上一回手,夜里就可以准备上床,隔天就要小心当上妈妈了。” “那一定是嫉妒我人缘好的人散播的流言,我才没有这么花心。” “崔佳佳。”许未吐出一个名字。 江少则一窒,崔佳佳是他的病人,未婚怀孕,男友又不肯认帐,崔佳佳也不想承担当单亲妈妈的辛苦,最后决定把孩子拿掉,手术便是由江少则负责。那年她十九岁,三年后某一个晚上,江少则与崔佳佳在酒吧意外相逢,相谈甚欢,然后开心了一夜,但随着夜幕的褪去,激情转淡,他们又发现彼此不适合,也就仅有那么一夜,两人没再来往过。 不过这件事却被医院里的同事看见,一时间有关江少则的桃色新闻传得沸沸扬扬,还有无数女性或暗示或明示,声明自己与江少则有过一段情,从此“风流医生”的名号就跟上了江少则,再也摆脱不掉了。 就在许未和江少则斗子诜得不亦乐乎时,秦晴已经抽走了那张笔记纸,唰唰唰地将女方资料补了个十成十,从身高、体重、兴趣、毕业学校连三围都填进去了,等他们吵一段落,她递上笔记。“许医生,这样的资料比较全,你要评估也脑仆观些。” 许未呆呆地看着那张纸,好久好久,直到咖啡厅的外送员打断他的怔忡。 许未接过秦晴送过来的冰拿铁,眼神还有点呆呆的,实在想不透“你怎么这么了解这位女护士?” “因为你说要评估一天才给对方答案嘛,可你对那位护士一点都不了解,怎么评估?所以我帮你打听了一些资料来,不过你那评估两个字一说,对方就死心一半了,现在外科那边给你取了一个绰号:粪坑里的大石头。”老实说,初听到有人跟许未告白,秦晴心里一阵难受,但她又告诉自己,这可能是让许未颠簸的感情路走向坦途的一个契机,她应该为他开心才是。 她勉强教自己笑,直到听说许未告诉那位女护士,他要对这场版白进行“评估”她真的笑了,有一种莫名的安心,她和许未的合作生涯暂时还不会改变,他们可以继续快乐地工作下去,真好。 秦晴一边回答着许未的问话,一边不忘跟江少则讨奶茶的钱。“江医生,五十五块。” 江少则假装没听到。 许未皱皱眉。“粪坑里的大石头是什么意思?”这绰号好难听。 “说你又臭又硬,不解风情。”江少则翻个白眼。“感情也能评估,当是在做身体检查吗?要不要再照几张x光片,顺便抽抽血、验个尿?” 许未无言以对。 江少则笑到不行。“我看还要再做个心电图、测脑波、核磁造影” “江医生,你到底要不要给我奶茶钱?”许未是她的上司,江少则这样笑他,秦晴生气了,板起面孔,加紧讨债。 “喂,大肚花瓶,五十五块而已,你需要跟我计较这么多吗?”想他江少则,多少人追着请他吃饭喝酒,还要排队等呢!他现在是给秦晴面子耶! “亲兄弟明算帐。”许未也不是软柿子。“我跟miss秦一向也是这样算的,除非事先说好谁要请客,谈清楚了,才接受对方付帐。” “你们”江少则坏坏一笑。“好,但是我没有零钱,两千块,你们找得开吗?” 两千块大钞,一般人很少用,很多摊贩还拒收呢!但活该江少则倒楣,秦晴笑嘻嘻地拿起零钱箱。“没关系,我们有一堆零钱,绝对可以找给你。” 江少则看到那一箱十块、五十块的零钱,想象要带着一千九百四十五元的硬币走,那该有几斤重啊他输了,乖乖地掏钱付帐。 “算你们两个狠,我回去做事了。你的评估大业”他指着许未手中的笔记纸。“记得好好回答人家,千万别落人口实,知不知道?” 院长#x770b;重许未的能力,万一许未因为感情这等小事而离职,他一定会被院长骂到臭头。 “我当然会认真看待这件事。”否则他干么认真去做这份评估表? 江少则头痛的是,许未越认真,似乎越容易出事,但这就是许未的个性,又改不了,他实在为难啊! “算了,我会帮你祈祷的。”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江少则走后,许未看着那份评估表,深深地思索起来。 秦晴看他想得认真,也不打搅他,正想悄悄地溜出去。 “miss秦。”许未突然叫住她。 “什么事?许医生。”秦晴煞住脚步。 “你觉得”他弹着那张笔记纸。“由这些基本资料来分析,你想我和这位小姐合适吗?” 呃?怎么问她这种问题?“许医生,这个判断应该由你自己来下吧!” “我觉得我和她不适合。” “为什么?” “兴趣、喜好、人生观都差太多了。”他指着笔记纸说:“她闲暇时喜欢去唱歌、旅行、踏青,爱看文艺片和喜剧片,期望将来结婚后能有两个孩子,最好是一男一女。而我平常就爱躲在家里听音乐,出国也是参加医学会议,对于其他的娱乐我都没兴趣,看电影嘛我多半看惊悚片,像惊声尖叫之类的,现在还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 “许医生,”现在她了解江少则为何要为许未祈祷了,许未太认真了,认真到有些固执不通。“对方只是问你要不要跟她交往,不一定要马上谈婚论嫁。至于兴趣、喜好不同,可以在交往中慢慢改变,你可以先试着约会,感觉对了,再决定要不要进行下一步,你觉得呢?”虽然她私心里担心许未谈了恋爱,她跟他之间的距离会因此而拉远,但她更不想看许未孤独终生,她期望他幸福,哪怕这份幸福最终不是由她所给予,只要他可以快乐地展开笑容,她就会#x5f00;心。 “那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事情很明显,我和她的差异太大。” “你说的不过是兴趣、爱好、看什么电影之类的小问题,如果你们真的交往了,要相约去看电影,了不起你陪她看一场文艺片、她陪你看一部惊悚片嘿,其实现在的电影并没有分类得那么仔细,很多惊悚片也会带爱情成分,文艺片拍得很刺激的也有啊!这种问题可以调合的嘛!” 许未轻咳一声,端正起脸色。“miss秦,我想你误会了,我看惊悚片不是在看剧情,是在研究里头的血腥场面是否合乎现实,拿惊声尖叫这部片子做比喻,以一个专业的医护人员角度来看,它充满不合理。刀子的划割角度,会切断哪一条肌肉,从什么方向喷出鲜血,血量多少这些才是我看惊悚片的原因。” 秦晴听了差点晕倒。 “我想我应该把这些事情列成表,然后将实情全告诉这位护士,让她了解我们之间的不合适,她应该选择一个更适合她的男朋友人选。”许未居然做出这样的结论,而且还当真想列表。 “许医生”她想阻止他,那报告一送出去,保证许未马上成为全医院的笑柄。 但转念一想,笑话总比流言好吧!因为许未的不合群性格,他在同事间的评价不太好,多数人认为他目中无人、孤僻难以亲近。 可根据秦晴跟他合作的情况来看,许未除了太认真外,对人其实有很大的热情。一个没有热情的医生,不会为了一名陌生病人而留宿医院,就只为了担心夜里病人的病况。 就因为许未的个人形象太鲜明,他私底下的付出总是被人忽略。 现在,藉由这个机会打破人们对许未孤傲的错误印象,哪怕同事们会一时笑话他,但他们会重新看待他,久而久之会发现许未的好。 这对许未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也罢,就搏上一搏吧! 秦晴有了决定,便不再阻止许未闹笑话。 她站在一边看许未写他的感情报告,唰唰唰,居然连写了三大张纸,认真到让人冒汗了。 许未写完后,还谨慎其事地拿资料夹将报告整理好,然后抱起对方送的玫瑰花。 “等一下,许医生,你去给答案,抱玫瑰花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秦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既然拒绝了她的感情,自然要把这份礼物还回去。”他说得理所当然。 秦晴却想要一头撞死。“你既然要还这份礼,当初就不要收,收了再退回去,对方会很难堪耶!” “可是我收的时候还没决定要不要跟她交往啊!现在报告出来了,确定不交往,自然是要退还礼物喽!这又关难不难堪什么事?” 他的脑袋装的一定不是地球人的脑浆,而是外星生物合成品。“你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一下,若是你得到这种回应,会怎么想?” 他又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再一下、再再一下“不好意思,没有想法耶!” 完蛋!秦晴翻个白眼。“许医生,你一定没谈过恋爱吧!” 他老实点头。 “我也没有。”他没谈过恋爱,肯定是条件太好,没人敢追;至于她嘛,那是条件太差,没人要追。咦?在这方面他们似乎挺配的,有一点点小开心,但现在正事要紧,先把兴奋压下来。“但我看过很多爱情、文艺电影,相信我,你这样退回礼物很伤人;你大不了反送一份礼物回去,然后诚恳地拒绝,这样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但我要送什么礼呢?礼重了,我担心她误会,礼轻了,会不会反而失礼?” “那对方送的是十朵大红玫瑰、一把满天星是吧?你回赠十朵黄玫瑰,满天星照旧,这样大概就差不多了。” 他想一想,点头。“有道理。”买花拒绝人去。 许未走后,秦晴感觉背上冷汗一片,这比帮许未安排手术、整理病历还要累上百倍,但“我只是个医生助理啊!吧么连爱情顾问都要充当?” 偏偏她就是放心不下许未,打担任他的助理以来,看他一次一次地努力,一次一次地被误会,好心疼,这样一个好医生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别人的了解? 默默地帮他说服病人、打点上下,让他可以工作得开心一点,变成了一种自然反应。只要许未有事,她就下意识帮忙,为他分忧解劳已经变成了她的生活,不再是桩单纯的工作。 至于她的最终目标嘛希望有一天,他能够打从心里幸福地笑出来,不再时刻把自己绷得死紧,可以很放松、#x5f00;心地过日子。 第四章 “早啊,许医生,你今天看起来又更迷人了,嘻嘻”一只秀巧的小手拍上许未的肩膀,在留下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后,漫步离去。 许未呆住了,站在走廊中央,一副见到鬼的模样。 偶有几个病人经过,看他怔住的样子,微笑地跟他挥挥手。 “许医生,你还好吧?” “许医生,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不对,你自己就是医生嘛!” “许医生” “许医生” 一句又一句的问候传入许未耳里,让他更是惊得三魂走丢了七魄。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些人对他这么有礼貌,殷勤问候,人缘一向不好的他,几时曾被这样温和对待过了? “嗨,许医生。”一名女护士趁着许未呆滞的时候,突然踮起脚,在他脸上偷吻了一下。 “啊!”许未的俊脸上飞出一朵大红花。 “谢谢你这么认真思考我的告白,现在我相信你确实是个好人了,虽然我们无缘做情人,但不要拒绝我这个朋友喔!”她就是昨天送了许未一束红玫瑰告白的外科护士。 许未摸着烧红的脸,完全说不出一句话了。 他被偷亲了不,重点不是这位护士占了他便宜,而是他拒绝了她,怎么她一点也不恼? 饼去那些纠缠他的人,总是问也不问就把满腔情意往他身上倒,不容他拒绝。 但许未是人,对于不喜欢的人,哪怕再真心,他也无法接受;甚至更多时候,他并没有发现爱慕者的情意,一瞬间他就成了可恶的负心人,纠缠曲折的情感,最终都成了他抛之不去的包袱。 而现在,他头一回如此明确地拒绝了别人的告白,怎么对方却还这么开心? “嘿,我们做不成男女朋友,那结拜做兄妹好不好?你就当我干哥哥,以后有谁欺负我,你要帮我喔!”女护士居然这么说。 许未两颗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了。男女之间,除了爱情外,也能有其他的感情吗? 他有一种正在作梦的感觉,若非梦境,一切怎么可能变得这样顺利圆满? 五年前,他第n次受到感情牵累一个医生、三名护士在急诊室打成一团,于是他被迫辞职。 他曾以为他再也无法在医界待下去,哪家医院敢要他这样声名狼藉的医生?不管到哪里,总有一大堆病人、医生、护士为了他搞出满城风波。 但友爱医院不计前嫌雇用了他,为了感激院长的厚爱,他尽量低姿态做人,完全不与人私下交往,这减少了感情纠纷,却让他给予人目中无人的印象。 唯一不计较他的冷僻的只有江少则,助他度过了在友爱医院艰辛的前两年。 后来再加一个秦晴,自从她做了他的助理后,她主动替他与病人沟通,解释医疗过程、可能的成效以及后遗症,他的日子愈来愈顺利,两人合作无间。 可以说,是秦晴替他建立了病人对他的信任。 接着他成功做了几场大手术,声望日渐升高,终于在年初被升为心脏科主任。 他以为这已是自己好运的最高点了,至于人际关系上的弱项,他根本看开了。 但现在一定是梦,否则他最没辙的人际关系怎会突然好起来?除了梦之外,没第二个解释了。 但那个外科护士拍在他肩上的手却打破了许未的冥想。“许医生,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做我干哥哥喽!以后我就是你妹妹,有好事记得关照我喔,嘻嘻”灵巧的身影像只百灵鸟般跳跃着走了。 许未茫茫然地,随着习惯,往心脏科办公室走去。 他拒绝了一份爱,却得到一个妹妹?过程间没有一丝争执、吵闹,太奇怪,也太美好了,妙到他狠狠捏一把自己的大腿,好痛。 “真的不是梦!” 到底哪里出错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愣愣走到办公室门口,伸手转动门把,怎么锁住了? 他两只手在白袍上掏摸几下,居然找不到钥匙。 敝了,他几时将办公室锁上的,他居然没有印象。昨夜观察一名刚做完心瓣膜手术的病人一晚,然后他又做了什么?不记得了,现在该怎么办? 他脑子乱烘烘的,下意识就要用身体去撞门。 “许医生,你在干什么?”原来是秦晴拎着大包小包的早餐来上班了。 “呃!”许未显然还没有完全回过神,目光依然有些呆。“我门锁住了,我找不到钥匙,所以” “你打算撞开门进去?”天啊!秦晴要昏了,这个明明很厉害的男人似乎总在诡异的地方脑筋打结。“没有钥匙,你可以去找警卫要啊!”“警卫?” “对,警卫有每一间办公室的钥匙,再不然你也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是你的助理,我有钥匙,或是你去找工程部的人,请他们帮你把门撬开也行,没必要去撞门吧!” 许未的脑筋渐渐转过来,不禁低下头。 “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了。”他声音细如蚊蚋,一张俊脸胀得通红。 旁边有几个人看到这边的闹剧,低声轻笑起来。 “原来许医生这么迷糊。” “就像大肚花瓶说的,他人挺好玩的。” “他昨天还很谨慎地写了一份拒绝书给外科的甘护士呢!” “改天找大肚花瓶,让她把许医生约出来一起去唱唱歌,同事这么久,现在才知道他这么有趣。” 许未耳边传来一句又一句对于他的评论,全都是友善的,而这些善意的另一端,无一不牵扯了另外一个人,他的助理,秦晴。 原来在秦晴心里他是这样的,有趣、人好、偶尔迷糊他心里突然有些感动。 这时,秦晴已经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 许未匆忙走进办公室,突然铿一声轻响,身上掉下一把银亮钥匙,正是办公室的钥匙。 原来它一直在身上,只是他刚刚恍神,怎么找都找不到,如今神思回笼,钥匙自然出现。 见此情景,走廊上的笑声更加响亮了起来。 许未现在不止脸红,连耳根子都烧得像要冒出火来。 秦晴体谅他的难堪,给在一边看笑话的医生、护士们使了个眼色,要他们别再看戏了。 然后,她走过去帮他拾起钥匙,推着他走进办公室,大门一关,万般嘻笑尽皆落幕。 许未走到自己的办公椅边,近乎瘫软地倒在上头。 “谢啦,miss秦。”幸亏有她在,不然他就闯祸了。不知道无故撞坏自己办公室的门,院长会怎么处置?想想头皮都发麻。 至于那些人对他的嘻笑,他根本不在乎,他可以感觉到他们没恶意,相反地,那是大大的友善。 但因为他过往接触的恶意太多了,这样的善良反而稀少,才弄得他手足无措。 原来被人群接受是这种感觉,心头有一丝暖流涌上,让人感到一阵舒服,却又有一些不好意思。 秦晴把一个塑胶袋放在他面前。“阿婆的广东粥,她休息了三天,想必你也想了三天吧!”她说着,不忘往零钱箱里摸出六十块。公私要分明嘛!他教的,她记得。 许未看着粥,看着她,她为什么知道他想念阿婆的广东粥?为什么她这么了解他?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暗地里为他打点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但秦晴为他做的岂止如此,她还辅助他的工作、开导他的心灵、照顾他的身体、尊重他的想法三年了,时间过得好快,他们一直公私分明,因为他这样要求,所以她如此照做。 零钱箱是他们重视彼此不同观念的一个标志,但今天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了箱子,掏出三个五十元硬币推到她面前。 “干什么?广东粥只要六十块,用不着这么多。”她直觉回答。 他的脸还是有一些烫红,目光游移着,就是不敢看她。“那个我请你。”没有特别的原因,他心里就是有一股冲动,想要为她做些什么,于是直接做了。 “嗄?”秦晴傻了,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总是公私分明的许未却自己打破了原则? 也许待会儿会下冰雹什么的,她要不要打电话给气象局,警告他们今天气象可能有大变化,让他们发布一些新闻插播什么的? 秦晴看着今天的门诊名单,不知道该不该特别提醒许未,上星期出院的林小蔷回来复诊了。但转念一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做医生的难道还能拒绝病人求医? 况且林小蔷上次在加护病房打许未,也是因为失去孩子,心情太过激动导致;基本上,许未做了林小蔷五年的主治医生,关系还是不错的。 于是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就像平常那样准备门诊。 随着时间流逝,病人进来一个又出去,十点半,轮到三十五号林小蔷了。 当庄文生和林小蔷这对夫妻连袂走进来时,许未确实微吃了一惊;他还记得加护病房里那一巴掌,还有临出院前林小蔷瞪着他的怨怒目光。 说实话,要做出中止怀孕的决定,许未也很为难,医生是救人,不是杀人的。 林小蔷因此恨他,许未可以接受,也有心理准备她会再去找其他愿意支持她怀孕的医生,却想不到,她又回来了。 “许医生。”今日,林小蔷看许未的眼神不再有恨,有的只是淡淡的愧意。“上次不好意思,请你原谅我。” “啊!”林小蔷竟然道歉了,许未吓了一跳。“没事没事,上次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换成任何一个人心里都不好受,我不会介意的。” “谢谢你,许医生。”庄文生跟着老婆一起道歉。“这阵子我们跟着到加护病房劝慰小蔷的太太参加了几场先天性心脏病病友的聚会,才知道病患要怀孕有这么多忌讳,但也非全无机会,只要与医生配合得当,还是可行的。是你让我们见到希望,之前我们太莽撞了,感激你的大人大量。” 那位违反规定,进加护病房去劝慰林小蔷的病友嘛许未沈思的目光转向一旁正忙着整理病历的秦晴,那太太不是他找来的,是秦晴。 她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的情况吗?许未也不知道,最近,他越来越发现在她那平凡的外表下藏了一颗玲珑心,哪怕只是平常的一个动作,总会在某日后出现巨大的反应。 苞她相处日深,更觉她像个挖掘不尽的宝藏,竟让他渐渐有种上瘾的感觉。 许未脸上浮现一抹温和的浅笑。 庄文生和林小蔷瞧得都呆掉了,就连秦晴看到了,也是心脏一怦,淡淡的热气浮上了那张像才出炉的馒头般白嫩的双颊。 许未轻咳一声。“两位,有关那位太太的事,我想你们该感谢的不是我,是miss秦;那一天是她连络那位病友前去劝慰的。” “我?”秦晴张大了嘴,有哪个医生会这样把功劳推给助理的?许未是不是受刺激过大,脑袋打结了? “miss秦?”庄文生夫妻也是一愣。 许未点头。“当时我只顾着要保住大人的命,确实我没有考虑到病人身为母亲的心情,这是我的疏忽,幸好miss秦想到了,是她帮了你们或者该说,她帮了我们三个。”解了庄文生和林小蔷的心结,圆了许未救人的心愿,又令彼此都不再心有芥蒂,秦晴功劳不浅。虽然看病要专心,但他还是忍不住瞥了秦晴一眼,圆圆的脸,大眼、大鼻、大嘴,虽称不上美丽,但#x53ef;爱耶!为什么过去他都没有发现呢? “miss秦,谢谢你。”庄文生夫妻同时行一个九十度的敬礼。 秦晴慌得直挥手。“这没什么,我只是打了通电话而已,真的没什么。” 许未看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不住一阵好笑;从两人认识开始,她一直大剌剌地像个傻大姐,其实心思比谁都细腻,处事圆融,几乎不得罪人。 许未曾经还颇羡慕她,人缘这么好,成天笑嘻嘻,一辈子没烦没恼。 好难得见她慌乱一回,竟然如此惹人爱怜,尤其那圆圆的胖脸,白嫩嫩的脸上浮着两抹粉红,像刚蒸好的寿桃,教人看了忍不住就想要去咬上一口。 “miss秦不必客气,今天我们夫妻来要感谢的名单中本来就有你。还记得那天小蔷住院,我心慌意乱,若不是你细心为我解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救回小蔷的命。你那天的热心我一直记着,如果不是要照顾小蔷,我早来跟你道谢了。”庄文生说。 这让秦晴更加不好意思了,大多数病人病愈出院,都会想到要谢医生,几个会想要谢医生助理? 助理只是医生的一抹影子罢了。今天突然被这样厚礼对待,秦晴心里又开心又感慨;但乐观的天性让她将感慨抛开,嘻嘻笑着。“不必谢、不必谢,真要谢的话嘿嘿,改日你们夫妻真生了孩子,弥月礼记得给我送双份不,三份好了。”油饭、红蛋,她向来要吃两份才够,但独漏了许未多不好意思,所以临时替他多加一份。 许未、庄文生和林小蔷同时笑了起来。 “你好意思跟病人讨礼物?”许未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她这样爱吃的,不得不佩服。 “又不是第一次。”秦晴小声地说。“上回喜饼我也拎了两盒啊!”“全医院也只有你会干这种事。”许未瞥了她一眼,目光中未见怪责,浮现的是浓浓的笑意。 不再打转在这些私事上,许未收拾心情,转向林小蔷。“出院后感觉怎么样?” “一开始还有点胸闷,呼吸困难,不过在文生”林小蔷一脸幸福地握着丈夫的手。“他一直很认真地照顾我,盯紧我吃葯,这两天已经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了。” “嗯”许未一边点头,一边拿起听筒,贴向林小蔷的胸口。“深呼吸,对再一次。”听完前胸,听后背,然后他敲击着键盘,快速地做下诊断。 “许医生。”林小蔷期期艾艾地开口。“我你认为我可以怀孕吗?” 许未停下打字的手,抬起头来,晶亮的目光笔直射向林小蔷。 林小蔷感觉他的眼神好像带着责备,不自禁低下头,痹篇了许未的视线。 “许医生我我我我真的很想要一个文生的孩子。”她结结巴巴地道“我一出生就有病,很多医生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我今年十九了啊”说着说着,她痛哭失声。“十九年来,我有一半的岁月是在病床上度过的,你担任我的主治医生也五年了,应该看得出来,我家人早已放弃我,一开始我住院会来探望我的同学、朋友也逐渐消失了,最终只剩一个文生关心我、照顾我。我真的很想给我们的爱情留下一个证明,证明我和文生爱过,我确确实实地曾经活着” “看着我,小蔷,如果你是虚幻的,那么在你身边的我又是什么?我们确实相爱,并且结成了夫妻。”庄文生紧紧地将林小蔷拥进怀中。“也许别的医生都说你活不过二十,但许医生从没这样说过啊!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两个人都老了,我们还手牵手去公园散步。” “文生”林小蔷张开双手回抱丈夫,滂沱的泪水流得更急。 爱情的证明吗?寂寞的心,渴望着爱,想要永远捉住,却因为爱,必须在某个时候放手,于是,用一个孩子来作为曾经拥有爱的证明。这个念头真是自私,可是 许未的目光控制不住地移向一旁已泪眼汪汪的秦晴。她一向心软,听到这样的话,还不哭惨了? 居然为了她的泪有一点点心痛,许未为心底的波动感到惊诧。 秦晴,他相处最久的助理不,仔细想来,她是待在他身边最久的一个算朋友?伙伴?还是更深一层的知己? 人们说,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他的生命却是因为遇见了秦晴,才开始有了意义。那已经不能用无憾来形容了,而是,没有她,他的人生就无法开启。 他第一次注意到总是默默在付出的她;如果他像林小蔷那样,随时都担心生命会在下一刻结束,他还能忽略身旁这仅有的一抹光彩吗? 要抓紧她!他不能再虚耗生命了 庄文生怀抱着老婆,祈求的目光投向许未,希望许未说些好听话安慰林小蔷。 但许未是从不撒谎的,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小蔷,我建议你再做一次导管手术,然后观察一阵子,好好休养,花个两、三年养好身体,待病情完全稳定下来,或许有机会怀孕生子。”不过这还是有风险的。 可以的话,许未不希望她怀孕,但她那么坚持,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其实对林小蔷最好的治疗方法是换心,但那风险更大,真正得以施行的机率又很小。没办法,器官捐赠的风气在台湾并不盛啊! “啊!”没人想到许未会做出这么大胆的诊断,秦晴尤其紧张,从林小蔷的病历看来,林小蔷做导管手术不止一次了,但病情一直未受到良好的控制,许未真的有把握不必换心,单靠导管手术就能让她的身体强壮到可以承受怀孕的辛苦? 对于大家的惊讶,许未只回以自信的笑容。“十年前的医学水准和十年后的医学水准,已经不在同一个层次了。事实上,去年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就想过要让小蔷再接受一次手术。”林小蔷和庄文生的苦恋许未看得清楚,自然想帮上一把,可惜还没等到他开口,意外先发生了,也许这就是命运吧!“我不敢说要让她活到一百岁,但再活个一、二十年却是可行的。” 紧接着,许未和缓地为庄文生和林小蔷解说手术的可行性、过程,和之后可能遇到的种种问题。 他竟然在做术前解说!秦晴又傻住。 接任他的助理工作前,她听说过无数关于他的恶评,他号称全台第一的心脏科权威,传闻中拥有最佳医术,同时也有着最冷硬的心肠。 但真正相处后,她却发现他只是个不擅于表达自己的人,俊美的外表和笨拙的人际关系变成了他的原罪,时时刻刻处罚着他热切救人的心。 她为他感到惋惜,于是尽己所能去帮助他,不希望这样一个好医生被误解。 她变身为一道桥,主动化解他与病人间的种种问题与矛盾。但今天,他跨过了她,直接去面对病人,并且表现得如此称职。 他已经不再需要她时时跟随,做对外沟通的管道了,他自己就行。 看着他如羽翼渐丰的雄鹰,不知几时就会展翅高飞,离她越来越远,飞上那无人能及的所在。她应该为他开心的,却不知怎地,淡淡的落寞罩上心头。 不晓得他飞上云端后,还会不会记得她这在泥地中打滚的小小存在? 第五章 临下班时,许未突然说了一句让秦晴吓掉下巴的话:“miss秦,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饭。” 天啊!他不是一直在灌输她公私分明的观念,不要跟工作上的同事有过度密切的交往,以免哪一天出现因私害公的情况。 这警告是日夜播放,从来也没断过一次嗯,那天的早餐例外,她一直以为那天他是生病了,脑子糊涂了。 但现在他怎么又犯病了?是不是要找医生给他检查一下,像这种行为突然失常的情况,那是要找脑科还是精神科? “miss秦,你的回答呢?”许未心里七上八下,他还抓不准自己对秦晴是什么心理,日久生情,抑或只是对一个好友的感激? 且不论是爱情或友情,对他而言都是一种陌生的情感。他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想跟秦晴多相处些时间,有一点舍不得和她分开的感觉。 于是他提出了邀约,他知道这约会来得唐突,但现在不开口,哪天她真离开了他,他一定会后悔。 她先是惊讶,然后淡淡的红霞浮上双颊。这样私密的邀约对她来说也是头一次,她的人缘很好,从小到大不论在家里、学校或进了职场,她总是大家的开心果,而她也喜欢别人因为她而开心,所以总不计较那些难听的绰号,比如小胖妹、猪猪、大肚花瓶之类的。 曾经有一个医院同事如此说过:宴会上可以没酒助兴,但绝不能没有大肚花瓶,少了她,宴会就会少掉一半以上的笑声。 所以她每#x5929;#x90fd;有参加不完的联谊、餐会,但是不会有人私下约她。 小丑只适合站在舞台上娱乐大家,却不宜抱在怀中轻怜蜜爱。 但在许未的眼里,她却看到了那稀罕的、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珍视情感。 说不出的羞怯、期待、慌张齐涌上心头,她应该要快快同意他的约会的,偏偏“对不起,今晚我已经答应了参加内科举办的餐会。” 原来她的迟疑不是拒绝,不过是他晚了一步,没关系,他再接再厉。“我可以一起去吗?” “咦?”她更惊讶了。“许医生不是从来不参加同事间的聚会的吗?怎么你是不是不舒服?” “不,我身体很好,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弄明白的。”他为什么舍不得离开她?为什么突然眼里就只看着她一个人?这种看着一个人,心头就涨满满的感觉是什么东西?一切的答案都在秦晴身上。 她看着他的眼,看见眸底藏着惶惑的情感,这种眼神她在无数的联谊中看过,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动心时会出现的。 但是许未会对她可能吗?若有发展可能,早三年前就该有了,现在不知道,她甚至还没有厘清自己对他的感觉,不如一起探索吧! “好啊!我们一起去参加聚会,你的出席肯定会让同事们大吃一惊,或者还能让他们请我们大吃一顿呢!” “你想吃大餐,我可以请你啊!”“吔,a别人的才有趣,吃自己人的有什么意思?” 原来他是自己人啊!心里有一点点开心。 “你先等我一下,我收拾点东西,开车送你到会场。”说着,他往办公室走。 “车子有油吧?”千万别像上次一样,要走回医院喔! “我昨天才加了油。”他拍拍裤子口袋。“而且我带了钱,就算车子抛锚了,也可以叫计程车回去。” “呵呵呵”她轻快的笑声响起,不若银铃般悦耳,却绝对真心开怀,让人听了就忍不住想和她一起欢笑。 而他也这样做了,温和灿烂的浅笑漾上唇角,瞬间,满室的光彩集聚在他身上,让秦晴再次看呆了。 不一会儿,许未拎着公事包来到她面前。“好了,我们走吧!” 他牵起她的手,肌肤交接处好像有电流在流窜,麻酥酥的,让她心慌意乱,恍惚中有一种感觉,她动心了。 原来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乐,因为情感有了寄托。 但也很不安,怕所托非人,怕对方不会回应自己的感情。 爱情原来是这样复杂的滋味,难怪千百年来让人传颂不绝。 确实如秦晴所言,许未的出席让内科那一班医生、护士尽皆傻了眼。 他们是听说过院内最不合群的许大医生近来似乎改了脾气,温和了不少,也不再每天板起脸瞪人了。 但那也只是听说啊!毕竟许未在友爱医院工作了五年,目中无人的名声根深柢固地摆在那里,没真的见到他改变,很多人心里还是存着疑惑的。 偏偏,他今天却是很亲切地带着笑容来参加内科的餐会,还有礼地跟每一个相遇的人打招呼。他本就生得俊美无俦,可惜高傲冷漠,人际关系不好。现在他放下身段,俊俏的脸上又带着温和的笑容,顾盼流转间,每对一个人笑,就有一个人呆住,这满场走下来,保守估计最少“笑晕了”七、八个人。 惨了惨了,秦晴在心里大喊,真想叫许未别再笑了,他突然这样大放电,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出现一堆粉丝,为争偶像大打出手。 唉,难怪他以前要把自己守得紧紧的,不肯卸下心防与人交往,他电力太强,一般人承受不了,怪不得常因此惹祸。 “许医生,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以前邀你喝酒你都不肯的。”瞧,马上有一名脑筋转得飞快的护士贴上去,羞答答地对许未抛媚眼。 “呿,许医生是随便谁都可以约的吗?那是要看面子的。”这医生的话怎么听都带了点酸味。 秦晴有点头痛地看着一堆人在前面争宠,这事处理得好,他的人际关系必定有所改善,一个弄不好,不好意思,怕是许未又得换间医院待了。毕竟不论他医术再好,院长为了整间医院的安宁着想,还是得牺牲一个人,以换取多数人的利益。 奈何许未却是不懂得这中间许多诀窍的,坦白直言。“我是陪miss秦一起来的。” 那话一出口,现场二十来双眼睛同时转向了秦晴。 “看什么?”幸好她擅长处理这类问题,两颗眼珠子瞠得大大的,以丝毫不输给众人的气势反瞪回去。“请许医生来不是让你们白养眼的,外科那边的人负责了我一个月的午餐。妇产科的江医生,嘿嘿嘿,他是答应了一年十二个月,月月有不同的特产供应。你们呢?早餐、晚餐让你们选啦!” “我就知道其中大有问题,原来是你这只大肚花瓶又在想办法a东西吃了,你怎么这么爱吃?” “怎样?我就是爱吃,你咬我啊!”在医院,秦晴本来就是以爱吃闻名。而且她还什么都敢吃,蛇汤、烤蛙,只要美味,她样样都敢吞下肚,让人不服都不行。 “哪次聚餐让你出过钱了,你的饭钱向来是大家平均分摊,这你还不满足?” “美食哪有人嫌多的?开价吧!许大医生亲自光临,到底值几顿饭啊?” “怎么听起来像是将我称斤论两卖了?”许未在一旁低声咕哝。 他的话被一个护士听到了,马上加入挞伐秦晴的行列。“所以说许医生,你千万要小心这只大肚花瓶,别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啊!她不安好心眼。” “嘿,许医生,别人可以不帮忙,你可不能站在旁边看。”秦晴赶紧推着他往人群中央挤。“你自己说,我每次打包好料的回去,有没有漏了你的一份?昨天的万峦猪脚你也吃了吧!还有大前天的周氏虾卷、大大前天的鼎泰丰汤包、大大大前天” “好了。”许未的脸已经红得像块大红布了。“我承认你坑了别人多少东西,我都得了好处,这样可以了吧!” “啊!许医生,原来你也”这么爱吃?真是破坏形象啊! “不好意思。”许未快没脸见人了。“要不今晚的饭钱都算我”他想说他请客,秦晴却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 “许医生,我们是来被请客,不是来付帐的,你要搞清楚。”秦晴插口说。 “但我们吃了别人这么多东西,偶尔也该回报一下吧!”相比之下,许未是很有良心的。 “相信我,许医生,免费的饭绝对比自己付钱的好吃。”秦晴一副信我者得永生的模样。 “同样的食物会因为有没有付钱而改变味道吗?” 许未一脸纳闷,周遭爆出一阵哄堂大笑,大伙儿都没想到,原来看似难以亲近的许未,本性这么率直搞笑。 “许医生,唉哟!”一个笑痛了肚子的护士顶了顶许未的腰。“早知道你这么好玩,以前就该强拖你来参加聚会了,今天也不用你请,反正大肚花瓶本来就是一人吃两人份,照惯例,今天我们还是帮她出两人份的钱,不过其中一份就给你吃喽!” “喂,这样我怎么吃得饱?”秦晴第一个不同意。 “你就当减肥吧!其实你早该减了。” “许医生帮我算过,我还在标准体重内,还可以再增加一点八公斤。”秦晴目光投向许未。“许医生,你说是不是?” “呃,的确,按你的身高来算,是可以再重一点。不过miss秦,口腹之欲虽要紧,但身体健康更重要,所以还是有一点节制比较好。”许未一本正经地说。 “我宁可吃完回家多做一百个仰卧起坐。”对于美食,秦晴是绝不忌口的。 “其实仰卧起坐不见得是最好的消耗热量的运动,一些踢腿啊、拉筋的柔软体操反而对身体更好,尤其运动要注意尽量让全身都动到,不要光增加身体某一部位的负担,这样不仅健身不成,还会伤身。”许未根本没有听出他们是在闹着玩,完全摆出了医生的专业态度在回答问题。 但在场的谁不是医护人员?爱打网球的人手肘容易出问题,常年跑步者膝盖普遍不好,这大家都知道嘛!许未的认真在众人眼里变成在耍宝,更是逗得他们笑翻天,历年来的聚会就数今天最有趣。 气氛越炒越热,一名医生乘机要求秦晴表演拿手的筷子舞。 许未还在纳闷筷子如何拿来跳舞,却见秦晴拿了一枝筷子和一只碟子,就像特技团一样,手一拨,碟子在筷子上迅速旋转着,她将筷子移到头上,筷子居然不倒,而碟子照样在筷子上旋转着;她还抓耳挠腮,学猴子东蹦西跳,筷子始终不落。 一班医生、护士乐得大声叫好。 许未的心情却很矛盾,一边为秦晴的特技叫好,一边又有些不开心,这些人分明是拿秦晴当娱乐活动嘛!他们也太过分了。 “扭屁股、扭屁股。”众人玩得越来越疯。 秦晴一一照办,十八般搞笑武艺尽展,丝毫不逊电视上的杂耍特技团。开玩笑,要成为联谊之星,天天有免费美食可吃哪这么简单?她可是打小就练这些特技,不止会转碟子,还会踩高跷、喷火、踩单轮脚踏车堪称个人杂技团了。 “倒立、倒立。”又一人提出要求。 “要死了。”秦晴取下筷子连同碟子,丢向那人。“本小姐今天穿裙子,要我倒立,你居心不良耶!” “哇,谋杀啊!”秦晴做了个鬼脸。“饿了,吃完东西再表演。” “有自助餐,要吃什么自己去拿吧!” 秦晴点点头,跑过去拉着呆在一旁的许未吃大餐去了。 “鹅肝夹饼,看起来普普,但饼皮柔韧、鹅肝滑腻,配以香草,味道说不出的美妙。你试试。”秦晴领着许未,像只识途老马,专拣最高贵精致的美食吃。 秦晴把场中三、四十样美食尽尝过一遍,但许未胃口不大,吃了四、五样东西,已经很饱了。 秦晴看着他摇摇头。“像你这样去吃自助餐绝对吃亏,不过算了,吃不下硬撑就失去了品尝美食的快乐,你既然饱了,我带你去喝一种特别的饮料,是这家店的镇店之宝喔!”说着,她悄悄附上许未的耳朵。“这饮料店主不是每天做,也不是随便一个人上门他就肯做给人喝的,但我例外,只要我有到场,他一定做一份给我,跟我来吧!” 她拉着他,悄悄避过闹得正开心的众人,钻到吧台下,却在里头发现一大壶淡绿色的饮料。 这叫一人份的饮料吗?最少有两千五百cc耶,普通人根本喝不完好吗?许未很怀疑。 秦晴从吧台底摸出一个杯子,倒了一杯饮料给他。“尝尝看。” 许未接过喝了一口,饮料芳醇浓郁,又带着一股清香,不仅不会撑着肚子,还颇有洗涤肠胃之感。 “芝麻、花生、豆浆、绿茶粉好像还有几样水果。”他分析着饮料的成分。 “对啊!这是把客家擂茶和养生精力汤结合在一起做出来的。”秦晴又摸出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味道不错吧!所以我总说这家店的老板是天才,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他居然会想到要融合,创造出新的味道,他如果肯把这玩意儿放在店里卖,生意肯定更好,可惜他做这些只是兴趣,心情不好不做,客人不对不做,难怪这家店永远就保持着吃不饱、饿不死的情况,发展不起来。” “听起来你跟这家店的老板很熟?” “是很熟啊!这家店的幕后老板你也认识,江医生嘛!” “少则?!”他完全没想到江少则有这本事,但看看外头玩疯的同事,他有些了解了。“所以支持这家店可以经营下去的,就是常来聚会的医院同事了?” “那倒不是,医院里除了院长和我外,没人知道江医生开了这家店。只是他这里场地宽,又不干涉客人玩闹,更欢迎客人叫外卖、带外食进来享用,所以才大受同事们欢迎,每次聚会,十次有九次都选在这里。” 她知道江少则的秘密许未毫不怀疑,毕竟,她是全医院人缘最好的人,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她都晓得,但“院长怎么会知道少则的私事?而且这里还可以叫外卖、又准带外食,那这里靠什么营利?” “院长和江医生是父子,当然知道江医生的事喽。至于这里的营利靠卖自由啊!只要不嗑葯、不乱搞轰趴、不进行犯罪行为,没有人会乖仆人做什么,光凭这份自由,就够一堆在城市里憋闷一天的上班族流连了。” 他愣了一下,真没想到江少则是院长的儿子,再度证明了秦晴的无所不知。但这又不关他事,他比较关心的还是秦晴。“你也是因为喜欢这种自由的感觉,才夜夜参加这些聚会的吗?” “那倒不是。除非聚会上的食物可以引起我的兴趣,否则我也不会参加的。” “可是”就为了吃顿饭,让那些人耍着玩,值得吗?许未不解,她再嗜好美食,以她的薪水也不是吃不起,何必这样辛苦自己?“你这样真的高兴?” 她定定地看着他,良久良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唉,你”他是为她不舍、为她心疼,她难道不懂? “许医生,你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玩?”她抱着膝盖,跟他一起缩在吧台下,靠着吧台的掩护,他们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宁。 他们肩抵着肩、腿挨着腿,对方的一举一动,一个呼吸、一个眼神都逃不过彼此。 吧台下,他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她,火热的眼神隐隐激荡出几许火花。 她微吃一惊,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眼里的温柔、怜惜和眷恋他是对她有意思,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因此显得很笨拙。不知为何,这令她更感到心动。 突然有点想要牵他的手,她的手指悄悄地爬上他的手背。 他浑身一颤,俊俏的脸皮有些红,看她的眼神更温柔得像随时会滴出水来。 他反手与她十指交扣,两人的心同时一震,一股浓浓的满足感打心底升起。 “你放心,不喜欢的事情谁也无法勉强我去做,我参加聚会时多半都#x5f00;心,尤其看到别人因为我而欢笑,我又更快乐了。所以你问我会不会觉得他们玩得太疯,我的答案是:不会。我本来就喜欢这样玩,喜欢看到别人因为我而高兴,我乐意去做这些事。” 许未看着她,想起同事们给她的绰号“大肚花瓶”代表她只能用来衬托其他女同事们的美丽。 但他可不同意这一点,秦晴的确并不漂亮,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一笑起来,显不出婉约的美态,却有着百分百的真诚。 望着她的笑,他的心震荡不已,感觉小小的吧台内正升起一颗太阳,无比的火热、无比的灿亮。 美貌不过只是一层皮包骨,身为医生的他再清楚不过。 但她的热力却是根深柢固,并且不停地在扩散,终有一天会化成那永不西坠的太阳。 而他心底的情芽也逐渐成长,并萌出枝叶了。 “只要你不觉得委屈就好。”他更加紧紧地拙住了她的手指。 “那你呢?会觉得我的行为让你丢脸吗?”她知道很多人喜欢开她玩笑,她本身不在意,却怕他在乎。 “你会觉得我的坏名声让你没面子吗?”他没有直接给她答案,反而提出一个问题。 “当然不会。况且我也不认为你有什么坏名声,那不过是旁人的误解。” “我的答案跟你一样。” 她低下头,彩霞栖上了双颊。 “那个”突然觉得这里太吵了,她想要跟他单独相处,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想半天,只想到一个借口。“很晚了,我们明#x5929;#x90fd;还要工作,要不要先走?” “好啊!”他放下杯子就要走。 “等一下,这么好喝的东西,浪费了可惜。”她拿出两个塑胶袋,将一大壶饮料分成两份,打包走人。 他牵着她的手,两人悄悄地溜出pub,走到停车场。“我送你回家?” “嗯。”坐在乘客座,她两眼定定地看着他认真开车的侧脸,一直知道他英俊,但怎么会美到这样让人心醉神驰呢?她摸着快蹦出胸膛的心脏,禁不住要怀疑,照她被迷住的情况,之后如何再待在他身边工作?以前可以告诉自己,他是一朵生长于山巅上的幽兰,只可以欣赏,不得轻碰;现在幽兰主动送上门,哪里还能忍住不碰? “miss”他不想再叫她miss秦了,一时却又不知如何称呼,只得含混过去。“你住中正区对不对?” “对。”她轻应一声,目光舍不得离开他的脸半分。 他转动方向盘,车子朝着中正区方向驶去。 一路上,她为他指路,好几次有股冲动,想拿出照相手机将此刻的他完整摄录,永远保存。 但想必他不会喜欢被人如此“欣赏”她只得忍住,改用自己的眼、自己的心拚命记忆着此刻,他那带点甜蜜、又有点恍惚的神情。 平日严肃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就连那浓黑细密的发丝也在黑夜中散发着微微的光采。 难怪有人说恋爱中的人最美,男人、女人都一样;只要是真心诚意的爱,一旦爱上,从心到身体都会掀起翻天覆地的大改变。 她是不是也一样呢?可惜她看不到自己,只好更努力地看他。 许未心底七上八下,想开口跟她更进一步,奈何欲言又止,只气自己笨拙,他若有江少则一半的能言善道该多好? 私心里,他希望这段路永远不会有到头的那一刻,但实际上,目标再远,都有到达的时候。 到达她家的时候,他还是不知怎么开口告白,只能无奈地看着她挥手道别,空荡荡的感觉一直扰乱着他的心,弄得他坐立难安。 她渐走渐远,回头似乎有话要说,但也始终未言,就这么直接走进了大楼里。 “我唉!”他趴在方向盘上长叹口气,为何说不出口,是在怕什么呢? 莫非还担心她笑他或拒绝他?两人相处那么久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她像个傻大姐,成天嘻嘻哈哈,心思却极细腻,从不随意笑话人的。至于拒绝一段连开始都还谈不上的感情,又何来拒绝之说? 追根究柢还是他太胆小了,真没用。刚才在吧台下敢握她的手,怎么就是无法开口告白呢? 他撇头,看见她留下的那一包淡绿色的饮料。 打开袋子,喝一口饮料,香气依然,滋味却不复方才的芬芳。 “怪了,才这么一下子就坏了吗?”果真饮料已变质,他应该提醒秦晴一声,免得她吃坏肚子。 一想起她,他又失神了,一股浓郁的香气自喉咙底升起,逐次弥漫在嘴巴、鼻腔间。 这是怎么回事?坏掉的饮料又变好了?他先是一愣,半晌,痴痴地笑了起来。原来不是饮料的问题,是身旁少了那最贴心的知己。 有她、没她,他的生命就是黑白与彩色的差距。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深吸口气,熄掉引擎,下车走向她居住的大楼。 依着刚才在车上她说过的地址,按响她家的门铃。 “谁啊?”屋里传来一个匆忙的脚步声。 秦晴打开大门,看到许未,吃了一惊。“许医生,呃有事吗?” “秦我可以叫你小晴吗?” 她一愣,脸红了红,轻点头。“好哇!” “如果我正式跟你提出交往的要求,你愿不愿意接受?”他定定地看着她,生平第一回有这种七上八下的感觉,但因为对象是她,慌乱中更有一份满足。 秦晴满心感动地看着他,她以为他不会说的,从在pub、到他送她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等他开口,但他没有。 现在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有了勇气,但她#x5f00;心,纤纤玉手递到了他的掌中,这就是她的答案。 四目交接中,绵绵密密的情丝正在两人的心底交流。 第六章 拿着刷子,一边刷着每一根手指,彻底清除指缝间每一丝污垢,许未一边在心里想着,从他提出跟秦晴交往到现在,三个星期了,他们还是每天工作、吃饭,最多加上一起下班,跟往常她单纯做他助理时的生活也没两样,这样的恋爱是不是太平淡了一点? 但一般恋人都腻在一起做些什么?看电影?但他喜欢的电影类型太特别了,她大概不会爱看吧!或许他应该配合她,选些她喜欢的电影陪她看? 不恋爱不知道,原来男女间的交往学问这么大,考虑着对方、想着对方、迁就对方要成就一段美满良缘不容易啊! “许医生,都准备好了。”护士来通知他术前工作已完毕。 许未点点头,将满脑子胡思乱想都赶出去,一心想着待会儿要做的心脏瓣膜置换手术。 突然,他眼角瞥见今天的助理医生一分钟内扭了十次腰,几度皱眉,好像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似的。 “林医生,今天这场手术你不要参加,马上叫王医生过来。”许未判断他的身体可能出现状况。 “为什么?许医生,我很期待今天的手术,我一直很想跟在你身边学习”许未是有名的心脏科权威,立志往这方面发展的年轻医生们都拿他当最高目标那样崇拜着,能够观摩他的手术、做他的助手,那是天大的福分,得到手了,谁也不想放弃。 “你今天的身体不适合进手术室,出去后马上登记身体检查。”许多医生能医人,却无法自医,但在许未看来,维持自己身体健康和救治病人同样重要。 “可是”林医生还想争辩。 “out。”许未却一丝情面都不留。 林医生遗憾地垂下脑袋,大好良机就这么错过,他真的好不甘心。 “林医生,我命令你马上去做身体检查。”他的症状让许未想起一种不太好的病,希望是看错了。 “是,许医生。”其实他只是腰有点酸,有些想吐,应该是吃坏肚子而已,并没有太大的不适啊!许未为何如此残忍,就这么将他踢出这场手术,下回再轮到他担任助手,还要等多久? 待林医生离开后,许未手一挥,对着一干医护人员道:“进行手术。” “是。”手术房大门关上,心脏瓣膜置换手术已然展开。 等到手术结束后,许未匆匆换过衣服,直奔肾脏科。 “柳医生,心脏科的林医生身体检查报告出来没有?”一进肾脏科办公室,他马上坐到柳医生的面前问。 柳医生愣了一下,惊讶地笑问:“你怎么一下就认定林医生是肾脏方面的疾病,找我要报告?” “他的情况我以前实习时在急诊室看过,是慢性肾衰竭的病症。”许未断言。 这下子柳医生变苦笑了。“难怪人人说你是天才,不是肾脏专科,仅凭以前实习的一点经验就能断个十成十。林医生的确是慢性肾衰竭,做我们这行的,你也清楚,外表风光,其实就像7-11,二十四小时待命,有时候忙起来忘了吃饭、憋尿都很正常;偏偏林医生又比别人认真几倍,长期憋尿的结果就是损伤了肾功能,以后每星期要洗两次肾,我已经给他排期做换肾手术。” 但是台湾的器官捐赠风气仍然不盛,能够顺利排到换肾的机率有多高呢?可惜一个大好医生就这么断送了,许未眉头皱得都快打成八重结了。 “别苦着一张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你不晓得你现在在医院的人气有多高,让人误会我,怕我一踏出这间办公室的大门,那伙女护士就要砍了我。”柳医生开玩笑道:“好消息是,林医生是最普遍的o型血,适合他的器官将会多很多,没到最后关头都还是有希望的。” 想不到会被这样取笑,许未先是一呆,脸颊浮起淡淡的粉红。 “哈哈哈”柳医生大笑“原来医院最近流传的话是真的,许医生不是难以亲近,而是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人应对,你这样怎么跟病人沟通啊?” 他有一个好助理,一肩承担与病人协调的所有事,不行吗?这伙人有够无聊,成天观察他,简直吃饱了撑着。 许未胀红脸,推开椅子站起来。“林医生就麻烦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逃得像飞一样,真是不习惯被这样“友好”对待啊!有点怀念以前人人把他当空气那样的日子。 许未回到自己的心脏科办公室,看到办公桌上一个保温盒,盒上贴了一张便条纸,写着院长要你三点去找他,四点要巡房。另外,盒里是五谷粥,不知道你几时回来,用保温盒装着,你不用担心喝到像浆糊一样的冷粥啦!晴。 秦晴不会不晓得他几点结束手术,应该是听说了今天手术室发生的事,清楚他一做完手术就去肾脏科了,所以才抓不准时间,用保温盒把粥装着吧! 保温盒上还清楚贴着售价标签,想必是临时跑出去买的。 他摸摸盒子,还没打开,已经可以感觉到里头满满的温暖和体贴。 他拿出手机,一掀开就看到了秦晴的照片,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条线,开心的感觉从照片里透出来、直渗人心,不需太多的言语,便让他郁结的心舒解开来。 忍不住拨了她的号码,电话响了三声,传来她如百灵鸟般欢愉的声音。 “喂,小晴,你在哪里?” “餐厅。许医生,你忙完啦?” “嗯!”一句淡淡的问候,让他好舒服,不自禁地瞇起眼,让那音调在脑海里欢唱。 “喝粥了吗?” “正准备喝。”但要等他享受完她的声音,他再去喝粥。“小晴,晚上我请你看电影。”他们是情侣了,不再是上司跟下属,相处的模式要有些改变了。 “好哇!看什么?” “你喜欢看哪一类的电影?”他决定配合她。 突然觉得对那位认真跟他告白的护士有些愧疚,用个性不合当拒绝的理由,现在他才了解,两个性情不合的人也可以互相配合,只要有心经营一份感情,多替对方着想,性子不合的理由便不复存在。 就像现在,他总是在想秦晴喜欢什么,而非自己要什么,让她配合他。 这就是有没有爱的差别吧! 他还是辜负了别人的认真,但现在已经不适合再去解释了,他正在跟秦晴交往,最该重视、最该在乎的女人是秦晴,没有其他。 “德州电锯杀人狂。”电话那头,她笑着这么说。 他愣了一下,难道他们这么有默契,心里都在想着如何配合对方? 可她已经事事都在迁就他了,连看电影这种小事都要以他为主,着实太难为她了;偏偏这次还是让她先开了口算了,下回他会先打听好她的喜好,轮到他来配合她。 “那好吧!六点,医院门口见。” “ok,拜拜。” 电话挂断了,许未看着那不再传来开朗声音的手机,一时的寂静没有让他感到孤单,秦晴方才留下的欢乐还在他心底萦绕,情苗又长高了些许,绽出了花苞,不知何时会开花结果,他深深地期待。 “糟了。”等不到电梯,许未急匆匆地顺着安全梯跑向八楼的心脏科病房。院长拖着他谈了太久,已经四点整,再不快点就要误了巡房时间了。 “许医生。”当许未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八楼的护士站时,秦晴早抱好整迭的病历资料在那里等着他。 “幸亏赶上了。”院长太啰嗦了,受不了。 “你先喘口气,病人不会跑掉的。”看他领带都歪了,她伸手帮他把领带理正。 两个人都没发现,那发自内心的关怀是如此温馨,像杯刚泡好的菊花茶,淡淡的清香,却隽永而绵长。 敏感一点的人都看得出这两人间是有些事情在发生了,但没人愿意将它往爱情方向联想,俊美无俦的许未和平凡无奇的秦晴,这种搭配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不过花是许未,而那个则是秦晴了。 不是众人对秦晴有意见,她乐观开朗、搞笑逗趣,一向有人缘,问题是长相普通,跟许未站在一起真的不搭。 趁着许未喘气的时间,秦晴先跟他报告一下病房的突发事件。 “三点半的时候,小儿科的廖医生打电话上来,要求你明天上午九点一起会诊一名七岁的先天性心脏病男童,那时你正在跟院长谈话,我替你答应了。” “ok,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事情?”他已经差不多平复气息了,一边走,一边说,不让病人等太久。 “8012房的刘小姐,家人说要转院,想送她到美国接受更新的治疗。” “有确定要去哪家医院了吗?” “没有。” “我有几个学长在美国,如果有需要,让她家人来找我,我帮他们引荐。” “8015房的王先生一直喊胃痛,希望许医生开葯的时候可以在里头加几颗胃葯。” “不是每一种葯都可以跟胃葯一起配服的,他的胃如果有问题,明天联络肝胆胃肠科的人来进行会诊。” “知道了。” 两人边走边说,走到半途,她突然停下脚步。 “许医生,你要不要先去办某件事再继续巡房?”她一向大方,好难得这样扭扭捏捏的,脸都红了,眼睛也不敢看他。 “我要做什么事?”看着她羞怯的俏脸,他忽起一股冲动,若有什么事要排在他的工作之前,必是亲一下她粉嫩若水蜜桃的脸颊。 “就是那个”她脸越来越红,像是熟透的樱桃,可爱极了。 “哪个?”他终于忍不住,趁着没人的时候,迅速在她颊上香了一下。 “啊!”她大惊,没料到他会在这里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 “呃”他一点都不后悔,她太可爱了,若非现在在医院中,他巴不得再亲一下。“吓到你了?” 她摇摇头。 “你不喜欢?” 她头摇得更快。 “那是怪我我行动太快了?”也许在她心里,他们的关系还没进展到可以有肌肤之亲的地步;他们现在不过是比朋友更好一点,但还达不到情侣的要求。思及此,他不免挫败。“对不起,以后我会小心的。” “不是啦!”她跺脚,语声焦急,却细如蚊蚋。“在这里我不好意思嘛!” 原来如此!他松了一口气,跟她一样放低音量。“我记住了,以后会在没人的地方才亲近你。”没有想到她在聚会上玩得疯,毫无顾忌,什么耍宝的动作都做得出来,本性却是这样害羞,让他心里爱意满满上涌。 “嗯!”她满脸通红地点头。“那你”秦晴没来得及说完,一个白发老翁从8012病房走出来,瞥见许未,几大步冲过来。 “许医生,太好了,你终于来了,我有事想跟你谈谈,我想把女儿转到美国就诊,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许未认出这是8012号房刘小姐的父亲,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到要为刘小姐转诊?” “我是听说美国那边的医疗技术比较先进,所以许医生,不好意思,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我希望我女儿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要克服疾病,除了医生的技术外,病人的求生意志和对医生的信任也是一大要素,不能三者合一,什么病也治不了。 许未知道很多事情是勉强不来,只问:“刘先生已经想好为刘小姐转到美国哪家医院了吗?” “这个”刘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他只是听说很多新葯或技术都是由欧美国家开发出来的,才想上美国求医,但具体的方案却没着落。 “没关系。”许未从医师袍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和一本小笔记,边写边解释道:“我有几个学长在美国执业,他们分别在纽约、华盛顿、佛罗里达” 他一说就没完没了,把一旁的秦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几度想插嘴,又怕失礼,悄悄拉许未的衣服,他却浑然未觉。 如果只是许未一个人讲也就罢了,他不是饶舌之人,话再多也有限。 偏那刘先生却是似懂非懂,又爱装专家的人,讲东讲西,非要许未分析美国诸州哪里医疗技术最好,评出一个最优的不可。 许未还没回答,秦晴已然抢口说道:“有关你的问题,公关部的人会给你更好的解答,我这就请公关部的人过来,他们会给你各大医院的资料供你选择。并且,我会马上安排刘小姐转诊的事,请你先准备刘小姐的个人资料,等一下跟我去填几份文件。我就先不妨碍你做事了,一会儿见。”话一说完,她随即拉着许未走人。 那位刘先生被秦晴一记回马枪刺得呆愣当场,他还没下好决定啊!怎么几句话内,秦晴就替他安排好一切了? 秦晴一直把许未拖到男厕旁边,才放开他。 许未很讶异她也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怔怔地看着她。 “你一直看我干么?快进去啊!”秦晴推着他去洗手间。 “啊?”难道她刚才急着拖他走,不是为了摆脱刘先生,而是要他上厕所?!“你怎么突然” “你不是急吗?还不快去?” “是有一点,但也没很急,我想巡完房再” “憋尿对身体不好,上午林医生的前车之鉴没给你一点启示吗?” “唔!”好吧,她说得有理,但他还是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急?” “你的鼻子”她纤指点上他的人中部位。“这里皱了起来。你只要一急都会这样。” 不会吧,她把他观察得这么仔细,这岂不是表示,他在她面前没有半点秘密,就像空气那样透明? “哇,大肚花瓶,你也把我们许大医生观察得太仔细了,该不会对他有不轨意图吧?”江少则调笑的声音突然插入。 “江医生,我还知道你每次打花领带就是当晚有约会,像今天这样打深蓝色的领带,就代表你刚失恋。”说她对许未有不轨意图?他们都已经在交往了,还要打什么坏主意啊?从小细节去观察一个人,不过是她一点天分而已。 “呃!”江少则被堵得哑口无言,他确实昨晚被甩了,这只该死的大肚花瓶,眼睛那么利。 许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有个这样有趣的女朋友,生活想过得不开心都难。 “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你担心的。”好感动她这样关心他,他拍拍她的手,进了洗手间。 江少则看着他俩的亲密举动,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有问题,许未和秦晴间一定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嗯,找一天要把许未拐出来问个彻底,哈,本年度友爱医院最大的八卦,就要由他亲手挖出来了! 至于为何不向秦晴下手呢?开玩笑,那只大肚花瓶看似大剌剌、一副傻大姐样,心思可细腻极了,向她挖八卦,除非想找死。 第七章 “许医生,庄文生和林小蔷出车祸,被送进急诊室了。”等不及敲门,秦晴急匆匆闯进了许未的办公室。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一听庄文生夫妻出事,许未一脚踢开椅子,拉着她跑了出去。 “林小蔷心脏病轻微发作,庄文生” 懊死,林小蔷已经安排好下个月做手术,现在又发病,恐怕会影响到手术排程;但秦晴怎么不接下去说庄文生的情况? “庄文生怎么了?”许未问道。 秦晴低下头,良久,哽咽一声。“庄文生急救不成三分钟前已宣布死亡。” 许未手中的听诊苹费啷落地。“庄文生死亡” 在医院里,他没少看过生生死死,医生不是神,救不回许多必然消逝的生命;就像数月前他让林小蔷中止怀孕,硬生生断送一条未出世的生命是一样的道理。 但庄文生一直以来,他们都担心林小蔷会先走,所以她拚命地想生下一个孩子,证明自己爱过、证明自己活过。 可谁想得到命运如此弄人,体弱的林小蔷还活着,庄文生却先走一步了。 林小蔷还有机会去印证自己曾在这世间走过一遭,却已经没办法留下她和庄文生的爱情结晶,见证他与她曾走过的风风雨雨、那刻骨铭心的爱情。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个世界一定要有这么多遗憾来填补吗? 许未抖着手捡起听诊器。“林小蔷知道庄文生死亡的消息吗?” 秦晴摇头。“还不敢告诉她,怕她的心脏病包加恶化。” “我知道了。”他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干涩。 是错觉吗?为什么她在他眼里看到绝望?这让她无端地心慌。 “许医生。”她用力扳过他的身子。“不管庄文生是死是活,只要林小蔷还活着,你就有义务救她,也必须抱着希望去救她。这不是你一向坚持的吗?爱护生命、尊重生命,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他的坚持始终如一,但他怀疑,失去了庄文生,林小蔷还有活下去的意义与意志吗? “许医生,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秦晴用力摇晃他。“你是林小蔷的主治医生,如果你比她更早放弃,她就真的完全没有希望了。” “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他呢喃念着,一手将她紧紧搂进怀中,那丰腴的身躯软绵绵的,瞬间化成一道激光,直射他心坎,照亮一片阴暗。“你说的对,小晴,我是个医生,我的职责就是救人,我失态了。” “不,你只是太关心了。你把每一个病患都当成自己亲人一样尽心尽力去救治,这正是你最大的优点,也是你的病患最大的幸福。” “但这同样也是缺点。”他苦笑地叹息一声,拉着她搭电梯赶向急诊室。“我记得读书的时候教授说过,医生跟病人要保持在一种有点黏、又不会太黏的情况,全心投入病人的疾病中,与病人共同携手对抗病魔,但不能放入太多私情,否则会引发错误判断。那不论对医生或病人,都会有可怕的后果。”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种距离好难拿捏。”所以到现在,想起庄文生的死,秦晴还是忍不住直掉泪。 许未捧起她的脸,细细地吻去颊上滚滚珠泪。“忘掉庄文生吧!现在我们应该把全部精神都放在林小蔷身上。” “我知道。”她拚命深呼吸,以平抑起伏剧烈的情绪。 “会有希望的,一定会有。”许未在说服自己,同时也说服秦晴。 当一声,电梯门开,两个人同时振作起精神,奔向急诊室。 急诊室里,林小蔷一见许未,好像溺水者看到救生圈,紧紧地抓住;她这次病发只是因为撞车受到惊吓,并没有太严重的症状。 “许医生,你可不可以帮我去看看文生?我说我没事,想看文生,但他们一直拉着我不放,说要做详细检查,我没事啊!胸口也不痛,我很担心文生,那辆卡车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直接就撞到了文生那边的车门,我看到文生流了好多血许医生,拜托你帮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许未眼眶一阵发热,做了林小蔷五年的主治医生,从少女看她嫁为人妇,差点成为人母,一路走来,她的艰辛他看在眼里,感同身受,如今怎么说得出口,她的丈夫已死? “林小姐。”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许未说不出口,就由秦晴来说,#x5c3d;#x7ba1;这话同样令她痛彻心肺。“庄先生已经死亡” 林小蔷全身一颤,张大了嘴惊声尖叫。“不可能,你骗我” “镇静剂。”说话的同时,许未回头瞥了秦晴一眼,眼里有抱歉,有愧疚,是他太懦弱,连这种事都要她来代劳,明知对于这件事,她心底的难受并不比他轻啊!怎么他忍心将痛苦都推给她去承担? 秦晴对他摇摇头,指了下林小蔷,要他专心救人,不必管她。 那宽容又慈悲的眼神他懂,像大海一样包围着他,一直以来他都沈溺其中,需索着她的保护。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呢? 他深吸口气,对她轻点头,该坚强了,他不能一直依赖她,要牵手过一辈子就要彼此依靠,而不是单靠一人。 这件事过后,他要告诉她,他真心爱她,迫不及待地渴求与她更亲密的接触。 如果可能,他想尽快跟她结婚,想要每天睡醒第一眼就见到她,想要每夜入眠前最后看到的还是她。 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但他会恳求她的,毕竟,人生的变数这么多,谁知道下一秒,他或她会发生什么事? 爱情应该被更好地把握才对,不要到失去了才来后悔。 就算下了班,就算回到家、洗完澡、爬上床林小蔷在急诊室里凄厉的哭嚎声,依然在秦晴脑海里回荡不绝。 忘不了她满脸的泪、绝望的眼神、毫无生气的表情秦晴痛苦地屈起身子,感觉眼眶又开始发酸,泪水又沿着脸颊湿透了枕被。 命运是多么地残酷。眼看着就要得到幸福的人,却因为一场意外,结果,希望像流沙一样从指间泻去,最终一丝不剩。 当初坚持让林小蔷中止怀孕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很多事没有在当下把握住,就像逝去的青春,一去不复返。 生活突然变得好恐怖,谁也无法把握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惶惶不安的感觉像是一条毒蛇,啃蚀着人心。 她是不是也有什么事该马上去做,却以为年纪还轻、还有时间,便一直蹉跎着? 弊材里装着的不是老人、不是病人,而是死人啊! 倘若她现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有没有什么事情会让她后悔到死不瞑目? 思及此,她茫然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这片孤寂中,秦晴找不到人陪伴,只有自己一个,任她再怎么叫喊、伸长手去抓,还是寻不到丝毫慰藉。 好痛苦,她快喘不过气了,谁能救她? “谁有没有人”一个人的力量为何这样小,连孤独都承受不了?“来一个人好不好许医生、许医生”突然,脑海中闪过一抹身影,然后,许未的影像一个又一个接连浮现,迅速挤退了那片黑暗。 许未俊美的外表不是他最有魅力的地方,他真正吸引人的是他的气质,高洁得像山巅上清雅的兰花。 她第一次看见他,幽兰孤伶伶地长在山岭岩畔,倔强地迎着风霜,展现着专属于他的风华。那份美丽既让人心折、又令人心怜。 那时,她告诉自己,兰花可以孤高,但绝对不能孤独,因为她不舍。 她倾尽心力帮助他,让幽兰的香气与姿容更加贴近人心,不知不觉,赏兰的人多了,幽兰愈发绽放美丽。 她心里多高兴啊!她一直以为她会这样默默地帮助他,直到永远。 但幽兰突然有了灵魂,对她开口说爱。 当时她是什么心情?惊喜、不信、惶然万般滋味杂陈,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地,她把自己的手递给了他。 靶受着他的体温,看着他独独展现在她面前的笑容,她发现自己其实恋着他好久好久了。 也许在三年前,那第一眼交会时,她已爱上他孤高的姿态。 可她太习惯做一片衬托红花的绿叶,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绿叶也可以变成某人眼中独一无二的红花。 许未的求爱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经验。 然而,在那一次悸动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仍然跟以前没有太大的差别,就多了一个共同上下班。 曾经,她很满足这样缓慢的、像细火慢炖,终将熬出上好顶汤的交往方式。毕竟,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爱情急不得,就慢慢来吧!每天踏出一小步,总有一天他们可以走到终点。虽然中间费时可能是一年、两年甚至是五年、十年,他们还年轻,急什么? 但他们再年轻,有庄文生年轻吗?庄文生突然意外身亡,如果她和许未不敢再想下去,细火慢熬的爱也许滋味浓郁,可只有天才晓得,相爱的两人有没有福分去享受这熬炖的甜蜜过程。 “这样一步步走太慢了”她怕,怕极了就在下一秒、下一刻,她跟他会在命运的作弄下生离或死别。 “许医生。”虽然现在已经午夜十一点半,打电话找他是有些失礼,但她实在承受不住这样沉重的心理压力。 默默地打开房间的电灯,她拿起电话,拨着他的手机号码。 电话才拨一半,叮咚!她家的门铃响起。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她一边拿着无线话筒继续拨号,一边冲出去开门。不愿意放下电话,因为怕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回。 人只有在看透了生死无常后,才会明白把握当下的重要。 “谁啊?”打开门的同时,她的电话也拨完了。 一阵响铃声抢先透过铁门传了过来。 “咦?”来人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呆了。“小晴!” “许医生!”秦晴更惊讶,没料到这么晚了许未还会来找她。 一个人看着手机发呆、一个人拿着无线话筒怔忡,这该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手机继续响着,约过了一分钟,两人才猛然回神。 秦晴急急忙忙拉开铁门“许医生,这么晚了你怎么突然找我有事吗?” “你打电话也是有事找我吗?”铁门打开,露出许未苍白疲惫的俊脸。“或许,我们想的是同一件事。”说着,他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塑胶袋,里头装着两杯饮料,递给她。 “这是什么?”她纳闷接过袋子。 “喝喝看。”他跟着她走进客厅。 她打开一杯饮料,淡绿色的液体非常眼熟,她轻喝一口。“啊!江医生的特制擂茶。” “我让少则做的,好喝吗?”他也随她坐到沙发上,喝着饮料。 “江医生不随便做这东西的。” “我拿手术刀押在他的脖子上,他不得不做。” “嘻嘻,许医生也会说笑。” “我说的是真的。”就是这种饮料让他发觉,生活中有她没她,那滋味是大不相同。“记得那天我们一起去参加内科的聚会吗?我们两个人躲在柜台下喝着这待制擂茶,饮料滑过喉咙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美妙味道,可以说是我这辈子尝过最好喝的东西。但后来,我送你回家,你留了一包喝剩的饮料在我车上,我又喝了一口,居然不觉得好喝,我以为饮料坏了,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打电话告诉你,把饮料丢了,不要喝坏掉的东西。可我一想到你,那股说不出来的美味又窜了出来我这才发现,有些东西是要跟对的人一起分享,才会更添滋味。” 她抱着饮料,低着头,感觉眼眶又开始发热。“刚才我打电话给你是因为我突然好怕,我们认识三年,交往四个月,要说有什么太亲密的行为,似乎早了点,所以过去我一直认为慢慢来就好,不必急,反正我们还年轻,就算再花个三年的时间谈情说爱也是可以的。可是如果我们没有三年的时间呢?” “就像庄文生和林小蔷。”他的声音沉重如石头,每一颗砸下都是重重的回音。 她讶然抬头,没料到他会跟她有同样的想法。 “人生有无数的意外,把希望寄托在未来是一件很愚蠢的事,人们唯一可以做的只有把握当下。”他现在甚至怀疑自己当初强迫林小蔷中止怀孕是对是错?然而,就算事情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医生是人不是神,没有办法救每一个人,让每一个人都永生不死。 “许医生”她的泪滴进饮料里,泛起圈圈涟漪。 “叫我名字吧!我们是情人,对不对?”他放下饮料,握住她的手。 她哽咽着。“嗯对” “小晴,嫁给我怎么样?” 是真的吗?她有没有听错? “本来一下班我就要来找你的,可是北二高发生连环车祸,突然间送来了十几个伤患,医院忙翻了,我刚刚才动完手术,拖到这么晚,是有些失礼,但我是真心的,小晴,我很希望哪怕未来只剩一年、一个月、甚至是一天,我的生命里都可以有你。”他捧起她的脸,灼热的眼神定定地望着她。“有你的日子才有滋味,少了你,就像煮菜忘记放盐巴、做果冻没有加糖,完全索然无味。” 是真的,宛如奇迹,他与她竟有着完全相同的想法。 她放下饮料,额头抵着他的额。“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同样的事,人生变幻莫测,我们无法预测未来,只能掌握当下。” “小晴”他吻着她的额、她的鼻子、她的颊她的唇。 软软香香的味道,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不是砂糖的甜,是更高雅的凝聚了百花精华的蜜。 他神思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一股热火从体内窜起。 脑海里浮现过去的自己,少年的不得志、郁郁寡欢地周游于各大医院,几经辗转遇到她,人生的错轨在她的手中一一被修正,不知不觉,她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因为有她,他的生活才有如此的好滋味。 “小晴。”他打横抱起她。“遇见你,是我三生有幸” “啊!”她吓一跳,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听见那剧烈碰撞的心跳,每一下撞击都激起浓烈的情火,她再天真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怕吗?有一点,但更怕的是没有真正拥抱过这个深爱的男人,无常的命运就将他俩拆散。 “往右走到底”低喃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羞怯。“我的房间房门没有关”太羞人了,她说不下去了。 “谢谢。”终于,他抱着她走进她房间。 “对不起,我有点重。”真不好意思,看他走得脸都通红了,她要不要减肥呢? “不,我说过你的体重在标准范围内。”而且他也负担得起。 她看着他拉开领带,随着他衬衫扣子的解开,心跳越来越快,却舍不得、也移不开视线。 他有着超越性别和年纪的杀伤力,城墙都阻挡不了他的性感。 但在她看来,他更像一幅泼墨山水,近观烟尘袅袅、远看气势磅礴,不同的感觉,同样的诱人。 他光着上身走近她,她闻到他身上淡淡消毒水的味道,这似乎是每个在医院工作的人都会沾染上的气味。 但消毒水和着他淡雅的体味,却不显刺鼻,反而变成一种引人欲火中烧的味道。 她脸颊烫红,心情有说不出的紧张。 “那个要不要先把灯关掉”她的声音在抖。 “为什么?”他想看着她,这让他食无味、寝难眠的女子,一分一毫都不愿错过,因为每一分错失,都会是他心底一点遗憾。 “我身材不太好所以”她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容貌、身材自卑过;但身为一个女人,面对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她还是会想展现出最美好的一面,就当是女人对这种事的一种虚荣吧! “我喜欢你的身材。”事实上,她全身上下每一分都让他爱入骨子里。 “真的不觉得我过胖?”她心里是清楚的,现在流行的是骨感美女,像那些模特儿一样,一丝赘肉都不能有。 “我觉得你很性感。”轻咬着她的耳垂,软绵绵的,比棉花糖还要香甜。 他的手指摸上她的睡衣,解开第一颗钮扣、第二颗、第三颗随着那丰腴白皙的肌肤露出,他体内的欲火轰然引爆。 靶激老天,她没有穿着内衣睡觉的习惯,因此睡衣底下,就是纯粹的、赤裸的身躯。 雪白的酥胸好比夏日的清莲,绽放着艳艳风采。 他情难自禁凑近观赏,先是一股香气袭来,火热的唇吮上那抹香艳。 “啊!”她发出一声甜腻的呻吟。 他的手已经完全解开她的睡衣,为她脱掉那件连身的衣裙,手掌在丰满的大腿内侧游移,细腻绵柔的触感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吸进去。 抱着她就像拥着一条上好锦被,但被子没有温度,她却又香又软。 谁说她胖、她丑?他说这是世上最好的享受、最美的景观。 他用最快的速度褪去裤子。“小晴,我爱你。” 这一刻,情火搧扬,冲霄直上 第八章 许未正在办公室里翻阅院长亲自交代下来的新病历,这是个已退休的高官,原本一直在国外接受心脏治疗,但随着年纪渐大,长途旅程成为他身体的一大负担,因此决定留在国内,选任一名心脏专家,由其主诊。 在院长的强力推荐下,许未有幸名列候选医生名单中。 院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争取到这位病人,如果能够让他到友爱医院就诊,并且由许未亲自操刀进行心导管手术,将来成功了,对许未的前程必是一大助力。 当然,医院可以得到的利益更庞大。 许未倒不觉得医好一名退休高官跟治愈一个平民百姓有何差别,病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而他身为一名医生,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让病人远离病痛,重新迈向新生。 至于是否能从医疗行为中得到利益,那并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他始终抱着平常心研究病历。 “许未!”突然,江少则门都不敲一下,慌张地闯了进来。“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给你安排做个详细检查?”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兴致开玩笑?” 他没开玩笑啊!许未见江少则一脸铁青,确实担心他的健康出问题。 “就在两个小时前,林小蔷向医院投诉你性騒扰。”江少则说。 “啊?!”他几时干过那等事了?林小蔷为何要诬告他?“公关部那边怎么说?如果他们接受了林小蔷的投诉,应该会找我去了解事情大概,可我一直没接到公关部的消息。” “公关部现在哪里有时间找你问话,林小蔷不晓得发什么疯,向医院投诉完后,又对八卦媒体爆料,现在那些狗仔队都快把医院围起来了,警卫都挡不住他们,那些家伙简直像群疯子。” “这样岂不是会騒扰到很多病人?”许未推开椅子站起来。 “可不是,吵闹得连救护车都快开不进来了。” “不能让他们继续妨碍救护行动。”许未迈步往前走。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来通知你尽快喂,你去哪里?”江少则追着他胞。 “去见那些记者。” “有没有搞错?我辛苦过来跟你报讯,就是要你先从后门离开,那些记者找不到你,之后自然就散了,结果现在你竟然要去自投罗网!”江少则怀疑许未是不是受刺激过大,脑子秀逗了! “等他们自然散要等多久?反正我下午没门诊,不如由我将他们引到会议室,然后将大门一关,随便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能保障病人的权利,许未什么都愿意做。 “万一他们要对你进行采访呢?” “那就让他们问啊!”“性騒扰这种问题,一个搞不好会很难堪的。而且医院明文规定,没经院方许可,医生不能随便接受媒体采访。”江少则更担心,许未大好前程就断送在这一役上了。 “我有分寸的,况且,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别人诬陷我。” “你”前几天许未拿手术刀威胁他做特制擂茶,他问许未要那玩意儿干什么?许未说要用来求婚。当时江少则觉得很好笑,这么别出心裁的求婚方式,亏许未想得出来。他还以为许未开窍了,懂得迂回、不再老是硬碰硬。 结果想不到唉,山河易改、本性难移。许未就是这么耿直,认定了就去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江少则拦不住许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医院,面对那群被警卫挡在大门口,闹哄哄的记者们。 “我是许未。”这是许未出场的第一句话。 差点暴动的记者们,不约而同停下了正在进行中的粗暴动作。 俊美的男子在如今偶像辈出的演艺圈中见得多了,但如许未这样气质清冷、神态无畏的倒还少见,一瞬间就捉住了所有记者的心。 “我知道你们想问我有关病人投诉我性騒扰的事情,但你们围在这里会影响其他病人休息,站在医生的立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病人的权利受到侵害。所以请各位随我来,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你们想问什么就问,不要在这里妨碍医生工作。”说完,许未领头绕开医院大门,从后门转进医院的会议室。 而那群原本如狼似虎的记者们纷纷安静下来,鱼贯地随着许未走。 魅力!一旁的江少则只能叹息,这就是许未的个人魅力。难怪这么多人喜欢他、暗恋他、羡慕他、又嫉妒他。 连他都忍不住有一点点要为其倾倒了。 在全医院都因为林小蔷的投诉事件搞得鸡飞狗跳时,有一个人并没有跟着慌张。 秦晴直接找上了问题的重点林小蔷。 林小蔷看见她,只是冷冷哼了一声。“你也是来求我放过许未的?” 秦晴摇摇头,笑了出来。“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件莫须有的事来求你?” “你”林小蔷苍白的俏脸更抹上一层铁灰。“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撒谎?” “你认识许医生五年,我认识他三年半,我们都很清楚他的为人。他是不是那种会对病患性騒扰的人,你我心知肚明。” “是吗?”林小蔷恶意地撇了下唇。“可惜现在大家似乎比较相信我。” “我却更相信真金不怕火炼。” “既然如此,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林小蔷恶狠狠地瞪着秦晴,她没忘记,这个女人也是给她希望,又狠狠将其砸碎的罪魁祸首之一。 “我找你只是有点好奇,你明知道这种控诉根本不会成功,为何还要这么做?” “你怎脑葡定不会成功?就算失败,只要能够看到他难受,我就够高兴了,我只要他跟我一样痛苦。”林小蔷扭曲着面孔嘶吼。秦晴背脊升起一股凉意,不是因为她的恨,而是那化不开的绝望已经缠卷成茧,彻底地包裹住林小蔷。这茧一日不破,林小蔷一日无法解脱。 友爱医院也算是一间名医齐聚的医院了,在这里,很多曾被宣判没救的病人获得了重生;可是再高明的医术也只能救一个人的生命,救不了被绝望侵蚀得千疮百孔的人生。 秦晴再一次想起那一天,林小蔷怀孕十周昏倒,送医急救的情景 如果早知道庄文生会意外去世,许未还会做出同样的判断,强行终止林小蔷的孕程吗? 所有的事件在秦晴脑海里流过,许未的果断治疗、事后对林小蔷的关怀、得知她坚持怀孕的原因,为了寻找既能保住林小蔷的命,又能让她成功怀孕生子的方法,他查遍中外医学论文,又多次与欧美各心脏权威交流。 最后,他确实找到了让林小蔷得以怀孕生子的办法,但是庄文生的意外身亡让一切成空。 细细思量后,秦晴讽刺地发现,真要说在这一连串的事件中,谁是造就这起悲剧的罪魁祸首。 那答案很讽刺的是上帝。 “我知道你恨许医生,因为他不顾你的苦苦哀求,让你现在不止失去了丈夫,连唯一可能成为你和庄先生爱情证明的孩子都没” “够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啊,她不要再想起夫死子丧的过去,她不要 “我必须说。”就算不为许未,单看林小蔷现在凄苦的模样,秦晴就有义务开解她。“不论是现在的你,或是两个半月前的健康情况,都承受不住孩子带给你的身体负担,若不强制你中止怀孕,两个半月前你已经死了。” “我宁可死!”林小蔷满面泪痕。“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要文生他他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被一个喝醉酒的人撞死,为什么?” 为何命运如此弄人,秦晴也不知道,在医院里,死死生生就是如此无奈;这里毕竟还是人间,不是天堂,做不到完美。 “你宁可两个半月前就死,你真的舍得吗?缩短两个半月与你先生相处的时间,整整七十五天,这期间,你们的爱又浓了多少?这一切你确定抛得下?” “呜”林小蔷掩着面,痛哭起来。 秦晴抹着红肿的泪眼,在林小蔷悲伤的哭声中默默走出病房。 不知道林小蔷能不能理解她的用心? 她已经尽力了,结果只能由林小蔷自己决定。 “希望和绝望”秦晴叹息地在走廊上走着。 “大肚花瓶。”一个焦急的声音喊住她,却是江少则。“你说服林小蔷取消对许未的投诉了吗?” “谁告诉你我是在说服她取消投诉?” “那你进去跟她谈这么久,都谈些什么?你知不知道,院长刚把许未叫去谈话了,可能许未就要被炒鱿鱼了。”虽然一开始是院长的请托,他才接近许未,暗地帮忙许未,让他不至于在人际关系上再吃苦头。 但随着交往日深,江少则深觉许未真是个好医生,就为了一桩莫须有的罪名断送大好前程,太不值了。 “我是去开导林小姐的,至于许医生被投诉的问题,我认为任何认识许医生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会对病人性騒扰。院长找许医生谈话可能是请他休息几天,等媒体对这件新闻的热度淡了,再来上班。”秦晴猜测。“毕竟,让一大堆记者成天在医院附近晃,对病人的安静休养是一大妨碍。” 江少则摇摇头。“你还是没明白许未现在最大的难关。被投诉不是什么大事,就像你说的,任何认识许未的人都不会相信他对病人性騒扰,问题是,他现在正名列那位退休高官的主诊医生名单中,他如果能得到为那位高官动手术的机会,将来一定就能飞黄腾达,但如今只怕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 “许医生才不会在乎能不能得到那位高官的青睐,他只要能继续行医救人就满足了。” “还是小晴了解我。”许未的声音横插进来。 “许未(许医生)。”江少则和秦晴同时惊道。 “院长怎么说,有没有怪你私底下接受那些记者的访问?”江少则抢先问道。 “院长只求那些记者快快走人,并不在乎我用什么方法打发他们。”况且他并没有接受任何采访啊!他们只是一起进了会议室,记者们问他姓名、年纪举凡是他的个人资料,他一律回答;但只要牵扯到医院或病人的问题,他全都以“无可奉告”四个字送回去。 那些记者在他身上挖不出什么八卦来,不到半小时就摸着鼻子走人了。 “这也就是说没事啦?”江少则笑道:“恭喜你了。” “谢了。不过接下来我要休半个月的假,那就两星期后再见。”许未微笑对他摆摆手。 “慢着,不是没事了,为何还要休假?”江少则大惊。 “当然是躲记者啦!你也不想看一堆记者成天为了挖新闻而在医院里东晃西荡吧?”许未耸着肩说。 江少则诧异地望着秦晴,怎么所有的事都被这只大肚花瓶料中了?在那副憨憨的外表下到底藏了一颗怎样的玲珑心?他突然发现,他似乎太小看这位医生助理了。 许未和秦晴回到心脏科办公室后,正如她所言,他最关心的永远是病人,所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林小蔷怎么样了?她的病最忌讳情绪波动过大。” “我尽量开导她了,但不确定她听不听得进去。”秦晴帮他倒了杯水,看着他把水喝完,马上又去倒一杯来。从他双唇干涩的程度,她知道,他这下午肯定是忙得连水都没时间喝。 #x679c;#x7136;,许未直喝了三杯水才放下杯子,整个人往办公椅上一瘫,两手摀着眼,良久良久,他轻喟一声。“小晴,你觉得当初我坚持让林小蔷中止怀孕的决定,是否做错了?” 他叫她小晴,现在他们就不是上司跟下属,而是情侣了。 她起步来到他身后,温柔地揉按着他僵硬的脖子。“未,如果那一天让林小蔷继续怀孕,依你做那么久心脏科医生的经验,你判断她能撑多久时间?” 他头往后靠,倚着她柔软的胸,倾听她有力的心跳,这是她仍健康活着的证明,他依然可以拥抱她的凭证。 医生做这么久,看多了生死,曾以为自己看得开;到真正面对心爱的人才知道,要看开,好难。 如果有一天秦晴也突然因为意外而离开他,他撑得住吗?他没有答案,所以他完全不怨诬蔑他的林小蔷。 “不超过一星期。”想了很久,他说。 “这样算来,你起码多送了林小蔷和庄文生两个月又八天的相处时间。”她低下头,轻吻着他俊逸的眉眼。“未,如果是我,无论要我牺牲什么,只要能多跟你在一起片刻,我都愿意。” “啊!”他心情一荡。是这样吗?原来答案是如此地简单如果命运注定两人无法地久天长,那么就尽量去珍惜能够相爱的每一分、每一秒。“小晴,今晚有没有空?我做白酒蛤蜊义大利面给你吃。” “你会做菜?”她以为他只会拿手术刀的。 “从高中开始我就一个人住,不想被外头重盐重油的食物腻死,自然就学会做菜了。”他拉过她,双手环着她的腰,绵柔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有些纳闷,为何所有人都要疯狂追求瘦身?自从诺美婷开放后,医院的减肥门诊天天爆满,无数的男男女女争相要求开立那种葯物,以让身材更加完美。 许未见识过那等疯狂劲儿,实在不懂,很多人身材明明很标准,为何还拚了命要减肥?把瘦身当成一种时尚在追求吗?或者一定要很瘦很瘦,像竹竿一样才算是美? 但他却觉得如秦晴这样最美,气色红润健康、抱起来的触感又好,简直就是完美无瑕。 “我还真想尝尝你的手艺。”秦晴爱吃,可惜厨艺不佳。“但昨天我就跟小儿科那边的人约好今晚一起聚会了。” “没关系,下次吧!”他知道她人缘好,院里各科的聚会都会邀请她,因为有她在的地方就有笑声。 “接下来你有半个月的假期,不如我也请几天年假,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去玩玩?” “好啊!嗯就香港怎么样?” “怎么会选香港?”她以为以他的个性,要去旅行应该会选比较悠闲、清静的地方,比如日本北海道。 “那里有很多你会喜欢的海鲜、甜品、小炒什么的,你应该可以玩得很高兴。” 原来她在想着他,他同样时时刻刻以她为第一考量。 “我是开心了,你怎么办?你并不爱热闹。”两个人要长久交往,一味地让其中一方配合另一方,并不是好的相处模式。 他清楚她的心意;她的体贴他一直在领受着,从两人相识至今,没一刻缺席;就是这份柔情紧紧圈住他的心,让他时刻都忘不了她。 “先去香港玩两天,然后上大屿山吃两天斋。” 这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秦晴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待会儿就写假条,不过可能要等两、三天才会批下来,然后我们就出发。” “ok,那这几天我就先在家里待着了。” “也别一直闷在家里,多无聊不如晚上一起去聚餐吧!你还没参加过小儿科的聚会呢,挺有趣的。” “院长让我休假就是要我消失一段时间,等媒体冷静下来再回医院上班。我现在就像稀有动物,走到哪儿都有一堆人盯着,我去聚会,说不定还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扫了大家的兴,还是不去了。” 他真的是个很体贴的人,可惜不懂得在人前表达,否则人际关系怎么可能一团糟呢?但也是这份笨拙体贴,让她无比地窝心。 “聚会完我可以去找你吗?”她不想放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身旁没有人陪,只有孤独,一想到,她的心就泛疼。 “当然,你要来我还求之不得呢!不过你知道我家吗?” “你可以告诉我地址啊!”许未马上将地址写给她,但便条纸交出去后,随即又有些后悔。 “聚会完可能都十一、二点了,让你一个女孩子搭车到我家我不放心,不如聚会结束,你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你们的聚会地点还是少则开的那家pub吗?” “你不是要在家里躲记者,还敢跑出来?”刚刚是谁说要在家闭关的?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也太没定性了吧! “那么晚了,又只是开车出去绕一圈,应该没事的。”重点是,他真的不放心她。“况且那些记者也不会这么无聊,每天有这么多新闻发生,他们就追我一个吧?” “你也太小看自己的魅力了。”她敢打包票,今天被他“押”进会议室的那些记者,十有八九都被他迷得晕陶陶,搞不清楚东南西北了,才会只问了他一些基本资料就乖乖离开医院,再让他们捉到机会逮住他,他就没那么轻易脱身了。 “这张脸吗?”不好意思噢,他一直觉得容貌不过只是皮包骨,看一个人最重要的是看心,不是脸。 “魅力不单是指美貌,还包含气质、个性。”她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轻吻一口。“未,你是个非常有魅力,集外在、内在美于一身的超级好男人喔!”开玩笑,进得厨房、出得厅堂、入得卧房,这种三好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听起来不像赞美。”他倾过身去,与她交换着细碎的、芳甜如蜜的亲吻。“你把我形容得像个妖精。” 她点头,承认他确实美得像妖精。“而且是绝世无双的那种。” “幸好不是倾国倾城。”否则他罪孽就大了。 “呵呵呵”抱着他,无限的满足与幸福漾满胸怀,爱情的滋味啊是她今生尝过最美妙的一道佳肴。 第九章 秦晴每次参加聚会都#x5f00;心,她喜欢热闹,喜欢跟人接触,体会社会的百态、人心的喜怒哀乐。 她总爱在聚会里耍宝,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曾有人怀疑她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一个好好的女孩子,不学淑女,尽做些古里古怪的动作,她不难堪吗? 但她却是只要看到别人开心,自己就高兴的个性,所以问她当小丑丢不丢脸?她喜欢小丑,更热爱当小丑。 可今晚这场聚会是因为一天下来遇到太多事,又是林小蔷投诉许未性騒扰、又来一堆记者闹场、还要去安慰林小蔷杂七杂八的一堆,让她太累了吗?她居然有些提不起劲来投入欢乐的气氛中。 “怎么啦?大肚花瓶,你也有吃不下东西的时候,天啊,待会儿出去会不会下黄金雨?”一个小儿科医生偶然听见秦晴的叹息,过来打趣道。 “岂止黄金雨,下钻石都有可能,你慢慢等吧!”秦晴瞪他一眼,再望向那长长一桌的美味佳肴,东西没变,地方没变、人也就是那些日日相处的同事,为何今天的感觉就是不对呢? 唉!这么好吃的东西,没有许未陪着,就少了一点滋味。 如此欢乐的场所,缺了许未,那愉悦便减了几分。 她的心一时少了许未,什么感觉都差了一半。 原来啊快乐要有人分享才会更觉得开心,悲伤要有人分担才能好得更快。尤其那个人如果是自己心爱的人,这样的效果就更好了。 许未好想他,脑海里一浮起他的影像,强烈的思念更是充满内心。 “嘿,听说你家那位许医生被投诉性騒扰,该不会你也被那个了,所以不开心吧?”另一名医生调笑地说。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胡说。”秦晴难得板起脸。“许医生为人一向正直,对病人尤其尽心尽力,这次不过是一点误会,就会解开的。” “开开玩笑嘛,你何必这么认真?” “有些事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尤其是许未,秦晴是绝对不容人诬蔑他的,哪怕只是玩笑也不行。“算了,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我先走了,你们慢玩吧!” “喂,大肚花瓶”同事们还想挽留秦晴,少了这个开心果,聚会还能有什么乐趣? 但秦晴实在待不下去,一心只想着许未,莫名其妙闹腾了一整天,他还好吗?现在在做什么?吃饭没满心满眼都是他,就是好想他。 “明天见啦!”她要去找许未,想到他,她离去的脚步益发快速起来。 跑到pub门口,她打手机给许未,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小晴,聚会散了吗?”他的声音听起来#x5f00;心。 “聚会还没结束,但我已经待不下去了,我想你”她笑得眼睛瞇成一条线,听到他的声音,心里顿时愉悦起来。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传来他温柔的话语。“我也想你,其实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到。” 马上?怎么可能,从他家到pub最少要十五分钟,除非他搭火箭。 “未,你”她话还没说完,一辆熟悉的白色福特驶到她面前,许未俊俏的脸庞探出来,只见他耳上挂着一只蓝芽,正跟她通着电话。 “对不起,回家后我洗了澡,吃了饭,看一会儿报纸以为可以地把时间打发过去,等你打电话来接你,但是我坐不住,不管做什么,我一直想到你,所以就提前来了,你不生气吧?” 傻瓜,她怎会生气呢?挂断电话,她走过去,坐进车子里。“你等多久了?干么不给我电话,我可以提前出来。” “也没多久,几分钟罢了。我想你喜欢热闹,就不騒扰你了。”他发动引擎,车子开向他家。 “现在才十点,照我以前的习惯,没玩到十一、二点是不会走人的,难道你就在外头傻等一、两个小时?” “可是你没玩到十一、二点啊!你十点就出来了。” 她俏眼瞪他半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是因为我太想你了突然觉得身边没有你怪怪的,原本好玩的游戏也变得不好玩了。” “我很高兴。”知道不是自己在单相思,这种感觉让许未满足到都快笑出花来。 “你当然高兴啦!大帅哥,让人家为你神魂颠倒嘛!” “那么我要称呼你大美女喽!你迷得我这个大帅哥寝食难安。” “噗!”她喷笑。“原来你也会开玩笑。” “谁不会开玩笑?” “以前没见你开过玩笑。” “只对你。”他的幽默和爱都是专属于她的。 “甜言蜜语。”可是她好开心。 “直接去我家?” “刚刚聚会时我都在想着某个厚脸皮的大帅哥,没心情吃东西,现在饿得慌,你家有东西可以喂饱我吗?” “我说过要做白酒蛤蜊义大利面给你吃,东西都准备好了,只要你肯赏光。” “不好吃我可不吃的。” “要捉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捉住她的胃,这个道理我很久以前就懂了。所以我的手艺,你#x5c3d;#x7ba1;放心期待。” “那句话是这样说的吗?” “不管是不是,总之你吃过我做的东西后,包管你对外头的食物再也没兴趣。” “好大的口气。” “试试就知道喽!”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 平平凡凡、普普通通,但幸福就像糖蜜,点点滴滴,甜进了心坎里。 许未带着秦晴回到家,却想不到会看见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客人江少则。 江少则见到他们俩手牵手、神态亲昵地从电梯走出来,也是一愣。“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的事?” 许未和秦晴对视一眼,却没放开彼此的手,他们本来也没打算隐瞒这段感情,只是没说,被人发现就发现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上次我不是要你帮我调两杯特制擂茶?”许未笑答。 “对,你说要用来求婚啊!原来你的对象是她?”许未配秦晴,这让江少则怎么说呢?论性情,这两人该是合适的;但外貌,肯定要被一堆人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没错,我的对象就是小晴,有问题吗?”当然,这话只是随口问问,许未向来是忠于自己的心;择其所爱、爱其所钟,绝不改变。 “江医生是嫉妒啦!见别人都是双双对对,他却孤家寡人,心情难免不好。”秦晴调笑道。 “呿,谁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除非是像许未这种呆子。”江少则宁愿继续享受他精采的夜生活。 “如果你硬要怀抱一大座森林的话,奉劝你定期上泌尿科做检查,夜生活过得太精采对身体不好的。”许未亏他。 “呸呸呸,我才没那么倒楣。”江少则向来是群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那我先祝福你啦!这么晚找我做什么?”许未问。 “你就让我站在这儿,也不请我进去坐?”江少则鄙视许未,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抱歉,我今晚的安排没你的分。”烛光晚餐只适合两个人用,弄上三个人那就失了味道了。 “没义气。”江少则哼了声,却也识相地不做电灯泡。“恭喜你啦!林小蔷撤回了对你的投诉,院长要我来通知你明天准时去上班。你真是好运,也不知那林小蔷怎么想的,这种事可以随便拿来玩吗?” 许未望了秦晴一眼,心里隐隐有个感觉,林小蔷的转变是因为秦晴的劝慰;一个无法确定可以顺利诞生的孩子和与心上人相处的时间相比,孰轻孰重,任何一个爱过的人都知道。 不过许未本就不太在意林小蔷的投诉,而今他更关心的是:“那我的假期呢?” “当然取消啦!”江少则理所当然地说。 许未一脸失落,亏他还计划好跟秦晴一起去旅行的,现在也泡汤了,白高兴一场,真不甘心。 “如果我想请假休息一段时间呢?” “院长不会答应的。别忘了,他还指望你能替医院争取到那位退休高官到医院做导管手术,虽然因为林小蔷闹了一场,有传闻你已经被剔除于名单外,但院长的个性你知道的,事情未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江少则说。 “我对争取那个病人并没有兴趣。”在许未看来,人命是平等的,没有阶级之分。 “算了,要旅行总是有机会的,院长也是为你着想,才鼓励你争取这个出名的机会,如果你能治好那位退休高官,以对方的影响力,你在医界的地位就鲜有人能撼动,不至于出现几年前那种从这家医院换到那家医院,一年到头更换工作岗位的窘境了。”在这种事情上,秦晴的眼光总是最敏锐的。 她一番话点醒两个大男人。其实对于院长那样费心争取这位退休高官到医院就诊,许未和江少则心里都是有几分疑惑和不满的,医生又不是偶像明星,何必成天想着要出名。 可听秦晴一讲,他们就了解院长的苦心了。做医生只要顾好病人和同事就好,但当院长,他要面对的事就更多样了,不能不去用那个心机啊! “我明白了,我会尽量配合的。少则,就麻烦你帮我跟院长说一声,有什么事要我做,请他只乖篇口。”言毕,许未挥手送客。 江少则目瞪口呆,赶他赶得这么勤,这两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真是算了,何苦羡慕别人恩爱,他自找自己的快乐去。 待江少则走后,许未才打开门,请秦晴进屋。 进入他家后,她坐在沙发上,便开始大声哀叹:“惨了,看来从明天起有得忙了。” “怎么会?”他帮她倒了杯水。“那位退休高官的病历我看过,不是很复杂的手术,应该不会太忙的。” “我说的不是那位高官,是没想到林小蔷这么快撤回投诉,你又接受了记者采访,明天的报纸肯定可观,以你的魅力”她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个透。“我看以后的门诊量要加倍了。”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他不觉得自己有如此吸引人啊!他若真魅力无穷,当医生的头几年就不会被逼得游走于各医院间了。 “是你和院长想得不够多,要不然我们来打赌,明天的报纸上绝不会有半句批评你的话,反而会称赞你认真负责,从容不迫总之是好话成篇,然后你就等着被一大堆追星族淹死吧!” “你这话夸得我都要害臊了,像是自己卖花赞花香。” “我这是再真不过的实话。”她安慰地拍拍他的肩。“相信我吧!可怜的孩子,从明天起你就准备沐浴在镁光灯底下,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了。” “越说越像真的。”他才不信,他又不是明星,只是个闷闷的,连交际应酬都不会的无聊医生,哪有这么大的魅力?“不谈这事,你不是饿了,我弄东西给你吃。” “白酒蛤蜊义大利面。”这玩意儿她喜欢,亦步亦趋地跟他走进厨房。“你除了会做义大利面还会做什么?” “一般的家常菜都难不了我。”他边说,边开冰箱拿东西。 “这么厉害?” “你多上我家吃几次饭不就知道了?”他先烧水下面。 “那从明天起,我的三餐都交给你负责啦!”幸福地趴在他背上看他下面,手法多么俐落啊!日后她有口福了。 “那你从外科、内科那里a来的大餐怎么办?” “对喔!当初说好他们要请我吃一个月的大餐的,那就等赌约结束后,再麻烦你喽!” “这保证没问题。”看面煮到一个火候,他拿筷子挟起一根试吃。 “我也要。”她贪吃地探过了脑袋。 他把面吹得凉一点再喂进她嘴里。“如何?” “好像还没熟透,咬起来还有一点硬硬的。” “义大利面就是要煮到中间留一条芯,那才有嚼劲。”他说着,捞起面条,转而调白酱,爆香蒜末,大火炒蛤蜊。 “哇,好香。”香得她一身骨头都软了,就这么瘫在他背上。 “吃起来更可口。”想不到许未瘦归瘦,肩上负着秦晴,一边锅铲依然舞得俐落。 她看得呆了,锅中爆起的白烟半遮着他的脸,突然,她觉得他比那一锅面更可口,更秀色可餐。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秦晴乍然的沈默让他疑惑。 “不知为何,越看你越觉得好看。”俊美的五官衬上凛然的气质,让人无限迷恋;就连她这在他身边工作三年多的人,理应习惯了,还是深深为之着迷。 “你可别学其他人一见我就发呆,我会昏倒的。” “我不呆,我偷袭。”扳过他的脸,她飞快一吻印上他的唇。 她的体重没有让他丢锅弃铲,但这香甜如蜜的亲吻却让他心头乱怦、热血沸腾。 再顾不得锅中物,他转身,两手捧住她的脸,张开嘴,舌头探进她唇中疯狂地搅动。 “唔!”她轻吟一声,双臂攀上他的脖子,丁香小舌与他的纠缠,两舌相交,传送着丝丝的电流,在两人身体里搧扬起剧烈的情欲风暴。 情火越烧越烈、爱苗增长,转眼成荫;两人已快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 幸好他没忘记关火,抽空探出一只手,关上炉火,然后打横抱起她往卧房走去。 饭等彼此情欲满足了再吃吧!现在他们的眼里、心里,只#x80fd;#x770b;到彼此。 最近,许未常常有股冲动去告诉院长,把公关部交给秦晴负责吧!她对这类事情的敏感度实在太厉害了。 一星期前她跟他打赌,林小蔷的性騒扰投诉不仅不会给他带来麻烦,反而会让他博得好名声,引来一堆粉丝。 那时他还不信,他是医生,又不是明星,不会有人那么无聊追星追到医院来。 偏偏事情还真给她说对了。 林小蔷的性騒扰投诉早上递出,晚上取消,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各报章媒体都有刊载,报导还算中肯,毕竟林小蔷先失子、后丧夫,境况堪怜,媒体也不忍对她批判过甚,但为何会对许未大力称赞呢? 什么英俊潇洒、优雅斯文、俊美无俦天哪!他是医生、医生、医生,请大家多关注一下他的医术和医德,而不是他的外表好吗? 哀怨的是,没有人听得见他的声音。 他的门诊量是爆增了,但来的却不是看病的人,而是一大堆看到报纸上刊载他俊美照片而心生崇拜的粉丝群们。 这些人甚至围住医院,害得他近一星期只能偷偷摸摸从后门进出医院,再也不敢正大光明由大门出入了。 现在他开始担心这些粉丝会不会害他丢掉工作,毕竟,他们疯狂的行为已经干扰到一般病人的休息,为了重新获得医院的安宁,院长是很有可能牺牲他的。 不过秦晴安慰他,现在他的潜在势力庞大,为避免犯众怒,院长是不会动他的。 希望喽!许未在友爱医院待得#x5f00;心,真的不想再换工作地点了。 偷偷地从运送医疗废弃物的电梯溜进医院里,许未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像个医生,倒像小偷。 摸到八楼心脏科办公室,他打开门走进去,讶异地没在办公桌上看到早餐。 “奇怪,小晴还没到吗?”最近他情况特殊,才跟她错开上班时间;他会晚到半个小时,她则照常上班。 他走出了办公室,到她的座位去看,没见到她的随身提包。 “怎么回事?”两人共事这么久,她从没迟到过的。许未纳闷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拨她的电话号码。 “许未。”许未电话都还没拨通,江少则满脸张惶地跑过来拉住他。“不好了,你快跟我来。” “什么事啊?”他急着找秦晴呢! “大肚花瓶出事了。” 许未手中的电话砰然落了地。“在哪里?发生什么事?”现在他倒跑得比江少则还快。 “一个小时前救护车送来两批互相砍杀受伤的飚车仔,这些浑小子,进了急诊室还不安分,才给他们包扎好伤口,到了医院大厅,他们又打起来,大肚花瓶不小心被卷了进去,胸口被刺了一刀,现在在急诊室里。” 许未只感觉浑身发凉,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胸口被刺什么部位?小晴 “该死的,他妈的电梯!”怎么尽在五楼晃荡,还不快上来。 “许未。”江少则拉住他。“冷静一点。” 在急诊室时,江少则一看秦晴的伤势,就知道那不是急诊室处理得了的,那需要动大手术;他更清楚全医院有此技术做这场手术的只有许未,偏偏许未跟秦晴正在热恋,万一许未在这时失去冷静他不敢想象后果有多严重,所以他才主动上来找许未,希望可以先缓和许未的情绪,但现在看来他是太高估自己了,这世间唯一可以真正牵动许未的只有秦晴。 “放手!”现在的许未满脑子只有秦晴,哪里还听得见别人说话? 他甩开江少则的拉扯,直接就冲向了安全梯,一路跑向急诊室。 “小晴!”来到急诊室,看到负责的主治医生,许未一把拉住对方的衣领。“她怎么样?” 没有指名,没有道姓,但对方知道许未说的是谁,秦晴,友爱医院的开心果,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人人都喜欢她,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欢笑,但现在整个急诊室里愁云惨雾。 “抱歉,我们尽了全力,但情况确实不乐观。” 许未顿在原地,只觉得脚下的石子地突然变成了流沙,正一点一滴地将他吞噬下去。 第十章 “不可能,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带走她,阎王老爷也不行”许未疯也似地冲到秦晴身边。 哔!适时,心电图监视器显示她心跳停止。 已经有护士掉下眼泪了,大家同事这么久,秦晴又是这样一个人见人爱的开心果,突然就走了,谁能不伤心? “许未,别这样。”追上来的江少则气喘吁吁地阻止许未在急诊室里发疯。 “她还没死,没有人可以从我手中将她带走的。”许未手中闪过一抹银光,不知何时拿到了一把手术刀,果断地扩开她胸膛的伤口,一手伸进胸腔里,握住她的心脏,按照心跳的频率一捏一放。 看到他动作的人都呆掉了,但同时,一点希望也在他们心里升起,许未是心脏专科的权威,医术是全台最顶尖的,如果说这世上有谁可以在这种时候创造出奇迹,那么这个人非许未这个心脏科主任不可,他们都信任他。 时间好像突然凝滞住,一秒钟比平时的一小时还要长。 心电图监视器上,秦晴的生命迹象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但许未并没有死心,仍旧照着脉动持续地帮她做心脏按摩。 “够了,许未,够了。”江少则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死了,宣布死亡。” 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破灭,急诊室里的哭声更加惨烈。 “闪开。”许未一脚踢开江少则。他不会死心的,半辈子的寻寻觅觅,游游荡荡,他一直都那么孤单,直到遇见她。 他还记得第一眼看到她的感觉,笑眉笑眼,真诚的笑容让他一眼就喜欢上她。 #x679c;#x7136;,他们合作得很愉快,这三年多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 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她的呢?真的不知道,感情就是来得这样悄悄然,待他猛然一觉,才发现身边没有她,吃喝都不成滋味。 “小晴,你答应过陪我去香港的,我陪你去吃海鲜、尝甜品,你陪我上大屿山吃斋,你答应过的不要走,回来、回来、回到我身边”他吶喊着。 生命有奇迹吗?没有人知道,但这一刻,除了许未,其他人都已经绝望了。 江少则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要他们去准备镇定剂,许未已经失去冷静,必须有人来阻止他的疯狂行为。 “许未,停手吧!”这是他最后一次的劝告,许未再不听,只好用葯物强制他冷静。 但许未的声音却无比的清冷,好像高山上寒凉的风,呼啸吹过。 “准备手术室。”他这么说。 江少则呆了一下。 “快看。”一名护士发现了异状。“她恢复心跳了” 这真的是生命的奇迹吗?没有人知道,但专业素养让大家迅速动作了起来,赶紧连络外科、麻醉科的医生、护士准备手术室。 “由我亲自操刀,快点。”江少则一直以为许未疯了,但这一刻,许未看起来却比谁都冷静和理智。 秦晴被推进了手术室。 许未用最快的速度做着术前准备,清洁、梳洗、更衣。 当刷子刷过指缝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在抖,行医多年,他动过的手术也有两、三百场了,什么叫做紧张,他几乎已经忘掉了。 但现在,他心跳得像要蹦出胸膛,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刷子,怎么会这样?他居然怕了,难道他这个心脏科权威是叫假的,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救回秦晴? “不行,如果医生自己先放弃了,叫病人怎么办?”他不停地深呼吸,叫自己冷静、冷静。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百分之一百会成功的手术,哪怕只是割个小小的盲肠,也有可能因为一时的疏忽而导致不可挽回的悲剧。 医生不是神,医生无法完美地处理每一个病例,医生所能做的就是对每一个病人、每一场手术都尽心尽力。 而当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是他心中至爱时,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加油吧! 做好所有术前工作后,他对着一群助手问:“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回答声响亮又整齐。因为他们亲眼见证了奇迹,心脏被刺、已然停止心跳的伤患,却在许未手中重新获得一线生机。 “进行手术。”许未说。 “许未。”江少则突然冲进准备室。 幸好他一身隔离衣,否则许未一定跟他翻脸;就要做手术了,现在这里可容不得外人带进一些乱七八糟的杂菌,会感染到伤患的。 “什么事?” “那位退休高官来了”江少则一脸为难。 “来了就来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敝的,我正要做手术,别吵我。” “他指定要你帮他做手术。” “那就先安排他住院,等我这个手术做完再去看他,另外安排手术时间。” “他早上发作过一次,他的医生要他尽快做手术。” “那就让他的医生去帮他做手术啊!”许未要气死了,不知道现在每一分钟对秦晴来说都很重要吗? “他的医生昨晚出了点小车祸,扭到手,无法进行手术,他指名要你。”江少则也#x770b;不惯那些利用特权的人,警车开道过来,一进医院就要所有人以他为第一优先;但对方有那个权势,连院长都不敢得罪他,只好托江少则来跟许未讲讲情。 但许未是从来不接受私情委托的,公事一定要公办,尤其里头躺的还是他的爱人,更没有人情讲。 “任何事都有先来后到,让他去等吧!”话落,不再与江少则纠缠,许未头也不回走进手术室。 “许未,我支持你,但是小心了”江少则也只能这么讲,那些权贵人家总是自以为高人一等,如今被许未如此轻慢,一定会伺机报复,在这方面,别说他了,院长也没辙,唯有祝许未好运。 “许未。”江少则穿着隔离衣走到许未身边。“她怎么样了?” 许未指着旁边的心电图监视器说:“尿量、生命迹象都很稳定,算是脱离危险期了。”不过秦晴的心跳曾经停止跳动长达十五分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她的脑部,这是唯一令他担心的事。 “既然已经脱离危险期,你就休息一下,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了。” “我还撑得住。”以前实习的时候,他待在急诊室,还曾经忙到三天没睡过一觉,如今不过一天一夜,小菜一碟。“倒是医院怎么样,院长没受到什么压力吧?”许未清楚,昨天他是彻底得罪那位退休高官了,若是上头压力一下来,怕是连院长都扛不住。 “关切电话都接了#x4e8c;十通了。”江少则哧笑一声。 “等小晴醒来,我会辞职的。”许未不愿连累医院。 “别这样,会有别的办法的。” “我再待下去,对院长、对你都没好处。”坚持救秦晴的时候,许未就有心理准备,行医这条路他是走不下去了。他不是没有挣扎过,他喜欢当医生,喜欢与病人一起战胜病魔时那种快感。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藉由行医获得任何的名利,所以初踏入医界,备受排挤,辗转流浪于各医院时,他也没有起过放弃行医的念头,只要有个地方可以让他救人,不管是大医院、小诊所,他都不在乎。 可是在面对秦晴的性命安危时,他发现自己无法站在医生的角度客观地看待她的伤势,那一刻,他不是医生,也丧失了穿着白袍的资格。他只是一个为爱焦狂的男子,为了心爱的女人,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哪怕不能再行医也无所谓,只要她仍在他身边,他的生命就有了意义。 于是,他果断地做了选择,并且下了最坏的打算。 “关我什么事?”江少则语气有几分惊慌,许未该不会发现了吧?他的亲切接近,刻意维护都是受命而来。 “院长不是你父亲?” “你怎么知道?”江少则自信这秘密除了自己与院长没有人知道;毕竟,他是母亲和院长离婚后,移民到美国才出生的,从的又是母姓,如果不是长大后因为好奇父亲的模样,回台探访,说不定连院长都不晓得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呢! “小晴告诉我的。”看着床上那双目紧闭的人儿,苍白的脸色让许未心里一阵阵抽疼。 “醒来吧!宝贝,没有你在我旁边,我连怎么说话、怎么动作都不知道了,我不能没有你!小晴!”许未不停地对她发出爱的呼唤。 “这只大肚花瓶真的很能干。” “小晴对人际关系向来很有办法。” “如果她能帮你、帮医院化解这场危机,我就佩服她厉害。” “她不会要你的佩服的。”温柔的眸光流连在那张苍白的容颜上,什么时候会醒呢?他等得好心急啊! “我知道,唯一能够收买她的就是美食嘛!行,如果她化解了这个危机,我包办她一年份的午、晚餐,想吃什么,只要她列张单子出来,我一定满足她。”江少则已经把最好的条件开出,只求秦晴快醒吧!她再不醒,先不说医院麻烦,许未头一个撑不住,为了看护秦晴,许未已经熬得两眼通红、脸色发青了。 “她的三餐就不必你操心了,自有我负责。等她醒来,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就负责给我们当司机吧!”许未的手轻覆上秦晴的手,祈求着,这一生真有机会与她牵手共度。 江少则看着许未眼里少有的激情与炽热,想想都觉得好笑。 长久以来,许未因为太有魅力,惹得太多人喜欢他、争夺他,吵到最后,就连累他变成各医院的头痛人物。 当年院长决定聘请许未的时候也很挣扎,既佩服许未的医术,又烦恼许未可能给医院带来的麻烦。 #x679c;#x7136;,许未一入医院,那张俊美的脸就迷倒了许多人,如果不是院长有先见之明,吩咐他随时注意着,恐怕友爱医院也会刮起一股争夺许未的旋风。 但那些明争暗斗都在秦晴成为许未的助理后,悄然消失了。 江少则现在才发现秦晴真的很厉害,无声无息化解一切争吵,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虽然长相平凡,但有着聪明灵巧的心,也难怪许未迷恋她。 “小晴!”忽然,许未的惊呼声响起。 “怎么了?”江少则大惊,难道秦晴的病情又起变化? “她醒了。”许未的声音充满欣喜。 江少则看向病床上的秦晴,依然是紧闭着双眼,没醒嘛!“许未,你是不是太累了?” “她真的醒了。”刚才许未确实感觉到秦晴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还在他手心上画了几笔,好像是在写字,但是写的是什么呢? 江少则指着秦晴依然紧闭的双眼。“许未,你看仔细,她根本没醒。” “她醒了。”她只是还没有力气睁开眼,但她的意识一定是清醒的,并且听见了他和江少则的对话,还想出了解决的法子。“她刚才在我手上写了两个字,好像是记者。” “啊!”江少则怀疑许未是不是累过头了。 “我很清醒,没有发疯,以我医生的专业保证,最迟明天中午她可以完全恢复意识。”只是他还没弄懂秦晴传达给他的讯息是什么意思。 “好吧!我就当她醒了,但她给你写的记者是要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从来就弄不懂那些人心问题的。“不过小晴会这样写,一定有她的意义,你自己去想吧!” “你”太没责任感了。但江少则也清楚,人际问题是许未的弱项,让他去解这谜,等下辈子吧!“算了,你就在这里好好陪你的小晴,我去找院长想办法。” “不送。”许未说得真爽快。 江少则差点气死,这家伙,典型的有异性没人性,真想不到他这样痴情。 “果然爱情会让人变笨啊!”“爱情只是让人变笨,滥情却会让人得性病,你小心点。”一确定秦晴会清醒,许未的毒舌马上就回来了。 江少则拿他没辙,怒哼一声,走人。 等待的时间总是最难熬的,为了亲眼看到秦晴睁开双眼,这一夜,许未几乎眼都不敢眨一下。他本来预估秦晴要到中午才会醒来,但上午八点,她就睁开双眼了,眉目间点点的笑意,仍是那么纯真、那么热情。 许未的眼眶马上热了。“小晴” 好险,他差一点就失去她了,好险。 “傻瓜。”因为戴着氧气罩,她的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但他还是可以明了她的意思。“看到你突然倒下,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再聪明的人也会变傻。”他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哽咽。“你真是把我吓死了。” “我没事。” “再观察两天,真的稳定下来再转普通病房。”他误会了她的意思。 她略微摇了下头。“你有事。” 他不太明白。“我能有什么事?” “得罪人。”她应该更详细的解释的,但一说话她的伤口就好痛,只能尽量说简单点。 “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不在乎。” 但她在乎,他好不容易才在友爱医院站稳脚步,现在让他走,又要到哪里去?而且他个性认真严谨,很难跟人打成一片,不是认识的人,十有八九会误会他目中无人,其实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他只是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他完全没有看低别人的意思。 “好好处理,别任性。” 第一次被人说“任性”许未真是愣住了。他任性吗?任性的应该是找他麻烦的人吧!他都进了手术室了,还要他抛下手中的伤患,先医对方,是怎样?权贵的命是命,平民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啊? 许未很不服气。“那天的事你不知道,错并不在我身上,对方硬要找碴,我也没办法。”而且他绝对不会屈服的,要他向那种垃圾道歉,想都别想。 那天的事她确实不清楚,但许未与江少则的对话她却听见了,随便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会叫许未为这种事道歉,本来就不是他的错,干么要道歉? 但像许未这样消极的应对方法也不好,徒然给别人欺负自己的机会。 “开记者招待会。”她要许未做的是主动反击,可不是由他出手,而是要让舆论、媒体和群众合力去应对。 “嗄?”把那位退休高官逼迫他的事说出来吗?会不会越闹越难看?“小晴,这种事闹大了对医院不好,会连累院长和少则的。” 怎么他的脑筋这样直率、一点都不懂得权谋?不过他就是这点好,跟他相处永远不用耍心机,因为他对人真诚。 “我,死而复生,奇迹。”为了节省力气,她尽量用最简短的语句表达想法。 许未只是直率,不是笨蛋,经她一提点,马上反应过来。 “你要我对媒体记者发布你的病例?” 她轻点头。没错,她的本意就是要藉媒体打造一个新的英雄偶像出来,当许未的名气大到人尽皆知的时候,当每一个电视台、每一档新闻都在报导他的时候,当他变成一个公众人物的时候还有人敢私下对他“关切”频频吗? 许未理解了她的意思,但是他皱起眉头。“这样以后我会烦死的。” 之前林小蔷的投诉事件就已经让他尝到出名的痛苦,想到要再来一次,他头都大了。 她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让他放心,只要她一痊愈,那些麻烦的人际关系她会帮他挡着的。 秦晴以为自己的暗示很明显了,但她现在身体这么虚,那一握根本就弱到几乎让人察觉不到,若非许未一直在注意她,也会忽略过去。 对于处理这类事情,许未是真的没辙,而秦晴没有休养个两、三个月是不会康复的,想到要自己面对那么多麻烦事,他真有种一走了之的冲动。 可他一走,她呢?会不会跟他走?他们是否有缘再共事? 他相信以她的好人缘和超强能力,再找一份好工作不是难事;麻烦的是他,声名狼藉的,没几家医院敢请了。 罢了,与其冒着与她分离的风险,他宁可被讨厌的人际关系缠上两、三个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好吧!我跟院长报告一声,至于如何决定,那就不是我所#x8111;#x63a7;制的了。” 秦晴有信心院长一定会按照她说的做;她微微一笑,催促他赶紧办正事去。 “那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看你。”他快步地离开,就指望着赶紧把麻烦事办完再来陪她。 谁知许未才出加护病房,就在走廊上被一大群记者堵住了,而领记者们过来的居然是江少则。 江少则笑嘻嘻地对记者们介绍许未。 看到俊美的许未,记者们像见到腐肉的苍蝇,一下子团团围了上来,镁光灯不停地闪着,每个人都卯足了劲拍摄许未。 这样英俊的男人连在演艺圈都很少见啊!他几乎谋杀光了记者们手中所有的底片。 许未悄悄地移到江少则身边,低声问道:“你搞什么鬼?” “要记者是你说的啊!我可也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说服院长让他们进来采访的。”江少则回道。 这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许未叹口气,看来他成为名人这条路是跑不掉了。 几个记者开始抛出各式各样的问题,从许未的姓名、年龄、喜好几乎是有关他的一切都问遍了,才开始迈入正题采访他让秦晴死而复生的新闻。 其实对于这件发生在医院的意外,各媒体早有耳闻,不过医院封锁得紧,一直没对外透露丁点消息,他们就算想采访也不得其门而入,难得今天医院发出消息,同意接受访问了,记者们还不乐翻天去? 一谈起许未的专业,他马上认真严谨起来,双眼里闪着救人的热情,让记者们印象深刻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医生。 许未告诉他们他如何为秦晴开胸做心脏按摩,将她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然后进手术室,使用人工心肺为她做心脏缝合手术,一点一滴,他解释得无比详细。 除了“奇迹”没有人可以用别的辞句来形容这场手术的成功。 当记者们带着像见识了一场奇异幻梦的表情离去后,许未累得两腿发软,他真是不擅长应付人啊! “好啦,现在采访也结束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江少则问。 “我怎么知道?”许未对这玩意儿又不擅长。 他们都不知道这则新闻日后将掀起多大一场波涛,全医院没有人知道,除了卧病在床的秦晴。 尾声 半年后 秦晴不但痊愈,完全没留下后遗症,并且重新回到工作岗位,适应良好。 至于许未,幸好有秦晴当他的助理,他除了当了两个月被记者烦死的倒楣名人外,待秦晴稍一复原,左手一牵、右手一拉,许未马上又站回高高的山巅,又变成了那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幽兰。 所有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都被她一肩揽去了,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看病、治病。 不过他的病人暴增就是了,多到医院要严格控管每天的门诊人数;总不能把名医累坏了,是不是? 今天的门诊来了一个特别的患者林小蔷。 再次看到她,许未和秦晴都有很深的感触,从某方面来说,林小蔷也等于是他们的媒人。 “好久不见,许医生。”林小蔷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许未感到很庆幸,林小蔷走过了那段最痛苦的岁月。 “我去美国”林小蔷指着自己的胸口。“它现在已经没事了嗯,起码五年、十年内是没事的。” 许未点点头,林小蔷的病他很清楚,她的心脏根本就是畸形的,心室中膈缺损、存开性动脉导管、主动脉也有问题,那颗心说实话,只有换心才是最根本的治疗之道。 但更换器官哪有这么容易?国人多有死后要全尸入葬的观念,器官捐赠的风气并不容易推行。所以导管手术便成了治疗这类疾病最快、也最好的选择方法;值得庆幸的是,医学日新月异,不断研发出来的各种治疗方法,让先天性心脏病不再是百分之百的绝症。 “恭喜你。”手术对林小蔷来说虽然是治标不治本,但许未仍然相信,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不!是你们说,恭喜你们,听说你们结婚了。” “谢谢。”许未说得有点尴尬,他知道庄文生的死对林小蔷的打击很大,让一个丧夫不久的女人来恭贺自己,感觉好怪。 秦晴就没那么多顾忌;她明白,林小蔷如果没有看开,今天就不会来,再扭扭捏捏地,反而不礼貌。 “咦,我们结婚也没公开,只是去法院公证,你消息灵通喔!这都能晓得。” 林小蔷噗哧笑了出来,跟秦晴说话就是这么舒服,这种直接却又不会刺伤人的交谈方式是她独有的魅力。 “许医生的书卖得这么好,连美国那边都买得到,看了后头的简介,谁都猜得出你们结婚的消息。” 看到林小蔷拿出那本“浅谈心脏病”的书,许未脸都红了。“这不是我写的” “我知道,上头写明了,是你的访问集结,从你的个人资料到你经手过的病例,最后呼吁读者们勇于接受器官捐赠的观念。我就是看了这本书才回国的,我也填了器官捐赠同意书。” “啊!”许未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了。 “偶像魅力,这就是偶像的魅力啊!”倒是秦晴在一旁打趣地说。 “的确,许医生不论外表还是专业,推广器官捐赠都很有说服力。我”林小蔷深吸口气,站起身,对着许未深深一鞠躬。“另外,我还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看了书,其中l小姐的病例指的是我吧!努力地、拚命地想留下一个爱情的证明现在有了。”只要这本书存在,她跟庄文生的爱就不再是空中楼阁,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从书里,我明白,你真的为我和文生用了很多心思,你尽力了,可惜很多事情是天意。当时我是伤心过了头,才会对你做出那种事,我很抱歉。”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忘记了。”许未急忙扶起她。 “你是个好医生,最好的。” “我尽力。”许未说,看着林小蔷走出去,一直到那娇小的背影完全消失,他还是呆呆地望着。 秦晴体贴地没有继续叫号,她知道现在必须给许未一些时间冷静。 “未!”她走到他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肩膀。“抛不下过去的人,是没办法继续往前走的。” “我知道,只是有点感慨,其实要道谢的是我才对,从她那里,我学会了什么叫珍惜眼前人。”他回过身,紧紧抱住秦晴,那丰腴柔软的身体让他陶醉中带着更多的安心。曾经差点失去,令他更了解什么叫活在当下。 “是啊!不过说得容易,做得难。” “也不见得,理解了道理,再用点心思,还是做得到的。” “确定?” “当然,这种事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好事宜早不宜迟嘛! 秦晴马上咬住他的耳朵,细细地舔吮。“那今天晚上让我在上面。” “呃?”为什么会说到这种地方来? “要珍惜眼前人,你说的。人生总有无数第一次,不一一试遍,岂非白来了?” “这跟那个有什么关系?”她生性外向开朗,许未可是内向严谨得很。 “好不好嘛!”秦晴拚命朝他耳朵吹气。“要知道,我们谁也没把握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你不让我试一次,若有个万一嗯哼,我很难瞑目的。” “你拿这种事威胁我?”好过分,他脸红得都快冒火了。 “说威胁那么难听,这是开导,人生得意须尽欢。” “不跟你说了。” “噢,你不说就当你答应啦!耶耶耶”她欢呼地跳起来。“我好期待今晚喔!” 这个疯丫头真是许未拿张纸把脸遮起来,他不要见人了。 全书完 后记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奶奶正好癌末过世。 有好一阵子,在医院忙了好久,然后,就想写一些有关医院的故事。 医院,是一个可以看到人生百态、各种情绪的地方。比如庄文生和林小蔷(化名),是一对真实存在着的夫妻,一个真实的悲剧。曾经,我有过冲动写他们的故事,但怕写到一半自己先哭死,所以放弃。我还是喜欢快剧。 当时想故事的时候很投入,满脑袋都是情节,但写的时候就很痛苦了,医院的专有名词太多,里头的学问太深奥,别说像我这种外行人要找资料,问里头的工作人员,他们也大多只能专精自己的工作。 举个例子来说好了,我曾问一位认识的挂号小姐,若是胸闷、心悸要看哪一科,她想了想,说保险一点先挂家医科,让医生检查一下再决定是看胸腔内科或外科、心脏心脏也分内、外科,当然,也有可能是内分泌问题或者葯物过敏反正就是,要医生检查过才知道。 我昏倒,这科分得也太细了。后来她拿了一些资料简介给我看,我又自己上网、去图书馆找了点东西回家研究。 一星期后,我决定把它们都丢掉,只留下故事需要的少数但最后发现也满多的,唉! 我回到最基础的情节设计,男主角,心脏科主任(我也不分内、外科了),女主角,医务助理然后故事开始。 男女主角在x爱医院工作,因为我简略了太多事,所以不想用一个现实中有的医院,就当它存在于一个虚构空间中。 我首先想的是博爱医院,现实中有,不用;仁爱,也有、广爱,还是有、大爱算了,最后取了友爱。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钻进x爱这个牛角尖里钻不出来,总之怎么想都觉得男女主角是在x爱工作。 这个故事我写得很顺,虽然家里在办丧事,又忙又烦,但大概在医院里看太多了,只要对着电脑,故事就一直出来,并没有受到外务太多影响。 整个故事我写到最难过的是庄文生的死,但在医院看到最多的就是这个,二十几岁、青春正盛的癌症患者;面临基测,雄心勃勃却意外入院而不得不放弃考试的伤患;离乡背井到外地、半夜思乡落泪的外籍看护人生尽有无数的无奈。 有时候更深深感觉到计划做得再好也不如变化快,意外总发生在人们措手不及间。 至于后头秦晴的伤,也许有人会说,心脏都刺穿了,怎么可能还救得活? 但这是有真实病例的,别说心脏被刺穿,颈子被撞断也有被救活的例子。 大公报讯贵阳有一名四十岁左右男子被人刺穿心脏后在送往医院途中心跳骤停。急诊医生果断扩开伤者刀口,把手伸进胸腔对其进行连续十五分钟的“手捏”心脏后,男子奇迹般地得到生还。 看中国2004年06月03日报导头与脊椎断裂,仅皮肤和肌肉支撑,植入金属钉死里逃生 亚历桑那州凤凰城也传出一项医学奇迹。一名十三岁的男孩车祸受伤之后,头部神经和脊椎已经完全分离,濒临死亡边缘,没想到医生用特制钢钉,将他的头骨和脊椎重新连结起来之后,这名男孩居然又活了过来。 这两则新闻网路上都还可以查得到,有兴趣的人可以自己上网看详情(两位伤患的复原都很好,男孩更是已回到学校上课)。 如果有人再发现其他问题,欢迎提出,董妮虚心受教。 医学的进步让很多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当然,新闻用“奇迹”来形容它们,就代表要达成这件事是很困难的。 但困难不代表不会实现,重点是,在新闻中,医生们面临那样严重的伤患时,他们都没有放弃,他们还是想方设法救治病人,所以“奇迹”才会发生。 拥有希望、怀抱希望、坚持希望我想,在医院里,我学到的就是这个吧! 希望不代表一定会成真,但没有希望绝对成不了真。 祝大家看书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