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成日記gl》 序、似夢非夢(微慎 手指不断被软物从四面八方挤压的触感,令白鷺神智不清的脑袋微微清醒了些。 她想起来今天因为谈成一桩生意,与对方老总应酬,开心之馀喝多了些。 理智稍微回笼,但醉酒的后劲让她的视力模糊不清,只隐约看见一双纯黑的双眸。 有些熟悉... 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那双眸浸了泪水,湿漉漉的凝望着自己。 就好像一双...鹿眼似的。 鹿眼。 白鷺的视觉渐渐清晰,当视线对上了怀里的人儿时,不禁呼吸一滞,瞳孔倏地放大,手上的动作也随之激烈了些。 那人被她猝不及防手腕上抬的动作勾到了敏感处,轻啟的薄唇抑制不住轻吟溢出。 1初遇 曾经,那双眼满含冷漠与防备,现如今只有迷濛和嫵媚。 因生理反应滑下的泪水落至眼尾的痣上,再沿着高挺的鼻梁滑落,增添了风情。 巨大的反差,让白鷺不由得想起了两人第一次的见面。 初遇那天很特别,十二月二十二日,是那年的冬至。 古镇老街上高掛着红灯笼,伴随着小贩的叫卖声,人们的注意力被红豆汤的甜香味给吸引。 是了,与冬至最相配的食物莫过于汤圆,一口咬破包裹着芝麻馅的薄皮,舌尖勾起溢出的芝麻馅,再配一口红豆甜汤,暖身又暖心,简直人间天堂。 身着驼色大衣的高挑女人摸了摸内衬的口袋,想掏出皮夹也买一碗满足蠢蠢欲动的馋虫。 「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小小年纪就学会勾引」 指尖触到满满的纸钞,抽出了其中一张。 「穿那么少,难道是又想爬上老张的床,怎么可以活得那么下贱」 女人闻言一顿,歛着的眸朝说话声望去,黑漆漆的一片像是围堵住某个人,讲来骂去无非都是那几句指责的话。 摇了摇头,便走向小贩要了碗芝麻汤圆。 「那么贱,难怪你爸妈不要你」 「哎呀,搞错了,是克死了父母」 「不仅是破麻,还是扫把星」... 女人蜷起手指。 拎起汤圆走向了那片黑压压的人群,忍着天生对人群的牴触,拨开了人潮,站到了最前方,也见到了被围堵的主角。 一坨可以称之为生物的物体裹着顶多称得上破布的衣物跪趴在地上,乌黑油腻的头发散落在脏兮兮的小脸边,唯有一双漆黑的双眼直瞪着她们。 「瞪什么!反了你,就你这种婊子还想立贞坊!我替你父母好好教训教训你!」 或许是眾人的围观激起妇人的成就感,说到激动处,扬起手就要搧下去。 那坨脏兮兮的生物也不闪躲。 如果不是随着那句话,她眼里出现畏惧,白鷺还以为对方是聋哑人士。 「够了,骂也骂了,就别这样动手动脚的。」白鷺从妇人身后捏住那隻高高扬起的手,老嫗欲甩开,却发现那隻掐着自己手腕的手,力气出奇的大,无论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 白鷺笑咪咪的望着妇人,漫不经心地环视了围堵的眾人一眼。 「也都散了吧?10点桥上会放烟火,再不赶快去卡个好位置,等等就没地方看了。」 接着,白鷺慢条斯理的从口袋掏出湿纸巾擦了擦刚才握住妇人的手掌,非常仔细的擦过每一个指节。 藏匿在发丝下的黑眸,悄悄地看着白鷺的动作,直到对方将用过的溼纸巾叠好再放回口袋。 「你身上有些伤口,我家就在附近,你愿不愿意来我家处理下伤口?」 女孩的屁股往后移了几步,依旧竖起满满的刺。 「我跟你交换好不好?你乖乖地让我帮你处理伤口,我这碗热汤圆就给你吃。」 女孩的喉头明显上下滑动,水汪汪的大眼有些许动摇。 她望着眼前穿着不一般的女人,对方...恩,她书读得不多,但知道刚刚那一番的言论,女人是在帮自己出头,现在人群散了,她却仍耐着性子跟自己交谈,一双好看的茶色眸子就这么温和的凝视着自己,不因为自己的走神而不耐烦。 等了半会,白鷺白皙的手掌附上了一隻脏兮兮的小手,不知道是因为冻着还是什么原因,那隻小手不断颤抖着。 她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那隻附上自己手掌的小手,不过停留了三秒,就被主人给抽回。 「?」白鷺微愣,后因女孩不断在破布上擦手的动作而顿悟。 她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忽略掉对方微不可察的挣扎,白鷺收拢五指紧紧包裹住那隻冰冷的小手:「不嫌你脏,没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呀~~ 【情人節福利章】(上) xxx 夜幕降临,在特殊节日,饭店空房皆被掠夺一空。 玻璃观景窗向外看去,街上成双成对的情侣来来去去,脸上不约而同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房内气温也在不断升温。 女人似笑非笑的扬了扬掌心,指节上的湿滑让女孩红了小脸。 「自己舔乾净,嗯?」 郁清辞沉默了看着那几根沾着透明液体的手指,半晌才一步步凑近女人的下巴,讨好的蹭了蹭对方的下巴,才乖巧地张嘴含住指尖。 「乖,舔一舔。」 女孩依言伸出舌头将液体捲入口中,微腥的气味让她微微蹙了蹙眉。 「为什么要皱眉?明明很甜的」 白鷺埋在她体内的手指突然开始快速抽动。 「姊...姊姊,慢...慢点~唔..恩..恩~」郁清辞被激得身子一软,瘫在女人怀中,溢出口的呻吟也被对方的红唇给接下。 「清辞把姊姊最喜欢的点心给吃掉了,姐姐没吃到怎么办」 委屈巴巴的话句让小傢伙害羞的撇开头,报復性轻扭女人的腰肉。 明...明明是她叫自己舔的! 「还欺负姐姐」 穴外的拇指揉上凸起的小点,刚甦醒的蚌珠羞涩的一抖,穴内的手指也不停歇的以匀速的速度动作着,双重刺激下,花园又源源不断的流出透明液体。 似乎嫌这样的刺激还不够,一吻过后,白鷺将头抵在郁清辞的额头上,低声呢喃:「宝贝的水水很甜,喝不够呢怎么办?」 女孩声如细纹:「不..知道」 腰肢随着长指的抽动而摆动,白鷺不禁被腹上浮起的肌肉线条给吸引。 她将女孩按在腿上,呈现女上的体位,唇顺着女孩的脖颈烙下吻痕,郁清辞身上有种淡淡的奶香味,脖颈处特别明显,白鷺的喉头不由得上下滚动。 眸色一沉,好想将女孩吃进肚子里。 向下,鼻尖触到郁清辞的乳尖时,白鷺含住坚印如小石粒的乳头,又用牙齿轻磨小红莓,如愿听到女孩的惊呼,才放开肿胀的乳头,再舔咬上侧腹的腰窝,留下湿漉漉的水痕,她叼着腰肉,含糊不清的道: 「好喜欢清辞的马甲线。」 「好喜欢宝贝的一切,胸也好,屁股也好,好想把宝贝藏起来不给大家看」 郁清辞配合白鷺指尖抽插,闻言腿一软,抬起屁股往下坐的动作刚好向前触到软壁上的一点。 「呃恩阿~要...要来了!」郁清辞呜咽着,下意识揪住身下抱住自己的女人,看到对方因为自己的动作露出吃痛的表情时,立刻放开手中抓住的发丝,改掐住床单,身子一颤一颤的颤抖着,眼前闪现一片白光。 白鷺没预料到自己简单的两句话威力如此之大。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爱人听来,平常木訥稳重的人一旦道出调情的话语,才是最触动人心的。 白鷺望着女孩失神的眼眸,轻轻挣开手腕上的手,五指滑入女孩的指缝扣住。 耐心的等待清辞高潮馀韵褪去,穴道内的手指还极为缓慢的抽动着安抚身上的人儿。 郁清辞生性体质敏感,但不易高潮,在她们往常做的时候,通常都需要漫长的前戏铺陈才能将郁清辞送上浪潮,然而今天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她就迎来高潮。 白鷺看着女孩,心生怜爱,特别想亲一亲这个可爱的孩子。 「我也是姐姐的。」郁清辞俯下身索吻,见白鷺淡笑不应,倒也不脑,又说:「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姐姐的」 白鷺将她身体内的手指抽出,抱住郁轻辞的脖子,将人拉了下来,吻在嘴角,喃喃着:「宝贝高潮的模样真好看。现在姐姐要用其他方式好好宠爱下你了」 「可是手好痠呀,清辞可不可以帮姐姐把你的小穴穴掰开来,姊姊想亲亲它」 「毕竟它刚刚那么棒,总该好好奖赏它的对吗」 【情人節福利章】(下) 郁清辞的脸上顿时爬上緋红,身上的每片肌肤似是灼烧起来。 眼眶仍含着方才高潮时的生理泪水,她闭上眼,顺从的将粉色的花瓣一点一点掰开来,向宾客展露出粉嫩的花口,似乎因为害羞,穴口还一收一缩的。 白鷺目光深沉的紧盯着那个开闔的小口,伸出舌尖试探性地舔了舔蚌肉,再由肛口往上舔舐到鼓起的小点。 「粉粉的嫩嫩的,就像小时候吃的草莓棉花糖」 白鷺注意着女孩的神情,馀光瞥见床柜的高脚杯。 刚刚check-in时,柜台因为他们订的总统套房而招待了红酒。 想起柜台小姐姐望向他们的曖昧小眼神,与手中一併推销的情趣礼包,清辞轰得一声整个人彷彿被点燃,一下子羞得直接鑽入自己的怀抱里,直到入房才肯露脸的模样,白鷺不禁噙笑拍了拍那人的屁股。 「唔~恩~~」 白鷺伸手拿过红酒,又将人拉到玻璃窗前,按着贴伏在窗上。 冰凉的玻璃和埋在后颈间灼热的气息,竟引得郁清辞一个哆嗦。 她手抵在窗上,微微挣扎想转过身子:「不...不要在窗前」 底下的人群来来去去,虽然位在最高楼层,但假若有人突然抬头往上看,她光用想得就... 「而...而且我想看着姐姐」 隐隐一声叹息,女孩的身子被人转了过去,对上那双饱含宠溺的眼眸,她情不自禁的吻上那双薄唇。 一吻闭,女人含着郁清辞的唇瓣,调笑到:「宝贝就这么喜欢自己的味道?」 女孩微愣,后知后觉到舌根处微腥的淡苦味,才意识那唇吻过自己的深处。 白鷺将红酒塞入女孩的手中,并缓缓蹲下身子,仰望着她一点一点伸出舌。 「乖,倒下来让姐姐尝尝」 红艷的液体从脖子流下,高高隆起的阻力让红酒流速趋缓,红梅盛开于溪流,似是等人採擷,却又孤立生长,执着仰着细根不愿同流污浊,直到一血盆大口将其叼着细磨舔压,才驱使主人昂首轻叹,沾染上属于世间的混浊。 白鷺嘖嘖了几声,如此评论到:「宝宝的乳头尝起来是红酒味的奶水」 郁清辞一手悄悄摸上腿间,嗔:「胡说,我又没怀孕,怎么会有奶水」 「重点是红酒味」白鷺握住她的指头,吮着上头参杂红酒与透明微稠的液体,灵活的舌尖也扫过被冷落的重点处,「别急,这就来满足你下面的小嘴」 白鷺拢了拢散开的浴袍,又捻起发丝别到耳后,才跪到女孩的双腿间,按着她的屁股想将人压到脸上。 「不...」郁清辞慌乱的挣扎着。 那是白鷺。 是白家的当家人。 是L市多少人的梦中情人。 她怎么可以把自己最脏的地方压在女人那彷彿经过上天精雕细琢的脸蛋上! 白鷺只当对方害羞,「会很舒服的」 「不...不,很脏」 「不脏」白鷺握住女孩抬起的脚踝,阻止对方想起身离开的意图,「相信我」 郁清辞从没想过,人类身体最柔软的部位,既能描摹曲线,也能化为坚硬,在自己体内横衝直撞。 只一眼,才一眼。 遗留在白鷺柳眉与鼻樑上的不明液体,郁清辞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她羞得半撑住身子,半颤颤巍巍的伸手抚去那些属于自己的露水。 随后,她感觉自己像一轻舟,在浪潮中颠波翻覆。 直到唇内嚐到红酒的甜腥味,才从深海窒息中清醒。 紧接不等片刻,又有一隻大手从深渊伸出将她拽下,使她只能无力的嚶嚀颤抖。 郁清辞伸手盖住双眼,不断啜泣,生理上的极乐调动起心底无来由的不安。 全身失力向后仰去,她以为自己就要摔到地板上时,却被揽入一个熟悉的怀里。 白鷺亲亲女孩的眼,双臂一使力便将人横抱起走向床:「乖,没事了~」 女孩打着嗝,埋进那人的胸膛,听着浴袍下平稳的心跳声,委屈道:「姐姐你过分」 「是」女人又吻了吻她出了薄汗的鼻尖:「下次不这么欺负你了,嗯?」 「不行!」 「可是宝宝哭,姐姐会心疼」 「没关係!但姊姊只能欺负我」 「恩,只欺负你」 . . . . 窗外朝阳升起,光影照射到床铺上间聊的两人。 距离退房还有几馀时。 女孩的指尖爬上女人由始自终都未脱下的浴袍。 白鷺按住了女孩的手,声线低柔的承诺:「下次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属于慢热型,所以给出一点与目前正文无关的福利章节~ 希望大家喜欢! 2郁清辭 白鷺的住处的确不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到家门口了。 虽然说是两人间聊,但主要还是白鷺在讲,小傢伙在听,偶尔简短回復几句或附和个「恩」。 可白鷺还是从中获取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小傢伙叫郁清辞,来自P城某乡下,现年龄13岁,和自己相差了一轮之馀。 白鷺从鞋柜里随手拿了一双粉红拖鞋,鞋前还装饰隻毛茸茸的猫耳。 她弯下腰将鞋放到郁清辞脚前,然后再踩着自己的室内拖走向浴室。 「你得先冲个热水,让身子暖一下,也把身上的灰尘洗掉再上药。」 浴室的水声伴随着女人清冷独特的声线,就算是呼喊,也不让人觉得衝突,反而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郁清辞盯着这双鞋许久,直到白鷺都从浴室出来,仍旧还没穿上拖鞋。 女孩想,自己的脚很脏,会弄脏这鞋子,也会弄脏整个房子。 姐姐刚刚在路上摸着自己的头,而且称讚她的名字很好听。 郁清辞。 女孩张唇默念几次自己的姓名。 这是第一次有人夸她的名字好听。 而不是一个劲的把郁清辞三个字和扫把星画上等号。 所以她不想要那么快就见到姊姊温柔样貌下的真面目。 或许会像爸爸妈妈一样,因为自己不舒服而不小心弄脏床时,不问原因就拿起扫帚抽打自己。 喜欢和不喜欢可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浴室自己的叫唤没得到回应,白鷺只好亲自从浴室出来找人,才发现对方还没穿上拖鞋。 一般人可能为此会有些不快,可白鷺比她大了好几岁,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她再次打开鞋柜,从最底层翻出一次性拖鞋。 「这是一次性拖鞋,用完就丢,所以不用担心会弄脏鞋子。」白鷺注意到女孩的眼神在粉红小猫拖鞋上短暂停留了几秒,便俯下身拎起:「你洗完澡后再穿这个,好吗?」 她领着郁清辞走向浴室,边叨叨着:「就当自己家,不用那么拘束,我没有洁癖,也没那么爱乾净。」 「那时会拿湿纸巾擦一擦手,是因为她想动手打你,我不喜欢。」想来这小孩如此拘束,怕是因为看到自己万般嫌弃擦拭着手指的画面,白鷺组织了会措词,「不管你...有没有做那些事情,他们都不该这样讲你,更不能动手打你...」 白鷺被突如其来的阻力给拉住,脚下一个趔趄,勉强止住了摇晃的身子,疑惑地望去。 郁清辞:「我没。」 白鷺认真地回望那双眼,半晌划开笑容,应了:「恩,我相信。」 「姐姐,是真的,我没做。」像是怕对方不相信自己,郁清辞拉住仍想继续往前迈步的女人,一双黑眸写满了认真,并固执地重复一遍,甚至加长了句子。 「我也相信清辞说的话,真的。」 「恩。」 ** 白鷺给女孩示范家里的水温如何调整,并告诉她沐浴乳与洗发乳的摆放位置。 待她百分百能认清后,白鷺才让出空间给女孩好好洗净身子。 浴室内很快就传来水声,在等他出来的这段时间,白鷺走到厨房将那碗汤圆先倒至碗内,再亲手下了一碗柴鱼味噌汤头的简单麵条,还特别在麵条上方铺上一层煎得金黄的荷包蛋。 郁清辞太瘦了,得补一补。 说来,今晚的举动也是出乎她自己意料。 她向来不是热心肠的人,应该说这世界上不幸的人很多,救也救不完,所以她更倾向用置身事外的方式去看待这世界的纷纷扰扰。 然而,她刚刚却把一个女孩给接回家,甚至还要帮对方上药! 白鷺揉了揉眉间,暗骂自己一声多管间事。 眼前驀地浮现女孩纯净的黑眸。 万声的咒骂,辗转间化成一声叹息。 罢了,既然都伸出援手了,送佛就送到西天吧。 3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郁清辞洗得很快,当白鷺把两碗食物端出厨房时,恰好碰上她湿着头发朝自己走来。 洗净的小脸白皙得过分,只不过缺失了她这年纪应该有的胶原蛋白,但单凭漂亮的五官,也能看出未来必能出落得精緻。 「睡裙会太小件吗?」 郁清辞红着两隻小耳朵,道:「...有一点。」 闻言,白鷺循着对方的脖子往下看,目光触及薄布料下的隆起与明显凸起的两粒小圆。 这才想起,郁清辞也13岁了,正临褪变成少女的青春期。 「这样」 语落,郁清辞感觉一抹淡淡的清香縈绕在鼻尖。 而那香味,不属于她自己的。 「我的衣服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太大件,但这件披肩蛮适合你的」白鷺将原先套在自己睡衣外的披肩拿下,为女孩披上。 郁清辞摸了摸披肩,小声地道了谢。 她从指尖的触感可以感觉到是上好的布料製成,有丝惋惜。 只有对高贵的女人来讲,才可以点缀出优雅。 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一块遮羞布。 「不要胡思乱想」白鷺抚着女孩的头顶,弯下腰持平高度,与之对视:「先吃饭」 桌上的确放着一碗麵,落地窗的布帘随风摆动,裊裊上升的烟也随之吹向两人。 郁清辞愣愣地盯着麵条。 不,准确来说,是为了上层的荷包蛋感到惊愕,蛋上还撒上一些葱花点缀。 蛋,对穷苦人家的小孩来说,是只有过年才吃得到的食物。 童年自有印象以来,她吃过的蛋更是三隻指头数得过来。 白鷺:「不喜欢蛋吗?」 「不是」 「那吃吧,不够的话厨房还有一些麵」 女孩嗅着汤麵的香味,握住筷子准备开动时,白鷺注意到对方的手指依旧在强烈颤抖。 洗完澡了,身子照理来说也该暖和很多,怎么还是抖成那副德性? 「你边吃,我边帮你上药」 「除了手臂、腿这些露出的部位有伤外,衣服下有吗?」 女人晃了晃手上的米黄色的药箱,随手拉过一把椅子。 她可没有忘记把郁清辞带回家里的主要目的为何,最主要的是她也看不下去漂亮的小傢伙全身布满瘀青的样子,也不知道哪个夭寿的怎么下得了手。 女孩摇了摇头。 「是吗」白鷺搁在桌面上的食指轻敲着固定的节奏,看了对方搭在碗上的手指一眼,状似随意地问:「你的手怎么了?」 「想好再回答,不要说谎,如果真的不愿意讲,就直说」 白鷺问完,客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墙面上的大理石掛鐘滴答的声音尤为明显。 时针一圈一圈的转动,时间久到白鷺认为对方不会回復自己的疑问时,郁清辞开口了。 「断了」 白鷺:「?」 「我的左手神经被爸爸妈妈弄断了」 「什么?」 「我的左手神经...」以为女人没听清自己讲什么,打算再重讲一遍的话却被对方小心翼翼捧起自己手腕的动作给嚥回了肚子里。 栗色的发旋近在眼前,同时有双白皙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处。 「为什么?」白鷺感受着手指间空落落的触感,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从心底慢慢升起,不是生气,也绝非愉悦。 「...弟弟不小心受了伤」 「弟弟为什么受伤?」 「...弟弟趁大家不注意时,偷跑去附近的田里玩,跌进了水沟,然后...手骨折」 「...这跟你有什么关係?」 「我去菜市场捡菜,爸爸嫌我太慢回家,才让弟弟受伤的」 白鷺看着女孩继续埋头吃麵,对凭着三言两语就能拼凑出完整的故事不悦的挑眉。 什么玩意儿?! 那个年纪,别的小孩还在快乐的玩耍,郁清辞却要为了餬口,早慧的跑去菜市场捡菜贩不要的菜。 乖的很的小孩不懂得珍惜就算啦,要放在白家,她父母还不给宠上天?! 还有,是以为郁清辞哆啦A梦转世,有任意门可以随开随到家? 自己小孩贪玩不慎摔入水沟受伤,也能怪给听话的大女儿? 打骂不够,还恶意的挑断女儿的手腕经脉? 重男轻女成这样,到底怎么为人父母的? 一句句吐槽如跑马灯般闪现在白鷺的脑海里,目光落在女孩身上。 「古人常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并非如此」白鷺凝视着她,在脑中挑拣着浅显易懂的词语:「人生就像开乐透,遇到什么样的家人是机率问题,是注定且无法改变的,但是往后的人生却可以靠自己一点一滴走出来」 「什么意思?」郁清辞放下筷子,敏感的她也察觉到女人话中有话。 「我会给你机会,要怎么走取决于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时间已经补在封面了 每週日会固定更文~ 如果有存稿,那礼拜三会加更! 4貞子在色誘? 原先摆放在桌面上的空碗被收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契约书。 那张契约书拿在手上还能感受到微烫的温度,黑色正楷字旁特别标註了拼音符号。 「这是一张甲乙双方的正式契约书。就像我刚说的,我会给你机会,而你有选择的权利」白鷺搁在膝盖的手指轻敲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节奏,「选择回去父母的身边,继续过你最熟悉的日子;或是选择留在这里,尝试新的开始」 郁清辞看着手上的纸,「但是没有任何东西都可以平白无故得到」 纸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包含了标题与甲乙双方的签名格,没有多加赘述契约内容。 「当然,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白鷺抿了一口水,望向女孩的桃花眼浸染夜幕的神祕,方才浅的可以一眼望尽的眼底,剎那间却似铺垫上层层的迷雾,她頷首算是赞同了女孩的话,「无论是回到父母身边,又或者待在我身边,都是未知的,所以我不打算直接让你知道后者你所需要付出的交换代价,可是我想你也能猜到回到熟悉的生活,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郁清辞垂下眼帘,眼皮下的眼球不安的滚动。 回到乡下,回到父母身旁,等待自己的无非又是一顿毒打。 因为她的逃窜、因为她的反抗。 当初她在厨房无意间听到爸妈和家里有几块地的猪肉摊老闆的对话,他们要用自己女儿的处女膜交换儿子骨折的手术医疗费用。 那晚她便趁着猪肉摊老闆睡着时,潜入男人的房间,一瓶子打破他的头。 现在再回去,等待自己的下场可能也不单单只是一顿毒打了。 「我选择...跟着你」郁清辞在契约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前,最后一次再抬眼瞧向坐在对面的成熟女人。 把自己交给这么漂亮且温柔的人,之后有一天回想起来,可能也不会太后悔吧。郁清辞这般想到。 白鷺对于女孩丰富的内心戏一无所知,她只是好奇对方的选择会是什么。 毕竟在未知面前,特别是面对一个地位不对等的条约,人通常会选择相对熟悉的选项,即便可能会再次给本人带来痛苦。 不过女孩确实超乎白鷺的意料,眉梢的冷霜驀地融成一片暖意。 「行,那你早点休息吧」白鷺接过契约书,抬頷示意浴室的方向:「浴室右边的客房就归你了,因为偶尔也会有朋友借住,所以平常都收拾得很乾净,你自己随意些」 「契约的话,我明天会再列印一份给你留着」 「明日中午以前,你都还可以改变心意」 白鷺瞳孔倒映出女孩弯腰致谢,拐入长廊的背影。 她希望郁清辞的答应是心甘情愿,而不是稀里糊涂就上了贼船。 虽然在某方面是诱拐也没错。 ** 后半夜,深蓝色的房间床上被窝里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床柜上电子时鐘的萤幕画面突然长出一道闪电状的裂痕,从中鑽出一小黑人,它先是左右探了探,再一脚踹飞数字9的拐杖,接着努力拉大圆圈圈。 房内的一抹黑影注视着奋力工作的小黑人,略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下一秒,地毯上落下披肩与睡裙。 「干什么东西?!」怀里的柔软吓得白鷺睁开眼。 半夜房间内突然无声无响出现一个人就算了,居然还裸着身子爬上自己的床?! 现在的贞子还TM进化到懂得色诱了?! 白鷺瞇眼摸索着打开檯灯,睡到迷糊的她显然忘了房子内还住着一个会呼吸的人类。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某郁贞子淡定的又将女人的爪子按回胸上,「我等了三小时都不见你过来,只好自己过来找你」 「你给我下去!」 「快点!」 「去开灯!门口墙壁边!」 郁清辞讽刺的扯了扯嘴角,有钱人家不论性别都玩很大,她听话的走去打开电灯。 房间亮起,郁清辞环视着房内的摆设,和自己客房的北欧明亮设计不太一样,主卧室採的是微工业的室内设计。 盘腿坐在床上的女人摇头晃脑,在郁清辞怀疑对方的脑髓要被晃出来之际,白鷺停下了赶走瞌睡虫的举止。 「还不穿上衣服!」白鷺沉着声音,满脸严肃。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我书封又稍微改製了 是不是很好看!快夸夸我 哈哈哈哈哈哈 5我是你的底氣 窸窸窣窣的声响,女孩一声软软的「好了」,白鷺转正了脸庞。 郁清辞看天看地,偶尔快速瞥一眼床上的女人再把目光移开,见那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倏然有些心虚。 白鷺长吁一口气,眸里捲揉的惊涛骇浪渐退。 早慧、现实、坚韧这些词汇都可以用在这孩子身上,也正因为如此,才更不捨训诫她。 白鷺起身给女孩倒了杯温水,又拿棉被如蝉宝宝般把人紧紧包住。 她拉过一把椅子,「清辞,在姊姊这里,所谓的付出是指踏踏实实的努力」 「不是说拿身体去做交易不对,有些人为了生存,迫于无奈也会这么选择。」 「但是,你的身后有我,你的选择会更多,从今以后我会是你的底气。况且你的天赋不应该被埋没,你有无限的可能性」 这段话,是往后漫长岁月也没能遗忘,一辈子珍藏在郁清辞心底的金句语录。 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水,巴掌大的小脸埋在棉被中,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认真听讲。白鷺被她这模样也惹得半点脾气都没了,想抚摸女孩微微炸毛的头顶的念头油然而生,而白鷺也确实这么做了。 掌心触到,女人眼尾愉快弯起。 好像小动物呀。 白鷺:「想学怎么写姐姐的名字吗?」 「想」郁清辞眼露渴望,她想知道姊姊的名字是哪两个字组成。 白鷺脚一蹬,旋转椅在毯上拉行了两道痕跡,手上多了平板与触控笔。 郁清辞身旁的床位下塌,女人垂下天鹅颈,捻起挡住视线的发丝,同时细长的手指握着触控笔施施然写下白鷺与郁清辞。 「好看」 女人漾起笑:「好看齁?」 郁清辞慌忙收回落在白鷺脸上的视线,又将目光放在平板上的字上。 大气、行云流水。 白鷺未察觉,将笔递了过去,「试试看?」 从没有握笔过的郁清辞,头几次的字跡称得上鬼画符。 「没关係,我们慢慢学」 熟悉的冷调香再次罩住郁清辞,只是这次不再是衣物,而是真实富有温度的怀抱。 「这边放松,让笔划自己勾上去」 「直线稍微控力下拉」 「对~好棒!」 温暖有力的指尖拢握女孩的手一笔一划写下两人的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女孩也差点往前栽下床。 「是小猪呢」 白鷺连被横抱起郁清辞,转身欲走回客房,瞥见时鐘上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小时,离天亮差两小时,便又放下女孩。 抱着被子的女孩翻过身,闭眼摸索着,直到抓过白鷺的枕头抱在怀里,才停下不安的囈语。 翌日。 暖阳洒落在棉被,带出早晨独有的气息。 或许说成是棉被蝨子遇高温曝晒而死的味道更加准确。 郁清辞按掉床柜上准时响起的闹鐘,伸手摸了摸另一个枕头,一片凉凉。 她懊悔的揉了揉小脸。 主人都离开被窝多久了,她这寄人篱下的倒睡个香甜。 女孩打开房门,如同卡通中的汤姆猫踮起脚尖,踏着小心翼翼的步伐溜到长廊,客厅异常寧静。 一道背影端正的坐在沙发上。 「早」那背影转过身,目光从手里的平板移至女孩脸上,露出温婉笑顏:「我是你白鷺姊姊的朋友,柳温絮,可以叫我温絮姊姊就好」 女孩乖巧道:「温絮姊姊」 一大早就没见着那人,郁清辞有些百感交集。 庆幸擦身而过,因为白天会让夜晚的羞耻无所遁形。 沮丧失之交臂,再早起一些,就能见到有史以来第一位给予她安全感的人。 「白鷺临时有事先去店里了,她让我先带你去买些衣服和做检查」 ** 银白色的休旅车驶在公路上,收音机播放的轻快音乐划开繁忙的车流,迅速穿梭在乡间小路。 柳温絮透过后照镜凝睇后座抱着几个购物袋的女孩,饶有兴致的勾起红唇。 两人出门到现在,交流的话寥寥无几。 看来白鷺这是捡了个小冰块回家,只是大冰块跟小冰块待在一起,往后日子难道要相顾无言,纯靠心电感应吗? 柳温絮转着方向盘,高耸的红十字特立独行在密集的树林,赫然想起家里的小屁孩们都害怕那儿浓厚的消毒水味,「等等带你去做个检查而已,不用太害怕,医生爷爷跟我们是老朋友了」 「好,麻烦您了」郁清辞呆呆看着袋子里的小熊玩偶,肚子一针一线缝有小口袋,口袋中藏有一枚鑽石戒指糖。 树林迅速后退,聚集绘成的丛影张牙舞爪扯开诡譎的布幕,辉煌硕大的建筑就此撞入郁清辞的眼帘。 医院建筑外型奇特,不同于一般的医院正正方方,他们来到的这间医院呈现穹顶,细緻的花纹与欲火的凤凰图腾烙印于上,阳光穿过层层树林枝叶,角度洽好洒落在图腾上方,莫名激起观察者澎湃的内心。 穹顶是门艺术,在宗教中扮演尤其重要的角色,象徵神圣与包容。14世纪的希腊迈锡尼文明中,就得以见到穹顶建筑的前身,后来一直到古罗马时代,建筑工程技术逐渐完全,进而大量建造圆顶建筑。然而,当初白鷺与建筑师商量设计图时,看中的便是圆顶富含宇宙可广纳世界万物之意涵。 「是不是很大?」柳温絮边打档退入停车格,边分神向女孩透漏:「这医院也是你白鷺姐姐白手起家的成就之一喔」 车子停下时,一身白袍的高瘦男人朝他们走来,似是张望许久。 柳温絮走向后车门,细心挡好车顶以防女孩下车撞到。 柳温絮好心情的介绍:「这就是医生爷爷」 男人掛起的笑容顿时一僵,咬牙切齿:「去你的,你才爷爷!」 「可拉倒吧!叫我爷爷,那她就要叫你姑奶奶啦!」 趁着两人打闹,郁清辞偷偷打量着男人,雋朗身姿,爷爷一称谓的确有愧于那张清俊的脸庞。 可是她也不会傻到贸然叫其他称谓,到时一个弄不好,两边都得罪,于是郁清辞决定等两人吵完再做应变。 「你就是郁清辞吗?」男人顶着一头方才与柳温絮掐架时弄乱的头发和女孩打招呼,嗓音柔和,风度翩翩,让女孩卸下了一些心防,怯怯地道声是。 男人弯下腰,捏着白袍上缝有自己名字的针线,「我叫邓向阳,是你白鷺...呃,妈妈?」 「妈妈?她们也才差十五岁」一听,站在一旁的柳温絮嗤笑出声,「还有收一收你那猥褻的笑容,你要是敢打她的鬼主意,白鷺能扭断你脖子」 邓向阳的脖子瞬间一阵凉气袭来,护着颈子为自己抗议:「我那叫父爱氾滥的笑容!」 女孩看男人一副害怕的模样,扯了扯他的长掛,好心解围:「我都叫她姐姐」 「对对,姊姊、姊姊,哈哈哈哈哈哈」邓向阳如变魔术般,徒手伸向女孩的耳后,紧接着虚空抓出一把糖果递给郁清辞:「是你白鷺姊姊的朋友,她有交代我给你检查手腕的伤,可不可以赏个面子呀?小姑娘」 「好」郁清辞望着那隻大手里满满当当的糖果,徵求同意的目光射向柳温絮。 「拿吧~」柳温絮摸了摸女孩柔软的长发,嘀咕着:「等你再长大点,没准老邓变给你的就会是朵玫瑰了」 6問診 乡间只有小小的诊所,没有大医院。 初来乍到的郁清辞,儘管面上毫无波动,然而眼里难掩好奇,自以为大人们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时,飞快抬起小脸打量陌生的人与地。 殊不知这些举止一样不落尽收柳温絮的眼里,她选择打发邓医生去替小清辞掛号、付款,自己则领着她在医院转转。 经过专为儿童设置的游乐区时,小清辞突然驻足不动,目光紧盯粉色的摇摇马不放。 「想要玩摇摇马吗?」 「不」郁清辞摇了摇头,脑袋上的两个小啾啾也跟着甩了甩,正色道:「温絮姊姊,我十三岁了,不是五、六岁」她像是犹豫了下,眼神游移,才开口:「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呀」见女孩还是紧盯那个方向,哪怕刚刚强调自己的岁数也依旧保持视线,联想力极为丰富的柳温絮一下子想到了多种可能性,后背瞬间袭来阴凉,她微颤抖着唇齿:「什...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要穿成这样?好特别」不是摇摇马吸引郁清辞的注意。 准确来说,是等候区椅子上一些奇形怪装的打扮吸引了她的目光。 他们一致性的保守穿着,统一的鸭舌帽、围巾、长袖长裤,完全不让一丁点的肌肤流露在外,驀地让郁清辞的内心生出和谐却又衝突的感觉。 「...」确定郁清辞不是能看见不同世界的兄弟,柳温絮大大的喘了口气。 才要回答,远方就奔来一隻甩着舌头的人形哈士奇,叼着单子,含糊不清喊:「小姑娘跟我来,我带你去X光室,老柳去问诊室等我」 两三句就把两个人的去向安排好,然后又像一阵风直接将女孩颳进了X光室。 留在原地的柳温絮:「...」 话说她好像知道白鷺看上这女孩的原因了。观察能力和直觉都槓槓的,稳中带静,难怪能入白鷺的眼。 「确定金属製物都拿下和脱下了吗?」照X光金属用品都必须脱下,邓向阳例行再三确认后,又帮着女孩将手腕的位置摆好在机器下,那隻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狂抖,是惯性也是紧张导致。 邓向阳:「你放松,照X光不会痛。等等我门关上,你心里默数10秒,我保证10秒内就结束」 「好...」 10秒,随着小房间的门关上,郁清辞开始在心中计时。 1、2、3、4... 门再次打开,外面的亮光透入。 「就说不会痛对吧~」 女孩眼眸亮亮,乖巧的点头。 「那再换另一隻手给医生哥哥照看看好吗?」邓向阳再从白袍口袋摸出一支水果口味的棒棒糖,半贿赂半暗示:「你白鷺姊姊只跟我说你左手受伤,但是我怕你右手也有伤,我们也一併检查,这样你白姊姊才不会担心...」 话音未落,骨瘦如柴的小手再次搭上照台,并熟练的翻过手臂,将右手手腕放在机器下。 「那你一样再倒数10秒!」 机器在阴暗的房里闪烁微亮的红光,几秒后照旧发出叮的声音,很快门又再次打开。 男人声音靠在门上,愉悦哼着不着调的歌曲。 「好了,咱们回诊间室去看结果报告」 从X光室到回诊间,不过几步的距离。 他是医生,职业关係多少须跟小孩打交道,加上个性上有些天然呆,所以很容易和小朋友打闹成一片,但邓向阳发现郁清辞真的是小小年纪浑身就透着一股老成,想找她玩还被提醒小声点,以免吵到其他病人。 邓向阳捧着自己受挫的小心脏回到诊间,泪眼矇矓。 「怎样?很严重吗?这是...很难治好吗?」柳温絮看平常嘻笑没个正形的人耸拉着眉,眉间一紧,心沉了下去。 再怎么说,邓向阳是神经方面的权威,假如连他都说治好的希望渺茫,那... 「不是,这小姑娘怎么冷冰冰的」邓向阳瘪嘴,抹掉不存在的泪滴,委委屈屈:「我讲了10句,她只回我1句就算了,还叫我小声点,说什么会吵到别的病人」 柳温絮翻了个白眼,咬着牙即刻赏了对方后背一掌,「...你这小子给我正经点,快点看看清辞的报告」 柳温絮望着正忙着埋头写检查结果报告,嘴里还不忘和自己拌嘴的的邓向阳,非常唾弃:「有时候都觉得你和老高该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屁孩」 「No、no、no~」邓向阳俏皮地拿起原子笔摆了摆,「我可没老高那么婆婆妈妈性」 柳赞成:「是挺囉嗦的没错」 茶楼包厢内的话题主角掏了掏耳朵,突然又打了个喷嚏,口沫横飞,于是接收到对面女人嫌弃的目光,痞痞的将手指搁于眉角:「搜哩搜哩~」 白鷺闔上帐本,一早便是来处理帐本的问题。 突然接到店内帐本疑是有误的电话,她便赶来确认,幸好只是一场误会。 白鷺眼眸一转,「跟你说件事情」 被称作老高的平头男子不甚在意的抠耳朵,米黄色的耳屎沾在尾指上,他单眼微闭,瞄准,弹向对面,再懒散问到:「什么事?」 白鷺瞪了男子一眼,才将自己带回一个女孩的事情娓娓道来。 「什么!所以你带回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要认她作乾女儿?」 白鷺面露嫌弃:「你小点声,吵到我耳朵了」 她手上茶艺功夫丝毫不马虎,韵出一帖好茶既耗时又耗工,远飘的茶香微微拉远了白鷺的思绪。 不知道郁清辞的检查结果如何? 提包里的手机毫无动静,柳温絮会不会把人给拐去警察局报失踪人口? 毕竟也不是没搞出这等荒唐事蹟过... 「你如果嫌家大业大,缺继承人,我委屈下自己叫你一声妈也不是不行」 「我自己心里有数,还在观察」白鷺抬起腕表查看,随即迅速在手机讯息框中敲下『如何』二字。她向后靠上椅背,目光向外扫去。包厢经过挑高设计,轻轻松松一览无遗附近街道。 高殷宇露出洁白的牙齿,黝黑的脸上绽放闪耀的笑容,用力拍着胸脯保证:「如果有需要,我也能用队上系统帮忙找人,再把人给送回原乡」 又聊了几句,白鷺桌上的手机响起震动,通知栏内出现柳温絮的大头贴。 「是老柳吗?」 「对,等下,我看看她传什么来」手指下滑,两人的聊天室有一份PDF文件档。 白鷺点开,下载,是一份署名郁清辞的病例表。 下一秒又跳入新的讯息,上头写着:『邓向阳说可以治好,按时吃药、做復健,你的性福指日可待!』还附加了一个哈士奇贱兮兮搓着手的贴图。 性福? 白鷺挑了挑眉,不懂,随手丢了个笑脸过去。 再重新点开病歷表仔细阅读,如同柳温絮所说的,只需要配合疗程,加上郁清辞年纪尚轻,还没到不可逆的程度,早日康復是迟早的。 倒是把人弄成这样的家庭,她也得找个时间去见一见才是。 7涅凰樓 白鷺平静的眼眸在视线内闯进银白色的车身时泛起涟漪。 回来了。 郁清辞下了车,再次被眼前的復古建筑惊得合不拢嘴。 不,眼前绿树红砖砌成的茶楼比医院更为令人眼前一亮。 才疏学浅,学过的词汇不及眼前的任何一分惊艳,上好的古木保留原有的木色,巧夺天工的凤凰佇立茶楼顶端,栩栩如生,彷若随时可能展翅高飞,骑在背上的木人扛着写有『涅凰楼』的招牌,而那招牌在人群络绎不绝的商店街眾多招牌中,却最不端正,刻意斜放般引入注目。 茶楼门口人山人海,温絮姐说白鷺已经在此地等候他们已久。 她下意识的先入为主,认为对方的穿着应与初会时相差无几。 下一秒,郁清辞的目光隔着人群与之在空中交会,一时忘了动弹。 「来了」身着旗袍、挽着高高发髻的女人款款走来,熟悉的香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桂花味飘盪在空气中,女人眸中似乎揉着淡笑:「在这里吃饭好吗?」 郁清辞仰着头一动也不动的凝视着女人鼻樑上架着的金框。 姐姐好多样貌,她想。 大阵仗引起不少人注目,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提问他们是谁。 块头高壮的男人彷如熟客,抢在当事人开口前就高声回答—是白当家,茶楼老闆。 甚至热心的替第一次来到的宾客介绍茶楼的成立歷史。 郁清辞过滤掉自己听不懂的词汇,从中对涅凰楼也有了初步的认知。 涅凰楼,贩卖中式菜餚为主,其中以『薑汁人蔘大骨汤』、『橙汁红果丹心』、『紫气东来桂花酥』三道菜餚远近驰名。菜单上的菜餚皆为平常的家常菜,但其中几道耗时又耗力,因此大多数的家庭主妇也不愿意製作,他们就会在特殊时节带上家人来到馆子用餐,一来二去下,茶楼的秘製酱料也因此出圈。不少人为尝上一口,千里迢迢而来。 白鷺朝几人点了点头,拉着女孩走入茶楼内。郁清辞很快就注意到当白鷺抬脚踏进门槛的当下,忙碌的店员们不约而同露出开心的笑容,高声招喊「白老闆」,不难看出白鷺在茶楼德高望重。 白鷺指了指柜檯的老嫗:「这是云姨」 「芳姨」、「洛奶奶」「琪奶奶」... 郁清辞循序叫了人,也发现整栋茶楼中,除了来到茶楼用食的客人外,几乎所有员工都是女性。 白鷺:「发现了什么?」 郁清辞:「都是女生」 「有两个男生」白鷺俏皮地伸出两隻手指在女孩面前晃了晃,「等等吃饱再带你去找他们」 几人踩着木板製成的阶梯,到达四楼的用餐区,再转弯沿着长廊前进,郁清辞这才察觉到茶楼空间不小,方形的长廊可以俯视一楼的池塘,湖畔内几隻鸭绕着冬日残荷悠哉悠哉地与锦鲤戏水,时不时嘎嘎叫。 白鷺见女孩被幽美的景色给吸引住目光,不由得弯了弯眼。 长廊引着眾人走往一个房间,门上掛有『上客厢』的招牌,郁清辞还在辨别字形,白鷺就推门而入,印入眼帘的是一格格拉上竹帘的包厢。 最角落的包厢突然探出一颗脑袋,那人招着手喊到:「这里这里,唉呀!你们真的好慢!老子快饿死了~」 「丢不起这脸,人还没走近,瞎叫什么」柳温絮抬手摀住脸直喊不认识,接着凑向白鷺耳边:「老高有跟你叨叨什么吗?」 白鷺馀光瞥了女孩一眼,见女孩注意力不在她们这边,才低声:「他呀,想喊我妈呢」 柳温絮:「老高就老妈子心肠」 白鷺不置可否:「他是好意」 白鷺掀开包厢上的竹帘,一手推离那颗显眼的平头,一边叮嚀女孩需脱下鞋子再走上包厢入座。 「你们靠那么近是不是在偷讲我坏话!如果不是的话,干嘛凑得那么近,还一脸...」高殷宇粗眉倒竖,碎念着边探头探脑,等三人皆坐上椅垫后,确定身后无人,「咦?老邓没来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礼拜日可能会请假一次,要代表学校参赛。 8涅凰樓(二) 几人落座的同时,穿着古装的服务员陆续上了菜。 「没来」柳温絮拿过沏好的茶,浅尝一口,若有似无瞥向女孩,在男人耳边压低声音:「人又比之前多了两倍,老邓得留医院帮忙」 高殷宇听了也跟着沉下脸,方才见着旧识的愉悦一去不回。 两人口中的人,是指受到家暴前去就医的,其中当然也不乏零散的男子,但更多的是家庭主妇或年幼的孩童,这也是为什么郁清辞在医院看到他们时,衣着几乎统一把手臂脚踝给遮住,为的是遮住他们一身的伤痕。 白鷺没有搭理对面的交头接耳,神色无异的哄着女孩吃下亲手刚拨好的白虾。 察觉郁清辞眉头微皱,白鷺即刻拿过纸巾擦掉手指上的虾黄。 「不喜欢?」 郁清辞嚼着肥嫩的虾肉,细细感受后,老实评价:「没有,很好吃」 这是她第一次吃到虾子,本以为会有些微腥,但经过大厨细腻的处理与烹调,只有满嘴的清甜。 白鷺仔细凝视着女孩片刻,又夹过一两隻虾子放入碗里,修长的手指绕过虾鬚、剃除虾头,说:「不喜欢就说」顿了一会,「你现在是在我身边」她拨掉虾壳,眼见滑嫩的虾肉就要露出,一隻小手轻轻按在了她的手臂上。 手的主人说:「我...我不喜欢,但...但是真的很好吃!」 「没事,本来大家的口味就不一样」白鷺将拨好的两隻虾丢到对面柳温絮的碗里,转头朝女孩笑道:「我也不喜欢吃虾,虽然严格来说是会过敏,但四捨五入都一样啦」 柳温絮夹起虾肉,挑起眉毛。 呦呼!这四捨五入是不是有点过于粗糙了! 郁清辞紧握着茶杯,杯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逐渐归为平静。 又想起姊姊跟自己一样不吃虾,悄悄看了她一眼,在心里玩上连连乐:白鷺姊姊、虾子、过敏。 白鷺:「想吃什么」 桌上佈满九菜一汤,有鱼有肉有汤也有甜点,郁清辞看得眼花撩乱。 除了一开始的打招呼,一直没跟女孩讲到话的男人腮帮子塞着一隻鸡腿,含糊不清:「这里都是白鷺亲手煮的喔」 白鷺瞪了殷高宇一眼,就你话多。 殷高宇腮帮子动了动,随即拉出光溜溜的骨头,碎念:「瞪什么,夸你煮得饭好吃都不行」 可女孩会错意,全身一僵,以为男人是在责备自己的不识好歹,居然敢嫌弃白鷺亲手为自己煮的菜。 一剎那,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离自己还有段距离的四堵墙不断逼近,窒息感扑面而来,摆着食物的桌面也开始扭曲成不规则形状,汗漓漓的小手夺过白鷺面前装虾的盘子。 白鷺再望去,见到的就是女孩惨白着脸,红着眼疯狂将虾子塞入嘴里的画面。 「我、我吃、我、我很乖的...姊姊不要不要我...」 眾人看着突然陷入魔怔的女孩,不约而同愣住了。 尤其是殷高宇,他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言引起对方莫大的反应。 白鷺眉间凹出了一道道皱摺。 伸手想把盘子拿走,郁清辞却依旧紧紧抓住,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害怕被丢下的话语。 「清辞,乖,放手」 「清辞,姐姐不会不要你」 「清辞...」 郁清辞怔怔的望着女人逐渐放缓的口型,耳朵像是被堵了棉花一样嗡嗡叫着,啥也听不清,却依稀可以从口型辨认出她在讲什么。 紧接着,素白的手掌在她嘴前张开,示意她吐出嘴里的虾。 那隻白皙的手同时惊了旁人的眼。 谁人不晓白鷺有洁癖,虽然她本人不这么认为就是。 但好歹还是在自家餐厅里,门面啊! 老闆手捧着嚼烂且参杂唾液的玩意儿还得了! 柳温絮:「吐这!吐这!」蓝色的小碗搁在了两人中间。 9日常(一) 乱通通的饭局结束,女人揉了揉跳疼的太阳穴。 美眸透过镜片凝视萤幕上闪烁的鼠标,不安的女孩、老殷的疑惑及柳温絮的好心提点轮番闪过白鷺的脑海。 在回家前,柳温絮敲了敲她的车窗,下车后她劈头就问:「你看中郁清辞的什么」 一字一句揭开了想法:「是什么让你觉得郁清辞适合涅凰楼」 身为律师的柳温絮,一旦脱掉慵懒的偽装,便是几个朋友内最为犀利且直言不讳的人。 刚泡好的热牛奶将杯口熏出雾气。 白鷺隐约记得她回答了「早熟、内敛、亲身经歷过」 可回想起下午郁清辞不安的表现,她忽然有些许的后悔。 是否过于残忍了? 白鷺捏着契约书的手指,徘徊在碎纸机上方许久。 她认为与生俱来的特性,可能只是女孩经过社会毒打后的偽装,真正的郁清辞还是一个会恐惧、会不安的小孩。 有些东西在郁清辞沉睡时悄悄变换了轨跡。 白鷺退掉了购物车里管理学及经济学概论的书籍,那是她原先为她订下的学习计画。 几天后,郁清辞收到了一本崭新的书法习字帖。 「学书法,可以修身养性,也对你手腕的復健有好处」磨墨完,白鷺捻着右手的衣袖,拇指按在食指与中指间,握着毛笔管处写下简单的竖横笔划。 「竖横是书法的练习基础」 「就从这边开始练起,你有一整个上午的时间练这个,所以不要急,好吗」 郁清辞点了点头,白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好,我会慢慢写的」 白鷺弯起指尖,施力弹了下女孩的额间:「让你长长记性」 郁清辞模仿姐姐的拿法,握着毛笔的手还是有些颤颤巍巍,但比一开始几乎拿不住筷子来得好上许多。看来经过几天照时吃药和泡草浴,疗效慢慢生效。 她揉了揉变红的额头,嘟着嘴小声:「哼」 「我听到了」 冷淡的声线,女人眸底却藏了一丝笑意。 早午时光就在一笔一划中渡过,两人性格皆静,一人桌前写字,一人盘腿窝在吊椅上看书,气氛和谐舒适。 偶尔,白鷺会绕去女孩的身后查看她的进度,同时意外发现郁清辞是那种认真做事情就会自动屏蔽外界的人,对于清辞的欣赏也加深许多。 书页刷刷的摩擦声夹杂壁鐘的滴答,女孩终抬起脸,无意隔离外界而竖起的屏障随之消失,目光照向沐浴在暖阳下看书的女人。 人类对于视线的敏感程度是与生俱来的动物本能,白鷺合拢读物,挑了挑眉。 郁清辞:「我写完了」 「我过去,你应该需要订正的」白鷺一句话制止对方走来,亚麻色的宽裤裤管随站起的动作下滑,遮住温润精緻的脚踝,她踩着深蓝色的棉拖,朝书桌走去。 女孩捏着裙襬紧张地等待对方的评语。 「写得还不错,只是这边」白鷺伸手覆上女孩的手,温凉的触感从手背漫延至指尖,带动毛笔勾勒起字尾,「这样写会更好」 郁清辞呆呆的看着两人合写的字跡,心思却不合时宜飘远去。 心里一个个疑问冒出洞,对于姐姐的多才多艺,对于昨日去的餐厅,对于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单纯的女孩将前两个问题归类于自己还没资格触碰的禁区,因为姊姊从未主动解释过,后者则归类至身体健康因素。 她悄然望向优雅持笔挥墨的女人,理智地把身体的不适吞回肚子里。 即使姊姊看似家底丰厚,她不该也不能再厚顏无耻的花人家的钱。 女人温柔的声线缓缓诉说书法下笔的注意事项,背脊挺得笔直,女孩听得认真,却恍然想起一句不知道在哪里读过的句子——驼背的人可能是因为肩负重任,才会把脊椎都给压弯。 她觉得这句子不全然对,挺直背脊的人也可能肩负重任。 「居然还恍神」白鷺弄乱女孩的头发,无奈又带着些不自知的宠溺:「第一次书法写得不错,奖励你吃炸鸡好不好」 「真的吗」或许是因为成长歷程中伴随她的多是谩骂,所以当有人称讚自己时,郁清辞的反应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来得欣喜。 「恩...」下方投来满是期待的目光,白鷺食指与中指掐着一点点的距离,笑道:「还不错,但跟我比,还差一咪咪」 ----------------------------------------------------- 【小剧场】 5年前 女人站在女孩的身后,手持毛笔,谆谆教诲: 「可以修身养性,也对你手腕的復健有好处」 5年后 女人坐在女孩的腿上,手按着肩,隐忍颤抖着声: 「可以修身养性,也对你手腕的復健有好处」 小花猫: (?????????) 10日常(二) 日復一日描写书法,在读书认字的繁忙中迎来了年末。 每到年末,是餐厅最繁忙的时期。 一通通预约的电话、一单单年夜饭的订单。 往年白鷺不在意跨年这种小日子,也就自然不像平常人家守在电视机前倒数,忙完餐厅的事务,再吃完饭,就上床睡觉,一丁点都不染上凡间烟火气息。 可现在已经非孤身一人,想来郁清辞应该也未经歷过跨年的应办事项。 白鷺摩娑指尖,略为犹豫后,便起身牵起郁清辞朝屋外走去。 凭着印象绕了两个巷口,终于在街角找到了一间杂货店,老闆蹲坐在椅凳抽着菸,看着她们走近,便挥了挥手招呼。 两人踏进店里时,头顶上的旧灯泡还一亮一暗的。 说起杂货店,乡下小孩自然见过,也常常上门买油盐酱醋,但这还是郁清辞第一次不是为了那些日常用品登门。 「去看看有没有想吃什么零食」 白鷺又晃了晃女孩的手,目光含有鼓励。 她想给清辞那不算童年的童年,漆上弥补的顏色。 无意间也在明示暗示她:你有资格撒娇、有资格哭闹、有资格耍脾气。 清辞在对方鼓励的目光下走向了矮架,在一堆糖果中產生了选择障碍,最后力排千万诱惑,选择了梅子香烟糖。 女人靠在收银台边,看着她一步步走了过来,看着她扭捏的步伐下怀里只抱着一盒香烟糖。 「只有这一盒?」 「一个就好了,而且其他的看起来不太好吃」 「是吗」 「是、是的」 女人再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她转身走回矮架前,挑挑选选,凭着童年印象挑出童年滋味不可或缺的小零嘴,又听从笑容已经咧到耳后根的老闆推荐,将两大包薯片、碎麵和豆干丢入购物篮。 两人再走出商店时,分别提着一大袋的零食,指尖还勒出了深深的红痕。 「姐姐,太、太多了,我吃不完的」 白鷺就是突然升起逗弄女孩的心思,「小小年纪就学会独食了可不好」 「没有独食」郁清辞翻开手中的袋子,从大包装的碎麵袋下艰难的抽出香菸糖,献宝似的捧到白鷺面前: 「这是我现在最想吃的糖果,可以分你四根」 一盒香菸糖里面也才五根,清辞给了她四根,明明馋得很,却只给自己分一根。 白鷺嗤笑:「小毛头才吃这个,大人都来真的」 话是这么说,白鷺就着女孩的手合力拆开菸糖盒的外包装,然后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我吃一根就好了」 「姐姐...会抽菸吗」 「嗯?」白鷺把嘴里的糖咬断,感受梅子的酸甜在舌尖散开,不禁瞇起眼:「不常抽,偶尔碰上烦心事才会」 「抽菸是什么感觉」 「菸可以让我放松,也能让我变得更冷静。不过,以目前来说你还在长个子,不适合碰这个」女人覷了她一眼,拿出电梯卡感应,并按下顶楼键,「有烦心事都可以找我聊聊」 「那、那姐姐有烦心事时也可以跟我聊聊」郁清辞扯了扯她的衣襬,小小声说着,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丧气地垂下头:「但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怎么会?有时候倾听才是这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贡献」白鷺轻掐女孩长出肉的脸颊,近日连补鸡汤,已经把她这年纪该有的胶原蛋白渐渐补回来了,对于这样的成效白鷺很是满意,心中暗暗思考接下来几日的菜单。 郁清辞似懂非懂。 见状,白鷺莞尔,也不多加解释,牵着她走出电梯。 顶楼是小小的天台,两人沿着墙面的橘光灯线走入,左侧有简易的健身器材,右侧竖立着遮阳伞,伞下罩着一组桌椅,圆桌上放有塞满菸屁股的菸灰缸。 白鷺:「有玩过仙女棒吗」 「没有玩过」郁清辞望着白鷺从她手上的购物袋掏出两根扁长状的包装体,「但弟弟之前都会吵着要玩,爸爸妈妈会买给他」 言下之意就是她只看过,没玩过。 白鷺没忍住,嗤笑:「一根也没几块钱,你爸妈怎么偏心成...」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完,白鷺便意识到自己太过放松而失言,便将剩下的话嚥了回去。 白鷺拆开纸装袋,抽出里面的仙女棒,再掏出打火机点燃,看着火花成功亮起:「虽然不知道你们家乡的跨年习俗是什么,但在我小时候,我们家会固定在顶楼边玩仙女棒,边想着跨年的新愿望是什么,然后又想着能不能跟老天爷讨价还价,多要几个愿望」 光点亮那双幽邃的眼眸,郁清辞清楚地看见深埋的温柔。 她彷若可以看到过去有个小女孩,拿着滋滋作响的仙女棒无忧无虑的奔跑在父母身边,等到新的一年来临时,虔诚的许下心愿。 郁清辞听到自己问:「那...姐姐都许什么愿望」 「很小的时候许的是有吃不完的零食」 「再长大一点,许下的是平安喜乐」 「再大一点,就不太相信这种民间习俗了」 郁清辞:「那今天怎么会...」 白鷺凝视着女孩乌黑的眼睹,有些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快出口时临时又改了词:「就突然想玩。别问这些了,再过几分鐘就要零点了,你先想想你要许什么愿望」 郁清辞由着女人凑近,看着自己手上的仙女棒借了对方的火后成功点燃,摩擦出绚烂的火花,她有些呆滞。 她很贪心,思绪万千,可每一个都围绕在面前清冷的女人身上。 她想许愿这般平静的日子可以长久,又想许下快快长大的愿望,更想永远的陪伴在白鷺身边。 「什么愿望都可以」白鷺似是看出她的犹豫不决,低声:「只要心诚则灵」 郁清辞:「我希望」 白鷺打断她,「在心里默念,不要讲出来,因为讲出来就没办法实现了」 郁清辞合掌,闭上双眼,虔诚地想: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朝朝有白鷺。 于她,幸福很简单,只要最喜欢的人陪伴在身边,哪怕平淡如水,也幸福永存。 白鷺勾起唇角,趴在天台上俯视城市的灯火纷纷亮起,默念:愿亲朋好友平安健康,愿涅凰楼生意兴隆。 整点一到,火花连成熠熠星光,她们的眼前绽放耀眼绚丽的烟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也照亮了女孩黯淡的过往。 -----------------------------------------------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在彼此心中的佔比显而易见,郁小朋友要加油了~ 大概再两章,就要进入下一阶段了。 11日常(三) 「想学颠锅?」 女人左手熟练颠着锅,脑后的高马尾随着动作摇晃,莹白纤长的颈线滑入衣领,隐约能见上头戴着一条银色的颈鍊。 这天早晨,郁清辞以为会依照惯例再练一早上的书法,接着跟着白鷺恶补学识。 因为按照白姊姊的说法,她打算用一年的时间,教会她所有这个年龄前应会的知识,一年后通过学歷证明考试,再送入当地的重点中学。 但很快地,白鷺发现女孩天生聪慧,加上本身吸收能力好,许多应该花上几小时理解的东西,郁清辞一眨眼就能搞定,融会贯通下,也就超越了白鷺一开始制定的学习目标。 有意想让郁清辞好好放松,因此临时改了行程,决定出外郊游。 「可是我的手没有力气」郁清辞揣紧左手,眼里迸出渴望。 「清辞对煮东西有兴趣吗?」白鷺铲起煎好的欧姆蛋一角,利用平底锅的锅缘铺叠一层层的蛋,再用铲子轻拍隆起的角角,紧接正正方方的欧姆蛋放置进卡通餐盒内。 准确来说,郁清辞是对白鷺会的所有东西都感到佩服,进而產生兴趣。 短短的几天,她就察觉面前的这个女人很厉害,会的东西很多,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难得倒她。 「姊姊你是厨师吗?」 白鷺手中的铲明显一顿,对于女孩以问题回答问题的失礼行为并不在意,只是对于她的主动发问感到稀奇。 「清辞终于对姊姊感到有兴趣了吗?」白鷺又打了一颗蛋,随手抽了张冰箱壁上的纸巾按在眼角:「平常都不关心姐姐的,好感动」 「没、没有不关心」泫然欲泣的模样惹得郁清辞靠了过去,慌慌张张地又多抽了几张纸,囁嚅解释着:「我不敢问,我怕惹你不开心」 走过很多国家,见过很多人的好处就在这,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心里真实所想,白鷺揽过个子只到自己腹部的女孩,手轻抚在嶙峋的肩骨上:「清辞那么乖,姐姐怎么会捨得不要你?」 白鷺深知女孩的不安来自于哪,也明白过往的桎梏不是说挣脱就能挣脱。 她只能在对方不安时,一遍又一遍的安抚,一遍又一遍的承诺。 郁清辞抬起亮晶晶的眼眸:「那打勾勾,可以吗」 「好,打勾勾」白鷺伸手勾上女孩的小指,正色回答:「我现在是涅凰楼的老闆,但在之前的确也是涅凰楼的主厨」 她拿起一颗蛋塞入郁清辞的手里,再敲开自己手中的蛋,看到一道裂痕后,两拇指轻易拨开弹壳,滑溜溜的蛋液便滑进碗内,白鷺抬抬下巴示意女孩做一次,「试试。还记得涅凰楼吗?」 郁清辞拾起掉入碗内的几片碎壳,低头沉思几秒,随后頷首。 「涅凰楼呢,虽然说是餐厅,但其实当初主要创立的目的是为了收留弱势族群,社会上的弱势太多,但大多都能被关注保护到,除了家暴的受害者,因为普遍家丑不外扬的观念,还有大多都是家庭主妇,忙到中年没有一技之长,社会普遍也不雇用,所以我想要给他们一个地方,一个可以让他们重新做自己、发挥他们所常的地方,而我们涅凰楼的工作伙伴们就是这样而来」 「最重要的是,涅凰楼,寓意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而这也是我对他们的祝福」 郁清辞内心不免有块塌陷,却也敏锐寻到不合理之处:「可是就像姊姊所说,家丑不外扬的观念,会让她们不主动发声,你们又要怎么找到他们呢?」 「真聪明」如愿看到对方害羞却又掩不住欢喜的模样,白鷺挠了挠女孩的耳朵:「所以政府还是有介入的,只是无法完全照顾到,更没有办法细心察觉每个受害者的内心」 她话锋一转,「清辞可听说过社工师这个职业吗?」 「社工师吗?」郁清辞有些犹豫:「我只看过有时候乡下会来几个穿着背心的大哥哥大姊姊,但我不知道」 「那些就是社工师唷,他们会定期去乡下做勘查,帮助有需要的人」 「姊姊的爸爸妈妈就是社工师」 白鷺讲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因为郁清辞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她想,依照对方聪慧的小脑袋瓜,应该能将自己目前给出的线索给串起来了。 果不其然 「所以」 「医院的哥哥」 「警察叔叔」 叔叔?白鷺没忍住,噗斥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小傢伙也是挺记仇的。 白鷺乾咳了几声,勉强止住笑意:「你继续说」 「温絮姐姐」 「都是你们的合作伙伴吗?」 白鷺并不吝嗇于讚赏,不过才刚要开口,郁清辞动作就先快一步掩住自己红透的耳朵,小猫般软呼呼的求饶:「不不要」 「不要什么?为什么不要?」带笑的嗓音温柔问到,白鷺拉开女孩的手,贴在她耳边:「我们的郁小朋友那么棒,为什么不让姐姐夸奖?」 「嗯?」 逗了一会,眼看郁小朋友就要原地自燃,白鷺好心的放过了她,「对,你要不要猜看看你温絮姐姐是什么职业呀?」坏心的拨通了柳温絮的电话,然后偷偷倒盖放在桌上。 有警察、医生、社工、像收留所班的餐厅 郁清辞灵光一闪,「是黑道吗?」 「哈哈哈哈哈哈,你柳姐姐像小混混吗?不过某方面答对了,的确是合法的流氓」 「不是的,这世界上总有法律顾不到的地方,需要借助外力才能落实正义」 白鷺惊讶的看着她,小小年纪就能说出私刑的想法也不简单,但换个角度想,想必是郁清辞的过往经歷才让她有这般的联想。 「你说得有道理,但毕竟咱们还是处在法治社会」白鷺朝她眨了眨眼睛,把早就捲好的寿司装盒,边道:「是律师,因为有些姐姐们会听从我们建议,走法律途径得到她们一些应得的东西,我这样说清辞能懂吗」 「应得的东西是指一些家当财產吗」她在书上看过这个词汇,白鷺点了点头,她又问:「为什么律师会是合法的流氓」 「那是一种戏称,之所以称为合法的流氓,是因为律师能运用所学,鑽一些法律上的漏洞」白鷺拿起手机,点开阔音:「你柳姐姐很擅长这个」 「喂喂!你别乱教清辞」手机传来另一头柳温絮的嗔笑声,「清辞别乱听你白姐姐讲的,我那是注意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疏漏,再运用法律知识逐一击破」 白鷺勾起坏笑,靠近:「那就是鑽漏洞」 柳温絮拿起夹在脖颈间的手机,滑开镜头:「那叫细心!啊!你这女人坏得很!不要拉低我在清辞心理的档次好吧」 白鷺看着萤幕里埋在成堆文件里的柳温絮:「在忙的话就先忙吧,我等等要带清辞去附近公园野餐」 「这么好!那让我跟清辞说个掰掰」 被点名的郁清辞只能乖乖的凑近镜头,有些拘谨的举了举爪子:「您好再见」 「这就是见面即再见吗?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白鷺拿回手机,揉着女孩捲起红霞的耳朵,无奈:「你要熟悉温絮」 「好的好的!对了,记得明天下午要跟老邓他们见面呀」 「记得,回见」 白鷺掛了电话,又确定郊游的东西都带齐,便带着郁清辞驱车前往附近公园。 最近天气不似初冬那般寒冽,而是带点春季的凉意,来公园野餐的人也就跟着多了起来。 初次体验的女孩带了些兴奋,虽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却也让清辞过去单调的生活又添了一笔浓厚的色彩。 隔天下午与温絮等人的约会,由于是公事上居多,白鷺已经事先向女孩打过招呼,让她留在公寓顾家外,同时指派了几项作业给她完成。 白鷺覷了男人的脸色一眼,桌下轻碰柳温絮的膝盖,打了个眼色:这脸怎么那么臭? 柳温絮:「咳,老邓呢?」 高殷宇放下忙音中的手机,苦笑着:「可能又在哪个女人床上了吧」 对友情,高殷宇是义气相挺的朋友,唯一的缺点便是出了名的情场浪子 若在医院找不着人,八成就是又浪跡在某个女人床上。 柳温絮时常感到敬佩,对他能职场情场一把抓,两边都能处理得妥当,不至于开刀时腿软肾虚。 「老高呀,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直说」柳温絮看着浑身散发着酸味,能把自己榨出柠檬汁的人,「从国小同班,高中情竇初开,看着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陪他哭哭笑笑。如果告白你还有机会,如果不告白,连一丝机会都没有,你之后想起来不会不甘心吗?」 白鷺翘起腿撑着下巴,没有搭话,只专注注视对话的两人。 她是四人里面唯一没有任何感情经验的人,既给不了什么建议,也帮不上任何忙。 高殷宇低着头沉默许久,嘴里嚐到一丝苦涩:「告白了可能连朋友都当不成,我赌不起」 「也不敢想假如他知道了,会用什么眼神看我」 高殷宇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催眠自己,又如是补充到:「至少、至少现在邓向阳只是流连床第间,不谈情说爱」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 不是等对方回头看见自己,是等自己心甘情愿的放下。 所以他把喜欢交给了时间去打磨。 风铃碰撞的清脆声在三人短暂的安静即时响起,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来人一手按下翘起的发尾,一手遮掩满脖子的红印。 「老邓来了,别讲了」白鷺在门被推开那一刻便提醒到,给了高殷宇足够的时间藏起低落,却又迎头撞上对方白领下的吻痕,脸霎时无法自控的沉了下去。 「迟到了」白鷺将胳膊边的卫生纸推去对面,又云淡风轻的打量了邓向阳一身:「这桌给你请了,下次有聚会不要再这样了」 「阿、阿,好的」邓向阳被对方不怒自威的气场弄得有点忘了自己的来意,下意识地接过一旁柳温絮递来的帐单查看后,抽出钞票时才想起自己匆匆出现的原因,「医院出事了!我、我刚刚接到值班护士的电话,说杨太太走了」 白鷺瞬间变了脸色,方才的淡定一去不回! 唰的就推开了椅子,起身要往咖啡厅外跑去。 邓向阳拉住了她,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我开车来的,我载你们过去比较快」 12不快 郁清辞坐在沙发上,没来由的感到不安。 早上醒来时房子一片寂静,白鷺彻夜未归,她拿起前一晚读的书消磨了早晨,再从下午等到晚上,时鐘不知不觉走了好几圈,瞌睡虫也赶走了几百隻,玄关才终于迎来声响。 郁清辞高悬的心落回原处,急忙走了过去。 「欸,慢点慢点」 「等、等等!先别进去,换个鞋呀!」 「我的祖宗抬脚」柳温絮以一种彆扭的姿势,一手拉着白鷺的胳膊,一手使劲去扒拉鞋柜门,脖子还掛着两人的包包,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清辞呀?帮姐姐拿下白鷺的拖鞋,唉呀呀好重」 郁清辞闻言赶忙拿出白鷺的拖鞋,弯下腰帮忙套上脚。 鼻尖袭来浓郁的酒精味,郁清辞下意识皱起眉。 「郁清辞,你为什么那么晚了还没睡」白鷺盯着脚前那人的发旋,声音不大却自带威严:「为什么」 空气中有种东西微妙的僵硬几分。 柳温絮:「她在等你吧,你那么兇干嘛,还有你醒了?」 「你回家,我自己可以」说着,白鷺推开两人搀扶的手,跌跌撞撞往客厅走去。 迎上女孩疑惑与难过的眼神,柳温絮沉吟了几秒,「发生了些事情,她...心情不太好,快去给她倒杯水吧,我先回家了,有事再打给我」 「好的,姐姐您路上小心」 柳温絮碰了碰女孩的头顶,再望向一旁迈着不稳步伐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郁清辞快步跑到女人身边,伸手就想帮忙,却不料才刚碰到对方的肩时,就被一把推开。 醉酒的人力气奇大,尤其郁清辞还未提防下,一屁股往后跌,便扭到了脚踝。 白鷺居高临下看着跌坐在地的女孩,冷冷的:「我以为你足够自律,用不着我担心,没想到你能鬼混到这个时间还没睡」 客厅温暖的橘光很好安抚了白鷺的暴躁,也缓解酒醉席捲太阳穴的刺疼。 又再看了地板上垂着头的女孩一眼,白鷺才慢吞吞的走向自己房间。 房门闔上后,郁清辞支撑着地板的腿肌用力,打算给白鷺泡一杯蜂蜜水解酒,但是起身那刻脚踝传来剧烈的刺痛,就像有隻蛇露出牠的利牙,尖到冒泡的齿啘去脚踝的骨肉。 郁清辞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嘶——」 她站在原地,缓解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地朝厨房单脚蹦去,捣鼓一会,端出了一杯黄橙色的蜂蜜水。 多敲门几声,以往第一声就会有人应答,今天却毫无声响,踌躇了半晌,才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 女人躺在床上,未更换衣服,身体就压着被单沉沉睡去,没卸妆的脸蛋上还带着泪痕,晕出一行糊掉的眼影。 郁清辞站在床边看着白鷺眼皮下那坨糊物,一动也不动,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日,郁清辞再醒来,她依然还在白鷺的房间里,甚至躺上了床。 郁清辞有些惊慌的奔出房间,满屋子的找白鷺的身影,可是除了她的脚步声外,房子清冷的可以。 郁清辞莫名生出恐慌,直到在白鷺的房间床柜上看到厚厚的便条纸上草写着——「对不起。你的脚踝我有帮你上药了,我这几天可能会很忙,你要记得按时使用。」 郁清辞循着纸末的箭头,看到了立在一旁的肌肉扭伤喷剂。 郁清辞轻轻抬了抬脚,被拋下的恐慌一散去,这才感觉到昨晚的伤处覆有薄荷的凉感。 之后几天,她只能察觉白鷺很忙很忙,每天早出晚归,周遭的气息也不知不觉如同被冷冻,旁人无不退避叁舍,连带几个好友都面带苦笑摇摇头,说着只能给白鷺时间,让她自己走出来。 好几个夜晚,她起夜经过女人的房间,都能听到房内传来压低的啜泣声。 完成白鷺佈置给她的作业进度,郁清辞坐在沙发上把弄手上的魔术方块,不过几秒,六面顏色从繽纷转为整齐一致。 门铃声响起,郁清辞过去开门,「来了!请稍等下!」 她定定地望着面前身段挺拔的男人。 「嗯...白鷺有事脱不了身,託我带你去办理入学手续」高殷宇搔了搔后脑杓,稍显不自在:「她有跟你讲了吗」 「没有」 「那你等我下,我打个电话跟她确认下」 「不用了,白姊姊最近好像挺忙的,还是别打扰她好了」 「也是」高殷宇环视整洁的客厅,再望着仍穿着睡裙的女孩,「你还没打包好行李吗」 郁清辞有些困惑。 「...」高殷宇看她这模样,晓得了白鷺哪是没通知,是完全没跟郁清辞提起这件事。 高殷宇:「你要去的是寄宿学校,本来白鷺是的确打算让你通过考试,进到一中就读,但是考虑到寄宿学校的国际资源更充足」 郁清辞眸色晦涩,神色难辨。 「你每个周末还是可以回来的,老白只是想给你更好的学习资源」 郁清辞一目十行,瀏览完宿舍清单上的项目,几日累积下来的疑惑还是让她试探开口:「姊姊她、她是在忙什么,她还好吗」 「坦白说,不太好」 「所以好好读书,做你现在该做的事情,对我们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13學習機器人 「你都不想小清辞的吗」 白鷺握刀的动作一顿,后流畅的刮去鱼鳞,仔细处理,再拉开鱼肚塞入一把葱蒜去腥。 「想的话干嘛非把人送去什么寄宿学校」 「学会表达后,就该学会怎么融入这个社会」白鷺瞥了那隻鬼鬼祟祟伸向鸡腿的手一眼,声音毫无起伏:「柳温絮,先去洗手」 柳温絮嘖嘖两声,听话的走到流理檯前,「那也不一定要寄宿学校阿」 「那里的国际资源最好,在我能力范围内,我想给她最好的」 「就不怕养好后变成白眼狼跑了?」 「不会」白鷺脱下手套,赤手将鱼放进锅内后盖上锅盖,后背靠着中岛檯,目光冷静:「就算跑了,那也是她的选择」她知道柳温絮身为律师,看过不少儿女反杀父母的案件,会有这样的疑虑很正常,可事情总有正反两面。 「行吧,你这么说就好,反正我是提醒过了」 「你觉得她是这样的人吗」 「基于相处,我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可是社会给我的顿顿毒打,让我时刻警惕着防人之心不可无」 「也是,可是如果我不相信她,这世界上还有谁相信她」 柳温絮驀地沉默了,她没听过白鷺详细说女孩的过去,却也能大略推出一二。 不过... 话理话外都是对郁清辞的维护,柳温絮不可避免的有些酸了。 「你那么护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找了个童养媳呢」 「去去去,挡着我的路了」 柳温絮见她没往心里去,话头一转,手捧刚从冰箱拿出来退冰的手指饼乾,挤到白鷺眼前,刻意扯着黏糊糊的嗓音:「人家想吃提拉米苏」 「喜欢吃又不学,说要教你又不肯」字里行间都是嫌弃,可白鷺还是接过了那包饼乾。 「反正你会就行...」 白鷺敲开鸡蛋,侧着脸看着嘟嘟囊囊的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嘿嘿,谢谢你」 ** 「是不是差不多时间接我家清辞了」 白鷺磨着手里的两把菜刀,皮笑肉不笑直盯着柳温絮:「她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了」 嚓嚓嚓—— 柳温絮头毛都快竖起来了,感觉下一秒那刀磨的就是她的牙:「你家的你家的」 嚓嚓—— 又是几声嚓嚓,讲台上讲课的老李的指甲不断刮着黑板。 全班的眉头也随之不断皱紧、松开、皱紧... 「清辞,你怎么有办法一动都不动,毫无感觉」 一坐在白皙女孩身旁的黝黑女孩,一隻手摀着自己耳朵,一隻手伸到她同桌耳边帮忙盖住。 「恩」 「又是恩,你是出生时就被输入只能回答嗯的程式码吗」 白皙的女孩不搭理她,专注的抄着笔记。 黝黑的女孩望着她的同桌,摇了摇头,如果不是看到她每个晚上到舍监那领手机时,情绪有肉眼可见的波动,她都快以为她是个机器人了,每天学校宿舍图书馆叁点一线,人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去往学习的路上。 嚓嚓—— 又是尖锐的指甲擦在黑板上,如同一根细长的针,反覆拨弄学生们烦躁的心神。 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 那皮肤黝黑的女孩举起手,也不等老师点她,就哗啦啦的讲:「老李阿,该剪指甲啦,长的都可以当殭尸啦」 其他同学在桌底下不禁竖起大拇指,敬你是个勇士。 老先生停下粉笔,两手拍了拍洒落至衣装上的粉灰,才慢吞吞道:「殭尸要你交上一百次的课文罚写,下礼拜上课给我」 「...倒楣」 「不要没事就跟老师顶撞,学学你的同桌,好好上课」老先生目光回盪在教室内好几位学生上,最后停摆于绑着马尾辫的女孩身上。 这学生是株好苗子,可惜性子就是太冷了。 与此同时,一辆白色的休旅车停在了校门口前,距离送郁清辞进寄宿学校有一个多月。 这期间儘管白鷺当初同意郁清辞每个週末回家,可对方仍选择留校,两人只维持着每日固定发短信报平安的联系。 寄宿学校的伙食还是不错的,白鷺虽然心里有底,却依旧担心这么长时间不见,她家小朋友会不会又瘦回皮猴了。 直到铃声打响,门口陆陆续续走出叁俩结伴的同学,白鷺也在十分鐘后看见郁清辞走出来。 身旁分别跟着一皮肤黝黑的女孩和一平头男孩。 似乎嘰嘰喳喳地说着什么。 白鷺看着她身后穷追不捨的男同学,再把目光移至郁清辞脸上。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隔空撞上。 「那是你姊姊吗」黝黑的女孩满脸兴奋,瞧瞧那扩腿裤下的大长腿,凹凸有致的body,她摀着嘴:「好漂亮,你姊姊介不介意再多收一个妹妹」 距离不远,声音又宏亮,车前的白鷺整句都听见了。 不光如此,也捕捉到郁清辞一闪即逝的微表情。 一个人如果手上有很多糖,就不会去计较分出的糖数,可如果她仅有一颗,势必会抗拒分享。 白鷺浅笑婉拒:「一个妹妹就够皮了」 不见其人,先闻从半闔的副驾门溜出来的声:「没关係,她不要,姊姊收」 柳温絮也下了车。 「真的吗」黝黑的女生便自来熟的蹦到柳温絮身前,甜甜地喊了声姊姊。 柳温絮被那声姊姊甜得荡出笑容。 白鷺凝视着低头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女孩,在脑海里丈量了一个月前她的身高,温柔道:「好像又长个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如果手上有很多糖,就不会去计较分出的糖数,可如果她仅有一颗,势必会抗拒分享。」 这句话的原概念出自于奇葩说的傅首尔老师说的话——「当一个孩子手里有一百颗糖时,他怎么会介意分享,但当他手里只有两颗,你又凭什么要求他大方」 14告訴我她想不想(微慎 前一晚收到姊姊明天要来学校接她回家的讯息,郁清辞从不可置信到期待,再到紧张。 失眠一整夜,白天才勉强收住心神上课。 走出校门后,她便远远认出白鷺的车,也看到了白鷺一身温柔的针织衫跟阔腿裤靠在车前,那些平日深藏起来的思念便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差点止不住想念,一头投入她的怀抱。 「好像又长个了」 郁清辞不自然的唤到:「姊姊」 「怎么一个月不见,还生疏了许多」白鷺指腹摩娑过女孩的背脊,轻压了压期间长出的肉,鼻尖满是清辞身上的草木肥皂香。 郁清辞将脸埋入女人的颈窝,藏住微红的眼眶:「没有...」 「姊姊煮了很多你爱吃的菜,有你爱吃的烤鸡腿、白木耳莲子甜汤...,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郁清辞没有应声,一动也不动的埋在女人的怀中。 白鷺轻声哄:「回家再抱,晚上陪你睡觉」 闻言,郁清辞秒放开了环在姊姊后腰上的手,握住后座的拉把。 「清辞坐副座吧」除了一开始的打招呼,一直在旁边默默围观''母女''团圆画面的柳温絮:「你白姊姊可想你了,她等等肯定要问你一堆」 闷骚的白鷺也不矫情:「上副座,温絮说的对」 待坐定,白鷺调整好后照镜,驱车上路。 「不问你的课业,相信你」白鷺空出一隻手拉好盖在女孩腿上的小毛毯,「有认识什么新朋友吗?刚刚那位?」 郁清辞:「是我的同桌和室友」 言下之意,非朋友,仅仅是同桌和室友。 柳温絮手搭在驾驶座上,探出头加入聊天:「看着挺阳光的,你不喜欢她吗」 郁清辞偷偷瞧了白鷺一眼,对方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她也摸不准白鷺送她进学校是希望她花时间在人际上,还是就专心在课业。 郁清辞:「...想先专心在课业上」 白鷺趁着停红灯的空间,按开副驾驶座前的暗格,拿出一把奶糖,递给女孩。 「想吃奶糖吗」 郁清辞看着奶糖外包装上的小动物,「想」 「那你想交新朋友吗」白鷺也往后扔了一颗,慢慢引导女孩:「问问你的心,告诉我她想不想」 女孩的长睫毛微颤,如振翅的蝴蝶,「她...想要」 白鷺的视线与后照镜的柳温絮撞上,默契的展开笑顏。 「清辞」白鷺刻意停顿,馀光扫到女孩抬起了脑袋,才继续说:「我希望你是优秀的,但是也希望你在追逐优秀的过程中,要记得给自己适当的放松,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为了讨好身边的大人,包括我,就去揣测我们的想法,试着去做真实的自己,在未来才能成长为更好的你自己」 柳温絮插嘴:「就像你白姊姊一样,优秀、温柔且善良」 白鷺玩笑回嘴:「瞎说什么大实话」 柳温絮:「厚脸皮!」 「做我自己吗...」郁清辞有些迷茫的重复着,她是农村出生,那样的环境就是男权社会,教导她女人就是男人的菟丝,一辈子不能长出自己的意识。现在突然有个人告诉她,试着表达真实的自己,她前所未有的感到茫然,满心充斥着疑虑。 「慢慢来就好,你有在学校加入什么社团吗」 郁清辞摇了摇头。 「你白姊姊是吉他社的,我是热舞社的」 「清辞如果害怕人多,可以加入一些比较静态的,比如茶艺社或校刊社那些」 白鷺听着柳温絮一来一往的跟郁清辞分享她们两人求学时的社团生活,倒也没再加入话题,偶尔附和个一两句。 直到柳温絮无意间透露出白鷺大学时很喜欢在社团宣传週,去学校广场看热舞社跳舞。 「对耶,为什么你老喜欢去看热舞社的表演」 白鷺一眼就看出柳温絮心理真实所想,半点迂回不带的戳破:「不是去看你的,只是喜欢看女生跳舞」 「...看不出来阿,你这个浓眉大眼的,还带这种有顏色的心思阿」 白鷺瞥了一眼副驾的女孩,斟酌着用词:「纯欣赏」 谈话间,车子停入地下停车场,白鷺也以为话题就这么告一段落。 却不成想郁清辞返校的几天后,就选了热舞社加入。 更万万没想到,让女孩学的跳舞,有朝一日居然会用在诱惑自己身上。 晚上,白鷺如约进了客房陪女孩睡觉。 绳带系住宽松的睡袍,沟壑若隐若现,白鷺揽着郁清辞,手放于腰部规律的轻拍,嘴里哼摇篮曲的伴奏。 郁清辞视线沾上眼前泛着香气的天鹅颈,脑海里自动播放起一部和室友在宿舍看的电影的某个片段。 浴缸里的水悠悠溢出,躺跪在内的女人双双换成了她自己和姐姐,那对善于料理食材的手,爬上了她的脚踝,圈住,往两旁扯开,开始料理起她。 红嫩的小舌刷过她的腿,再用鼻尖轻顶她的蕊。 清辞感觉滑溜溜的舌先是画大圈,后转小圈,再向下触及皱褶,一遍遍撞入再抽出。 女孩与那双桃花眼对视,先是看见里头蕴藏点点星光,再看见自己淫乱的模样,只能羞得一把遮住她的灵魂之窗。 女人停下,仰起溅有液体的下頷,缓缓勾起了笑容。 那隻长期握笔而生茧的食指揉上花核,速度由慢渐快,同身下的舌一起捣出白沫。 加剧的刺激,让她再也抑制不住溜出口的呻吟。 「恩、恩...恩~」 怀里传来细微如猫叫的声音,白鷺垂下眸,以为女孩做了恶梦。 掌心攀上她的后背,掌下的温度透过衣料源源不绝浸润女孩的慾望,染湿了她的内里。 一场少时的春梦,真正揭开了懵懂不自知的感情序幕。 15 郁清辞清晨便睁开了眼,小心翼翼的拿开覆在自己腰上的手,退出了香甜的怀抱。 连告别都来不及,急匆匆的就离开了家门,宛如什么可怖的猛兽追在身后。 郁清辞蹲在宿舍的澡堂,抓着内裤,手指触及中间濡湿的布料,如热铁烫到般陡然缩回了手。 红霞默默席捲她的全身,可不到几秒,惨白覆盖那片嫣红。 比起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她对自己竟敢生出这般念想更感到憎恶。 『老子生你养你那么多年,摸你一下怎么了』 『等你被人肏烂前,不如让老子先爽一翻』 『看这天生的骚样,未来肯定岔开腿天天等男人肏』 『噁心的第叁者,怎么不去死一死算了』 『怎么还敢带走她,长得就一副白眼狼的模样』 昔日那些被磨进角落的窃窃私语席捲而来,反覆在郁清辞耳边响起,她突然没有了过去一口回绝的底气,因为她确实生出了妄想来。 黝黑的女孩散乱着发,叼着牙刷,摇摇晃晃的走到她身后,往她的脸盆一探:「你尿裤子了呀」 郁清辞: ... 她又一脸善解人意的模样,含着牙膏开导:「别害羞呀,谁还不是个宝宝,我是到前年才改掉尿床的习惯」 郁清辞:「我没有尿床」 黝黑女孩全当她害臊,还蹲下来:「朋友,我呢,也不怕你笑,我会被送来寄宿学校,就是爸妈为了改掉我尿床的习惯,让我独立自主」 「我真没尿床」郁清辞无奈,从小到大就也只尿过一次床,又怕对方问起原因,郁清辞乾脆话题一转:「你...叫什么名字呀」 黝黑女孩: ... 她有些受伤,想来她到哪都是小太阳,还是第一次被那么无视一个月。 敢情她一直跟在清辞身边,老师每每叫她名字时,人家都给她的名字打上了马赛克了吗? 筛网都没她那么会筛。 黝黑女孩撇嘴,不太开心:「我叫陈苗苗,你不要跟我讲话,我生气了」 对人情绪感知敏感的清辞自知理亏,她把洗好的内裤跟肥皂装进盆内,离去前偷瞄陈苗苗的背影。 返回房间的路上,郁清辞从口袋拾出一颗奶糖。 陈苗苗看着镜面里再次出现的人,默默感叹造物者的不公,凭什么她黑溜溜的像坨煤炭,有人却白噗噗的像团雪球,怪可爱的,还让人生不了气。 「苗苗」郁清辞说着,递出手里的奶糖。 「哼!你以为一颗奶糖我就会原谅...喂!你怎、怎么还把糖给收回去」 「你不要的话,我只好收起来呀」 「怎么还有你这样的人!道歉一点都不诚心...」 郁清辞瞅着眼前开始扯自己头发的女孩,全然不晓得她把人给弄暴躁了,只好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 陈苗苗又跺了跺脚,气得想把屋顶给翻了,可是一回头又看到对方圆滚滚的大眼睛就直愣愣的盯着自己,里头满是困惑与不解,感觉自己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陈苗苗洩气道:「给我,这次原谅你了」 郁清辞把糖又递了过去,看她吃得开心的模样,只觉得奇怪。 怎么有办法一会开心一会生气,这人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可是看平时表现也不像阿... 陈苗苗咀嚼着奶糖:「你想好要参加什么社团了吗」 郁清辞食指抠了抠怀里的脸盆,脸蛋转向身旁女孩的方向,唇一开一闔,郁清辞隐约听到了热舞社。 她看似专注地听着对方的发言,可实际开啟了小差,记忆游回了车内的对话。 郁清辞:「应该会是热舞社」 「咦?居然吗?我以为你应该会想参加茶艺社之类的」陈苗苗上下比划了下郁清辞的身材,「不过加入热舞社感觉也不错,只是好难想像你在台上扭」 说着,陈苗苗还摆动了下臀,手拿着牙刷挥舞,随意摆了个姿势,再垫起脚尖转圈圈。 想像很丰满,她觉得自己像仙女舞动,可在旁人看来,活像隻小粉猪在扑腾。 郁清辞: ... 如果真的跳成这样,她想还是算了。 陈苗苗挤着眉眼暗示:「你偷笑啥呢,而且加入热舞社后,人气可能就会飆高,你懂得」 郁清辞推开房门,视线扫了眼还拉着廉的上铺,压低声音:「不,我不懂」 「就是容易有拍拖,帅哥们任你选,你要谁还不是手到擒来」 手到...擒来... 这四个字就如同高悬于树上的禁果,甜美多汁,引诱郁清辞堕落成蛇去一探究竟。 陈苗苗凝视着同桌脸色的转变,八卦试探:「你这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闻言,郁清辞眸色沉沉朝她直直望去,不发一语。 「呃...呃,我说错话了吗」陈苗苗被她直盯的浑身发寒,明明清辞嘴角还掛着浅浅的笑,可她就是直觉那笑意丝毫不抵眼里,甚至有几分警告的成分在。 郁清辞朝发愣的苗苗摆了摆手:「嘿,发什么呆呢?」她又扫了眼紧闭着廉的上铺,「离早自习还有一小时,我先去教室预习了,你等等记得把她叫醒,别让她旷课」 陈苗苗吓得都忘了吐槽学神的用功,只能木訥的应下:「喔、喔」 「吶...清辞」 「嗯?」 女孩提着书包站在门前,耐心等她开口,冷淡却也无害,与平时毫无差别。 「没事」 「快去吃早餐吧,免得胃痛又犯」 「好、好的」 目送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关起的门缝,陈苗苗待在原地当机许久,直至上铺的廉被俐落的扯开,她仍不确定刚望见的警告与凉意,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眼花下的產物。 16欺凌(一) 距离早自习还有一小时,清辞习惯提早到教室,预习一整天的课程。 可是课本的人物总会自动幻化成那张令自己心动的脸蛋,字符再自动排列组合成探究她心意的句子。 纵使她百般不愿承认,但是陈苗苗那句『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依旧揭穿心底最卑劣的想法。 是,她对将自己从一片苦海中救起的恩人动了情,甚至生出了想在一起的妄想。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让她无可避免的迁怒给宿舍的室友。 如果不是他们提议要看同性电影,她怎么可能会生出旖旎骯脏的心思? 所以刚刚的恼怒根本来不及掩饰,就这么彰显在陈苗苗的面前,好在她即时制止住即将脱韁的责怪,迅速掩饰好自己的失态。 最后早晨的时间就这么挥霍在与自我的拉扯上。 ** 学校的鐘声惊动在树上栖息的鸟儿,与此同时,她的两位室友踩点踏入教室。 「请你喝奶」陈苗苗绕过清辞的座位,要往里坐,顺手放了一瓶红包装的饮料。 郁清辞落在书本上的目光晃动,才若无其事的道谢收下。 陈苗苗的本意在于试探,可看清辞神情平和,又专注回书上,她确定了是自己的多虑,便又放心的操弄起旧业。 椅子往后微仰,陈苗苗一手扒住桌边,腿不忘勾好桌脚,「方大拿!快快快!英文作业借我抄」 「没写」方大拿一脚将人蹬回去。 陈苗苗刚要笑方大拿,一本包好书套的英文作业簿就被放到了她的桌上。 她顺着对方的手臂线条往回看去,感动道:「呜呜呜,清辞~跟学霸做朋友真好」 郁清辞:「都不写作业,明天小考你打算怎么办」 陈苗苗抱住宝贝同桌的手臂,嘻皮笑脸:「这不还有你吗」 在肌肤贴过来那刻,郁清辞全身的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全冒出,下意识就要避开对方的肢体接触。 「嘖」 后方传来不耐烦的声音,紧接着郁清辞感觉自己的椅背被蹬了几下。 她回头,对上了一道阴森的视线,犹如一隻潜伏在暗处等待时机就要一螫毙命的毒蝎。 那人无声张嘴,从口型依稀能辨认出是 滚。 「你在看什么」陈苗苗感觉到身旁的人一瞬的僵硬,好奇跟着回望去。 可后座只有她们的共同室友,从她的角度两个人好像在对视,含情脉脉的那种,她困惑问:「你们在干嘛」 「没有,你抄完换我抄」 陈苗苗疑惑的抓了抓脑袋,脑后的两个啾啾也跟着盪了盪。 「快点」 「好吧」 女孩坐正的瞬间,错过了身后的举动。 方大拿瞥了眼陈苗苗,确定对方馀光没在自己身上,方做出了抹脖子的动作,顺道似笑非笑的竖起中指朝郁清辞晃了晃。 郁清辞抿紧唇,椅子一阵阵的晃动,晃得她整节课根本没听进几个字。 「清辞,你怎么都是汗」陈苗苗伸手帮她抹掉沾在鬓角的汗滴。 最近的气温是有点善变没错,但也没夸张到坐在教室内吹着电风扇,还能闷出一头的汗水吧? 「难不成是发烧了?」说着,陈苗苗捧着她的脑袋,额头就要贴上试温。 结果,猝不及防的猛烈撞击,让两人的额头不仅错开,还导致清辞连人带椅翻倒在地。 尖叫像是有自我意识般衝出陈苗苗的喉咙,高八度:「方大拿你是癩蛤蟆转世吗,要拔山倒树就去外面,我的天」她扶起清辞,嘴里仍不忘关心:「屁股还好吗」 「抱歉抱歉,急着去装水没注意到」方大拿紧跟着蹲下,帮忙扶起椅子间,直视着跪坐在地的人:「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清辞你能原谅我的吧?」 郁清辞轻轻道:「恩没撞到,没事」 「你这胖子跟我来」陈苗苗掐着方大拿的耳朵往外拖去,口中骂骂咧咧的,多半是指责对方的''无心''之过。 郁清辞望着她低头向陈苗苗扯出无辜笑容的画面,再低头看方才被拿握住的左臂,上面已经浮现淡淡的指痕。 两人装完水再回来,依旧是谈笑自如。 从小生长在特殊家庭里的郁清辞没有天真到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或玩闹,她敏感的察觉到方大拿不喜欢自己,而她能做的便是不要主动招惹对方。 然而,有些麻烦不是你不找,就不会自动送上门。 有时候息事寧人的态度,只会让对方更加猖狂。 比如所有的不小心,都能时机恰好的发生在她身上。 总能不小心将自己推倒或绊倒。 总能不小心把厕所的门堵住。 总能不小心把热水或饭菜泼到自己身上。 总能在抽屉里发现不小心被放置的昆虫尸体。 总能在班上的垃圾桶内找到自己被不小心扔掉的作业本。 所有的所有,她都能忍,也能眼不见为净,更能配合着缩小自己的活动范围。 期间不是没有偷哭过,也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她接连想到的是反抗后的后果。 白鷺作为联络人,会被叫来学校,可能也会因此要听校方的批判,再给对方的家长俯首道歉。 她的姊姊不该为她受这种罪。 无论怎么想,果然还是相安无事的处理方式更好,谁都不会有麻烦,谁都不需要为此低头。 唯一需要牺牲的是自己,而恰恰她最擅长的事情名为忍耐。 不过意外比计画来得快,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唯一没算到的,即是事情蔓延到心尖上的那个人时。 那天是个与过去毫无差异的日子,她依旧严格遵守叁点一线的定律,也配合着对方所谓的玩笑举动,当她全身湿淋淋的拖着水痕从宿舍厕所回到房间时,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方大拿坐在她的书桌前翘腿打电话。 整间卧室内只剩她们两人,苗苗假日固定回家。 按惯例,通常这种时候方大拿的欺凌会更变本加厉。 郁清辞默默看了她放在桌上的腿一眼,抿紧唇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浴巾,准备折返回到淋浴间清理。 「等等,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见郁清辞乖乖停下动作,方大拿掛了电话,努了努腮帮子,往书柜的书吐了口,黏答答的透明唾液往下滑过书脊,落在整洁的桌面上,她昂了昂下巴:「过来舔乾净」 郁清辞停在原地,神色不明。 方大拿嗤笑的瞄了眼她的胸前:「还不过来吗没爸没妈的孤儿,为了生活应该也出去卖过了吧」她摸摸下巴,嫌弃的表情不言而喻:「穷得每天都穿同一件衣服,洗到泛白了还穿,可真穷酸!这样,你过来舔,我就给你出钱买新衣怎么样」 郁清辞抬手遮盖因淋湿而被一览无遗的身前曲线。 「嘖!行吧行吧!你那个姊姊买你花了多少钱,我就出双倍」 方大拿满意的看着郁清辞起了变化的脸蛋,以为她是因为听到双倍才起的反应,便勾了勾手指:「你的姊姊都怎么玩你的,这种富贵人家我见多了,既变态也不人道」 「虽然我应该也好不到」 方大拿见她终于有了更多反应,心生愉悦而放大的瞳孔倒映出郁清辞弯下身子,紧接着如猎豹般迅速窜到她面前,剩下未出口的话就被不断落下的拳头堵在嘴里。 郁清辞骑在她腰上,眼里布满血丝怒道:「该死的王八蛋!别用你那张脏嘴提起她!」她每说一句,抡拳的力道愈加失控,紧箍着对方脖子的手也逐渐加大,郁清辞俯视那人因为窒息感而胀红的脸,缓缓勾起唇角,笑意却让身下的人看得心下直颤:「为什么不懂得适可而止?为什么要不断越界?」 方大拿没想到郁清辞会突然暴走,更没料到小小隻的她动怒起来如此可怕! 她哆嗦的握住掐在自己颈子上的那隻手,眼里满是求饶,「放放过我,咳咳咳我我什么都能给你」可是她的求饶,反而让压在她上方的郁清辞露出更大更疯狂的笑容,方大拿只能闭着眼边喘息,边用最后的力气大喊:「你你这样咳咳咳你的姊姊会被你吓到不要你的」 你的姊姊 像是听到什么关键字,郁清辞混浊的眼珠子清彻了一瞬,却又听见后面的威胁。 她伸手温柔的抹过对方流出的鼻血,沾在自己的唇边,嗅着浓浓的铁锈味,再仔细舔过指尖,就连藏在指缘缝内的血跡都不放过,她低哑:「你可以欺负我,可以羞辱我,这些我都能忍,可你唯一不该做的事情,便是提及她」 番外1-那一世生在王權下的她們(BE慎點) 傍晚天边的红霞漫过天际,块块红砖砌成的拱桥下一艘艘船盪过,吹过的徐风凝结成珠落在柳枝上,枝叶摇摆间雾珠滑进湖面,一笔一画勾勒岸边繁华的茶楼戏园倒影,亦晕渲出船板上载歌载舞的和乐画面。 晚间,此次梁王南巡之事即将圆满落幕,梁王屏退眾妃,独留几名民女于船上赏月共寻欢。 「阿郁,莫要再回头观望,当心你的脚下。」 温繾的声线随风揉进耳里,名为阿郁的女子垂下眸,不再分心于湖畔中央的船隻,按住腰间的剑低声应了句。 「阿郁,放松,别总这般紧张,南镇民风纯朴,不至于出现意外的。」 「娘娘,保护您是臣的职责。」 见阿郁这般固执,白氏也未多言,只是偏过脸看着她,永远一身的素色棉袄,腰间再别支剑,就这样陪伴在自己身边多年。 真好,有阿郁在。 「罢,你开心就好。」 察觉到身旁女人的不快,阿郁从内衫里掏出包摺好的桃叶。 「方才在路上看见娘娘爱吃的糕点与糖葫芦。」 「就这般揣着,也不怕化了吗?」 「恩。」 语落,两人驀然沉默,似是掩盖彼此心间盪出的那一圈圈涟漪。 好在不远处的喧闹给她们解了围。 「阿郁,我好几年未与你共弹一曲了。」白氏望着,低低诉说着那些被压进角落里细磨的年少记忆:「想要像过去那般,你弹我舞。」 平静的语气,底下藏着的是平日里无法轻易诉诸的渴望。 阿郁看出来了。 她四处观望,目光终在一处停下,附在娘娘耳边低声几句,脚步匆匆,再回来时手里便多了两副纸面具。 「娘娘,戴上这个就可以自由了。」 阿郁率先戴上面具,未管对方怔愣的模样,站在她的身前,亲手为她解掉脑后繁复的发髻,再帮她戴上面具,动作间指尖克制地摩娑过女人的脸颊。 白氏再回过神,自己已经站在了舞女间,繽纷彩艳的衣料很是突兀。 可当坐在箏前的阿郁抚上琴弦,轻轻一拨弄,年少时光倾回,一奏一舞间,不需过多的眼神,也能默契相伴。柔软的腰支随着音乐起伏,琴声渐磅礡之际,白氏足尖一点,迅速配合着旋转,回眸间与那双藏在面具下的眼对视,彼此眼里的熠熠星光连成巨大的屏障,将她们与世间的纷扰分离开。 舞到尽兴、疲倦,阿郁便彷若年少时期,不顾身后夫子的叫骂,拉着娘娘就跑,誓要将凡尘喧嚣拋于脑后。 双双拿掉面具后,白氏看见阿郁一脖子的汗水,便拿出手帕:「一身的汗,弯腰。」 见阿郁眼神飘忽,举止又要拖拉,白氏笑着又催了句:「快。」 阿郁才缓缓垂下脑袋,上半身前倾,由着那张帕子拭过脸颊。 阿郁像是无意间道了句什么,惹得娘娘掩嘴笑了起来,模糊间隔在两人之中的君臣之礼不禁消散了许多。 可这般的稀松平常,落进旁人眼里甚是亲暱,久了便顺势传入梁王耳里。 一接到阿郁被抓入水牢的消息,皇后立时步履匆匆的踏进宫殿。 「皇后这是为何而来?」梁王手肘撑着下巴,神态慵懒。 「臣妾恳请皇上收回那道命令。」 「朕一句话都没讲,皇后这就开始求情了,看来不是底下的人一派胡言,也不枉费朕打算赐一杯酒于她。」 「皇上息怒,臣妾与阿郁不仅为主僕,更是竹马之交,您是知道的,这些年来各方各面悉心照料臣妾,未曾有一丝懒惰或逾越,该赏不该罚!」 「喔?所以说是底下那些人一派胡言?」 皇后紧抿着唇。 浑身散着威严的男人坐在皇位上,拍桌怒喝到: 「胡闹!眼里毫无规则纪律,朕的皇后岂能容许他们那般胡言乱语!皇后,你认为该当如何处置?」 男人将皇后沉默不语的模样收入眼底,鬍子下的嘴角微微勾起,搁在扶手上的指尖轻敲几下,眸色晦涩难辨,道:「寧宫的颖妃膝下尚无子,让永璂去陪陪颖妃一段时间,皇后你看如何?」满意的看着白氏脸色惨白一片,「身为后宫之首,如今陷入这般境地,怎么让朕放心把永璂交于你?」 「……皇上,让臣妾亲自了断这些谣言吧。」 「听你这般说,朕便放心了,晚些朕再去翊坤宫陪你。」 翌日,底下的人传来阿郁正在前往翊坤宫的消息,皇后只能在心中暗自期许。 慢些,阿郁,再慢一些。 可步伐再慢,也终有到的时候。 阿郁一改往昔朴素的穿搭,换上了皇后娘娘过去赐给她最好的衣裳,穿上了製工最精细的鞋,踏进了翊坤宫,白氏感觉心里有什么几乎快破了防,只好抬手招来端盘子的女侍。 她不能,也无法秉退这些下人。 只能任由心疼漫过心扉,一字一句道: 「喝下这碗汤,本宫答应你,从今往后,会照料好你的娘亲。」 阿郁看着那碗木耳甜汤,汤面倒映出自己早上精心描好的妆容。 她接过皇后手里的瓷碗,没有任何迟疑的便一饮而尽。 白氏看着她的红唇沾上碗沿,心生不忍,将脸侧向一旁,蜷起的十指一阵痉挛。 一碗汤入肚,药效发挥神速,短短几秒,阿郁的额角沁出了冷汗,可嘴角仍噙着笑容,温柔的仰视着她。 直到一声闷哼,白氏目光又放回阿郁身上。 渐渐地,阿郁清澈的眼眸染上混浊,额上浮现一缕缕青筋,衣下的身子开始颤抖,白氏清楚的知道这只是刚开始,鹤顶红的毒效能一点一点摧毁人,慢慢分解再吞噬,如针戳般穿梭在每条神经间,密密麻麻的刺疼,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自古来,许多受罪的妃子便会在这过程失去神智,主动弯下高贵的身子,如狗一般跪爬在地,攀着皇上的腿祈求开恩,方能痛痛快快了结她们的生命,她捨不得望见阿郁那样子。 阿郁疼得蜷缩起身体,锐痛钝痛轮番交杂凌虐她的意志,视线模糊间她隐约看见娘娘眼里的不忍,她明白她不会想看到自己失去自尊的模样,所以哪怕咬碎了牙、抠断了指,也要将痛意忍下。 汗水濡湿的唇轻颤,阿郁低喃着:「娘娘……」 纵使她已经跪伏着,头一次次往地板撞,额角滴答淌血,却仍有意识地将喘息声压到最低。 她不能死前还给娘娘带来麻烦呀…… 恍惚之间,眼前闪过自幼时陪在娘娘身边的点点滴滴,娘娘开心时眉宇会舒展开,露出浅浅的酒窝;难过时会面无表情,身子也会止不住的痉挛;发脾气时会紧蹙着眉。 她从识字起便伴在娘娘左右,再长成亭亭玉立少年郎,陪着嫁到宫里来,过去深宫中的种种艰难,她能一点一滴护着娘娘,只是未来的路她怕是不能再陪着娘娘走了…… 烛影摇晃,窗外的寒风吹熄桌上的灯烛,在黑暗的掩护下,阿郁用尽最后一点力,抬头仔细描绘女人完美无瑕的下頜线,才缓缓闔上那双印满眷恋的眼眸,动盪的一切也终归于平静。 ** 元丰七年,太子永璂继位。 同年,白太后病亡,年仅而立。 永璂双手交叉覆于身前,盯着神桌上的牌位,香烟繚绕。 永璂眼前恍然闪现不久前皇娘立于窗边与自己谈话的画面。 叨叨扰扰,提的最多的便是厚望,期许他能当一位贤君,勿忘初衷,后又交代起安康,望他能在繁忙中顾好自己。 永璂撇头掩下哈欠,耳鸣时,恍惚听见母后提到一嘴后半生,冷清的面容上同时出现一抹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 待他怔愣半晌,再追问起,母后只是摇了摇头,不再提起。 永璂只好道别离去。 白氏从半开的窗望其离去的背影,再看着背影渐渐褪变成记忆里那道纤细修长的身影,指尖不自觉摩娑起手中的纸面具。 是阿,一生锦衣玉食又如何? 她尝过最甜的酒,穿过最好的衣裳,也有成材的晚辈縈绕膝下,可没有那人的相伴,后半生也不过尔尔。 17欺凌(二) 还在国外处理开张分店的事宜的白鷺,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便匆匆忙的飞回国。 她怎么也都不信那个印象中瘦弱害羞的孩子能把同窗打进医院,以至于白鷺接到电话,还质疑了好一会,逐字确认名字是由哪些字拼凑而成。 白鷺数着红灯的秒数,搁在方向盘上的食指有节奏地轻点,陷入了沉思。 与其说接到电话当下的情绪是愤怒,倒不如说是疑惑、好奇还掺有一丝自家孩子褪变的兴奋。 毕竟她和清辞已经有阵子没见面,除了逢年过节外,清辞现在几乎都待学校比较多。 人也变得相对沉默,那与刚带回家时的戒备不同,是青少年独有的内敛。 她自己也从那年纪走来,所以全当女孩进入青春期有了自己的小秘密,未有过多想法。 * 白鷺一身棉麻衬衫扎入黑西装裤,踩着高跟鞋昂首且自信地准备走入办公室时,从透明玻璃见到的便是郁清辞孤零零站在沙发前,承受沙发上妇人的破口大骂。 哪怕对方都已经压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喷出一串串口沫,郁清辞仍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见状,白鷺蹙起了眉,眸底的不悦初露。 办公室风铃清脆晃动声止住了妇人的叫骂。 高挑且有气质的女人出现在校园十分引人注目。 尤其手边还挽着一全身黑色西装的女子,儼然有些亲暱,却也直接将气场撑到极致。 原先郁清辞还因为叫家长有几分紧张,可真见到了那人,并且携其他人前来,眉丘顿时挤成数个小包。 「您好,请问是郁同学的家长吗」 「您好,我是,敝姓白,这位是清辞的姨姨,姓柳」白鷺圈握柳温絮的手腕入座沙发,身子微微前倾,替柳温絮挡掉那些若有似无的打量。白鷺接过矮胖男人递来的茶,「请问您是?」 林主任从卡套拿出名片,迅速介绍过沙发区的所有人:「我是教导主任,敝姓林,而这位是清辞的班导,那位是清辞的室友以及她的家长」 白鷺礼数周到,不卑不亢地与在座各位頷首。 在视线轻拂过女孩同桌与其家长时,短暂地暂停几秒,几秒的交锋白鷺很轻易就判断出对方的性格了。 盛气凌人。 固然看似同样有礼,可对方家长桌底下的脚抖到不成样,连掛在脸上的笑都堪称敷衍,只能勉强遮挡眼底的不耐。 「既然双方家长都到这,我们也希望彼此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让这件事情可以好好处理」 白鷺无所可否,瞟了眼竖立在旁边当装饰品的郁清辞,又掠过脑袋上仍捆着绷带坐在沙发上的同学。 「清辞,来」白鷺朝女孩招手,再拍了拍沙发,话里的意思显而易见。 清辞小心观察女人的神情,亦步亦趋的走向沙发,两人之间还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把人打成这样,就该站着反省!嘖嘖嘖...看看我的小宝贝受伤成这样,每天都痛到睡不着」画了个大红唇的妇人捧起自家女儿的脸,再不满的瞪着对面的女孩:「她凭什么坐下!」 「就凭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白鷺修长匀称的小腿交叠,整个人向后靠至椅背,姿势游刃有馀,彷若对现在的局面十拿九稳,暗自给了对方不少心理压力,「如果了解后,的确是清辞先招惹你们家大拿,那你们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或要求我们都接受,甚至金额任你开,如果一张卡不够,那就开支票」 妇人嗤笑,朝白鷺亮出尾指的大鑽戒:「我们看起来像缺钱的模样吗?我们要的是她跪下道歉!」 白鷺笑了笑,「没问题,我刚说了,我们条件任你开,但是...」 她摩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从自己落座开始就在轻微颤抖、整个人呈现揣揣不安的那位同学,「但是假如是你们家的小宝贝先招惹我的小宝贝,无论是先动口还是先动手,那我们...」 柳温絮看着话题终于引到自己身上,便如来时在车上和白鷺讨论那般,戏剧性的从西装内袋掏出自己的律师名片,按至桌上再推向对方眼前。 「您好,我是xx事务所的柳温絮」 柳温絮看了对方的反应,再次讚叹老白的料事如神。 果然如同白鷺所料,事情不像表面见到的那样简单。 妇人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显然没猜到这件事情严重到会找律师介入,更没料到对方家长不好糊弄,以为可以像之前那样处理就能得过且过。 妇人眼珠子一转,冷静下来,想起女儿的叙述,又觉得教室一般不会有监视器,决定就这么一口咬定眼见为凭。 柳温絮懒懒抬起眸。 真。恐龙家长,也不知道白鷺怎么想。 她偏头侧望,只见白鷺跟清辞两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在了一起。 白鷺悄悄的在女孩手心上写字。 几缕细碎的发丝滑落,遮住渐渐粉红的小耳朵,郁清辞只好尽力忍住痒意,去分辨女人到底写了什么给自己... 别怕。 有我在。 郁清辞驀地抽回手,低下头匆匆掩饰泛红的眼眶。 迟来的委屈在心间晕化开。 「...谁说学校没有监视器的」白鷺柔柔的看了眼低垂着脑袋的女孩,又把目光放回对面的恐龙家长,每多说一个字对方的脸色就愈加惨白:「在清辞进学校前,我已经捐了几千台的监视器」 看着对方哑口无言的反应,白鷺深諳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 只是没想到她好意捐赠的监视器竟然最后能帮上自己的忙,毕竟她一开始也不过是看到新闻报导越来越多校园霸凌的事件发生,但苦于没有监视器能够还原事发经过,因而导致许多真相与委屈都被受害者嚥进去,所以想着捐赠监视器,也算给所有孩子一个保障的校园生活。 白鷺冷着脸,一一看过那些纪录清辞校园生活的带子,一改前刻的客气缓和,声音寒冽低沉:「算上先找清辞麻烦的事情,还有刚刚方太太在我们抵达前,向我家宝贝说的每句话,恐怕有你们苦头吃了。我们虽然忙,但我们不怕花钱与花时间打官司,也请好自为之。」 * 平常温温柔柔的人发怒起来最恐怖。 汽车内的温度柳温絮预估大概零下几度,几乎快把后座的两人给冻成冰棒。 所以车子一驶到家门口,柳温絮便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衝下车。 而生气的女人的确也不带等待的,她才刚关上车门,原地就只留下一圈圈的白烟。 被白烟呛得咳嗽的柳温絮: ... 车子上高速匯入车流,郁清辞兢兢业业地看着眼色,含在嘴里的姊姊又吞了回去。 白鷺看了眼后照镜中紧抓着扶手的女孩,踩着油门的脚默默放轻了力道。 清辞的一声姊姊到了半夜才得以唤。 女人穿着睡袍,抱着臂坐在客房椅子,垂眸凝视趴在床上的女孩: 「你脱不脱」 18欺凌(三) 女孩羞得扯住衣襬,坚定地摇头,对上对方的面无表情,又囁嚅着:「姊姊...」 明知道女人不带任何心思,可是一想到要坦诚相见,她整个人就起了些微妙的生理反应。 白鷺本想强硬逼迫女孩,然而触及对方的颤抖,还是不由自主地软下态度:「我只是担心你的伤,给姊姊看看好吗」 郁清辞仍一动不动。 白鷺抿唇,温柔的神情带上一些哀伤,染有自责:「那小兔崽子欺负你那么长时间,你都不肯跟姊姊讲,是姊姊不好,这阵子太忙了...」 「姊姊不要...」郁清辞翻过身,挣扎起身抱住喃喃自责着的女人,「不要这样怪自己」 「好,不怪自己,那清辞能脱了吗」白鷺眸中闪过狡黠,手攀上对方的睡袍,指尖勾起衣襟,窥视到bra上方的肌肤,一条条悚目惊心的紫痕覆盖那片雪白,白鷺脸色登时又再次沉下。 郁清辞注意力都放在脱与不脱的拉扯上,尤其她现在清楚感知到自己的乳尖起了痒意贴着胸罩蠢蠢欲动。 上方传来成熟的声线夹带委屈巴巴的情绪:「不能吗...」 「...可以」郁清辞用力闭上眼,只求自己难堪的反应不会太快就被女人拆穿。 睡袍剥落,如同枝头上的雪霜砸落,惊动了冬眠的万物,少女纤细青春的身材曲线短暂吸引住女人的目光,喉头滚动,无意识润湿乾涩的口舌,就连白鷺自己都没意识到当她看见女孩裹住胸前的内衣时,内心的一股衝动究竟从何而来。 而那股衝动在见到对方身躯上的所有紫红伤痕时便马上被替换成滔天的怒意。 纵然先前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亲眼看到时,白鷺还是无可避免的红了眼眶,眼眸酸涩着,却怎么也说不出责怪的话语,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女孩为什么要隐忍,又为何而隐忍。 女人拢起散落在肩头的发丝,俐落的綑成高马尾,再沉默的下床去拿医疗箱。 「姊姊...你、你生气了吗」 少女小心翼翼的询问,惹得女人沉默消毒双手的动作微顿。 「没生气」 「那你笑一个」 白鷺抬起眸,轻飘飘地看了眼女孩。 「不笑就不笑嘛...干嘛又吓人」 喃喃从下方飘上来,白鷺看着女孩孩子气的抓住枕头捏来掐去的举动,彷若把枕头当成自己般洩愤,白鷺故作严肃的姿态便轻而易举被戳破,「不是生气,是心疼你,你的姊姊很厉害的...」 「!!!」女孩大力的抖了一下,手忙脚乱的摀住裸露的胸前,边慌乱的控诉:「怎、怎么还脱人内衣的!」 「我要确定你全身有没有受伤,这样我才能放心,以防你又瞒我」白鷺搓热掌心,倒过一瓶药酒,口中继续着方才的话题:「你的姊姊很厉害的,多相信我,嗯?」 女人温热的指尖抚过女孩的肩骨,再向下滑过玲瓏的锁骨轻按揉,想把瘀血揉散,可是指腹下强烈的抖动令白鷺疑惑的停下。 「很痛吗?」 多年埋头于事业、无心恋爱的女人显然对于肢体能带来的触动一无所知,纯粹当成每个人的痛感忍受程度不一,甚至贴心的拿过一旁的枕头重新塞给女孩。 但这属实大大苦了春心萌动的清辞,只有她能感受到当女人的指尖抚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慄燃烧。 甜蜜的苦不堪言。 白鷺搓完锁骨上的瘀血,目光扫向两团隆起以及点缀在上的红梅。 「清、咳咳咳,清辞」莫名其妙的沙哑,白鷺后知后觉意识到气氛的曖昧,「你、恩...恩,自己摸摸看那里,检查看看有没有受伤」 自己摸胸... 郁清辞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却也有些失望。 她咬着牙侧过脸庞,在女人的注视下,手颤颤巍巍伸向胸前,摩娑过胀得发疼的顶端,再带动手腕捧揉乳肉,同时压抑着从喉间涌出的浓浓喘息。 乳本就是女孩子身体的敏感点之一,更何况还在心上人面前自瀆,郁清辞眼尾晕散一抹嫣红,迷乱之际悄悄半闔着眸透过发丝去探究女人的神情。 会是惊叹吗?还是噁心? 是若无其事。 姊姊只是合着掌站在床边,耐心且平静的望着她。 本来火热的身子瞬息冷静,如同被一盆冷水浇淋的透心凉,挫败感油然而生。 郁清辞听见自己语调平淡如是回答到:「没有受伤。」 「那就好,否则伤到胸口,可能就要去大医院检查,毕竟那里是靠近胸腔跟心脏的位置」白鷺拉过被子,严密的盖住女孩的胸膛,只露出了腹部交错的伤,「我就要联络你柳姊姊了,再考虑给那小兔崽子多找几条罪证安上」 郁清辞闷闷道:「恩...」 「还有,清辞,就像我们一开始签约的那样,在我给你庇护的这几年,我的人脉也是你的,温絮他们如果有天你需要,就尽管找他们求助」白鷺按住一条她腹间近肋骨的紫痕,意有所指道:「有时候,忍耐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善用你有的人脉和资源,哪怕不择手段也无所谓」 「特别是你温絮姊姊,能力上来说也最靠谱,是让我最能放心把背部交与她的人」 听着一遍遍响起的名字,白鷺掌下的身子微不可察的一僵。 过去郁清辞从不觉得自己有很长的时间没回家。 因为在跟时间赛跑,就会自然而然忘记外部因素。 想着拼命成长,想着追上女人的步伐,便可能有机会让奢望转成一线希望。 可是郁清辞突然意识到,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些东西偏离了既定的轨跡,柳温絮的名字出现在姊姊口中的次数大幅上升,其重要的程度也趋向不可替代。 郁清辞眸色难辨,视线落在低头努力的女人脸上,低低咀嚼着字词:「不择手段...」 「没错喔,可是要有身而为人的底线」 白鷺搓过她前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再拍了拍那人的肩胛示意翻身。 全身上下都处理完就已经后半夜了。 她看着将自己缩进被窝的女孩,宠溺地弯腰捏了捏她的鼻尖:「今晚睡觉就别穿衣服了,我等等出去再帮你调低空调,小朋友睡觉不要踢被子,免得感冒」 隆起的被子动了动算做回应。 白鷺勾起浅浅的笑意,又拍了拍那一坨,才提着医疗箱退出房间。 然而,当门一闔上,女人脸上的笑容立时收敛,就连嘴角的勾起又抿回一条线。 掌心摊开,上头布满了月牙指甲印记。 19不擇手段 掌心上的月牙印使得自詡足够理智的白鷺初步判断成因为而立年的贺尔蒙作祟。 迈入虎狼之年,生而为人,有性衝动与心理上的悸动正常。 这也让白鷺认真寻思起过去始终伴在自己左右的那个女人。 『如果有天你想谈恋爱,不受限于单一性别的话,也可以考虑考虑我』 她忘了自己那时怎么答覆。 两人个性互补,工作上更是合拍。 闯入彼此的安全距离不会引起对方的不适。 总总因素考量后,白鷺确信柳温絮是放眼望去最好不过的选择。 * 校园霸凌的风头一过,郁清辞就又暂时住回白家。 一切看似皆步回正轨,但是郁清辞敏锐察觉女人的疏远。 拥抱的次数明显降低。 留宿在她房间的次数也不再有。 两人同时出现在狭窄的空间时,女人也会主动回避。 儘管让出厨房,经过自己身边时,姊姊的口吻仍是那般温和:「早上买了你喜欢的苹果汁在冰箱,吃完饭可以喝」 郁清辞强顏欢笑道:「恩」 郁清辞目送着女人的背影一点一点消逝在眼帘外,不禁有些心慌,下意识地唤了对方一声,等人回头来,郁清辞又咬了咬下唇,馀光扫了眼桌上多出的一副碗筷,「温絮姊...今晚也会来家里吃饭吗」 「对」白鷺瞥了眼手中震动的手机,屏幕上不断刷出新讯息,她抿开笑容:「她说路上堵车让我们先吃」女人在说话间自然而然地摆弄起手机,讯息一来一往的空隙抬头扫了眼桌上的菜色,「你前面那盘宫保鸡丁,没有加辣,你试试口味如何」 郁清辞默默看了眼心力全然摆在手机上的女人,几日累积来的苦酸涩就像不断膨胀的气球。 分针在寂静中不晓得转动了几圈,白鷺才放下手机,转拾起身前的筷子。 白鷺望着那盘完全未动的鸡肉,奇道:「不合口味吗」 「不是」 「小朋友还在长身体,营养要均衡呀」白鷺夹了块鸡丁放入女孩的碗内,「乖,吃一块,如果口味不称你心意,我之后再做调整」 郁清辞默了默,盯着那块鸡丁外皮的橘红酱汁。 许久,她喃喃着,声音不大,却也听得足够清晰。 「是不是再过不久,我就不能住这里了...」 白鷺略为惊讶地看着她,一时之间摸不透对方为何这么说。 少女戳了戳碗里的肉丁,闷闷道:「你们总要有私人空间的,我一直住在这里会打扰到你们」 「怎么会?她也才久久过来一次」白鷺手撑下頷,佯怒嗔到:「长大还生份上了是吧,居然敢嫌姊姊们吵」 「没有没有!」 「真的?」白鷺侧过脸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见女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才悠哉的拋出饵:「那清辞跟姊姊说说为什么想搬出去」 白鷺补充:「想听真正的原因」 女孩先是垂下眼眸,紧抿着唇像是在犹豫些什么。 见她这般,白鷺握住她的手腕,拇指搭上缓缓跳动的腕脉,无言鼓励。 「姊姊跟温絮姊在交往,我的存在总会打扰到你们的」 白鷺澄清:「还没交往,还在观察与磨合,年纪到了,的确是也该做个打算,加上老人家会问起」她笑着,颇为无奈:「烦」 「总之不管有没有在一起,你是我们的一员,现在不存在打扰,以后也不会」 她又俏皮地眨了眨眼:「只是可能要麻烦清辞啃一些狗粮了」 女孩嘴角微不可察的向下拉一公分。 白鷺眼尖捕捉到,宠溺的轻掐了掐对方圆润的右颊,「会节制的~姊姊也向你保证」 「她的到来不会瓜分走我对你一分一毫的宠爱」 女人收回手,又催促她继续吃饭,看她的目光一如初见时的疼爱。 郁清辞低头,细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轻颤。 女人的细心,她怎么会感受不到? 处处为自己的感受着想,可如若她要的不仅仅只是那份可能被瓜分走的偏爱呢? 饱足各自上工,白鷺领了刷碗的差事,而柳温絮则主动担起讲课的工作。 白鷺站在碗池前随意地哼着小调,偶尔侧头望去客厅内一大一小靠在一块的画面,不由自主噙起笑容,为自己拥有一个和乐融融的小家感到欣慰,更为自己拥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开心。 只是她没料到几天后上天就同自己开了个玩笑。 一事由与柳温絮出国讨论联名企划而起。 当她反应过来,已经弄翻了家中的陈年醋桶。 腿上坐个起起伏伏的人影,晕眩之馀,仅能从轮廓依稀辨认。 「清辞?」 那人不作声,酡红着脸固执拉着女人的手送往身下。 气息交换间还能嗅着周遭淡淡的酒香。 「等...等等」白鷺一隻手被对方制住,另一隻手颤巍巍摸向后腰的枕头,再抚回额角跃动的青筋:「嘶,好痛」 20不擇手段(二) 女人视线触及的区域犹如被打上马赛克,一片糊影,再同相机般缓缓对焦,转为清晰。 她晃了晃晕头转向的脑袋,无意间微微上抬了被锁住动作的手。 那人随之呼出炽热的呻吟喷洒耳边,提醒着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 白鷺错愕地看着怀里的女孩。 「清辞?」 女孩搭在女人肩上的指尖驀然收紧,半闔着眼吐出柔媚的哼哼声。 紧接着便弯下腰,温热的气息中夹带酒香轻飘飘的落及脸颊。 一时之间,白鷺也辨别不出对方到底清醒与否。 她坐直身躯,欲推开靠坐在自己怀里的暖物。 奈何醉酒的人力气不是一般的大,紧紧箍住了她的腰间后便一动也不动。 白鷺只好退而求其次,想先抽出埋在肉穴里被紧绞住的手指。 「别胡闹」白鷺用短短几分鐘,勉强将慌乱的情绪理好,喝醉的女孩显然较为任性,她不过一时被眼前的场面惊得失声,就被嗔怒地咬上脖子。 女人只好软下语气:「会受伤的,先放开」 「不...恩...不能出去」郁清辞忍着下身撕裂的疼痛,紧握拢对方的手指不管不顾抽插。 郁清辞察觉拢在五指内的手带有反抗,她先是瞪大双眼,认真地看了女人半晌,才将脸埋进女人的颈窝,含糊着话语:「喜...喜欢你」 白鷺拍了拍女孩的后背,低叹道:「我也喜欢你」 郁清辞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皱起眉慢吞吞地说:「不..不是那种...喜欢」 「恩?」女人停机许久的脑袋终于开始运转,那些平时忽略或说是刻意视而不见的线索一一浮现,隐隐指向那个她不能轻易触碰的真相。 清辞慢吞吞的语调转为急躁,想将自己的喜欢诉诸于女人,却一而再再而叁被脑海里的嗡嗡声打断,只能急迫地抬腰廝磨着: 「是...是想、想跟你做这种事情的喜欢呀...姊姊」 看着女人愣住的模样,她抿了抿唇,又嘟着嘴,委委屈屈的指控:「柳温絮有的我也有,你怎么就从不回头看看我...」 白鷺叹了口气,微侧头蹭了蹭郁清辞的脸颊:「这样会受伤的,先放开让我出来好吗」 闻言,郁清辞手背掩住陆续溢出的呻吟,眼里写满了不赞同:「放手了你就会离开」 「不离开」强忍着羞耻,女人落在穴道外的拇指轻揉勃起的花蒂:「我看看有没有伤到,没伤到...」她闭了闭眼眸,不敢多瞧女孩一眼,「没伤到再继续」 郁清辞直盯着她,一手还是按住体内的手指,非得等到女人行动起来才愿意相信。 白鷺伸手揽住她的腿,动作轻柔的掰开,女孩的蚌肉已微微红肿。 女孩肤如凝脂,不过轻轻握住大腿就能留下痕跡。 于是白鷺还是将所有施于女孩的力道放至最轻,唯恐一个不注意弄碎了她。 灵活的指尖轻巧拨开粉嫩的穴肉,黏腻且散发特殊气味的液体滑过花瓣,女人喉头不由滚动,试探的伸舌轻舔女孩的腿根。 「恩...」郁清辞紧掐沙发布料的手指转搭在跪于自己腿间的女人后脑杓上。 滑软的舌尖留下一连湿痕往私密处而去。 女孩抬起下巴,无意识张嘴流出的津液顺着漂亮的下頷线落入针织衫,白皙的手指攀上自己的胸前,隔着布料握拢住浑圆抚慰。 认真舔弄的女人抬眸望见这一幕,眸心更为深邃,不自觉加深舔弄的力道。 21不擇手段(三) 舌头灵活穿梭在贝肉间,女人尽职地将洒出的汁水舔净,想以此解掉酒局后的乾渴,源源不断的水源很好满足了女人的贪欲。 由下头传来的水声,惹得竭力抑制低吟的女孩敏感一抖。 「恩...恩、唔!不...不要咬那..」 女人指尖攀过女孩自个儿在蹂躪的胸乳,路过白皙漂亮的下頷线时,不知起什么心思,坏心的将沾上的露水抹在上头,眸底笑意盈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女孩扭着腰臀,想要迎合身下的唇舌,又想避开那愈发过分的快感。 「啊别,别那样舔...恩」 「别咬」白鷺揉开女孩咬住的下唇,指尖在唇瓣与贝齿间逗留好一会,才缓缓移开。 看着女孩隐忍的模样,白鷺眸色愈深。 室内甜腻的呻吟也愈发响亮,或许是因为初次,郁清辞在女人挺立的鼻尖抵住阴蒂,灵巧的舌头探入穴口的剎那,盛满氤氳水气的眼眸失神的望着窗外飘落的小雨,腹部线条抖动绷紧,白鷺深埋在她体内的手指瞬时动弹不得,穴肉紧锁指头,再溢出潺潺流水,刷过她的指尖,水量大到让女人不禁怀疑自己的指纹会不会就此被刷淡。 此刻,她被绽放的女孩给吸引,目光紧黏在蹙着眉的脸蛋上,几近忘了自己仍踩在罪恶感的道德界线,差点丧心病狂的再次动起指尖。 白鷺耐心地等待女孩平復悸动,甚至缓慢转动手腕,勾起的指腹轻挠颤抖的穴道,想以此安抚对方高潮后袭来的失重感。 视线居高临下掠过,白鷺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不再似过往单纯以看一个孩子的角度。 郁清辞上身仍穿着宽大的针织衫,儘管不久前的自褻而让胸前的布料皱巴巴,却挡不住温婉的气质,下边则是光溜溜的一片,天生不长毛体质,女孩的私处无一丝毛发,净白的腿根显得叁角地带更加粉嫩,指尖浅浅探入安抚再抽出时还能扯出殷红的穴肉... 「恩,恩哼...」女孩半闭着眸喘息。 嚶嚀惊醒白鷺,她慌张地移开直落在人家私处的视线,眼神游移飘忽。 馀光扫到匀称笔直的小腿,带花边的淡粉色内裤可怜兮兮掛在脚踝上,随着主人的抖动轻晃过白鷺的眼前。 思绪不可避免被带歪,想来女孩的内衣裤都是由她亲手挑购,上下身的应是一对的。 那么... 「姊姊,抱...」 郁清辞睁开眼,脑海里还是一片糨糊,感官带给她的除了舒服,就还是舒服。 虽然思绪混乱,但依然能记得起初自己勾引的对象是谁,郁清辞伸长手软声向女人撒娇。 「...」 白鷺俯下身,再次将人圈入自己怀里,只不过当对方勾住她的脖子求吻时,下意识撇开了脸庞。 吻落在了女人的嘴角。 旖旎的气氛一瞬间急转直下。 「姊姊...」郁清辞的意识回笼,从吃醋、灌酒到藉着酒意无耻勾引的所有过程一次性闪过脑海,脸色也愈发惨白。 滔天的醋劲淹没了她的理智,才这般肆无忌惮。 连侥倖的心态都不能有,因为她清楚望着自己的那双眸亦清醒到不能清醒了。 忐忑压过了甜蜜,方才身体经歷过欢愉而升的体温转凉,紧揣着的掌心驀地溢出冷汗。' 白鷺的一双眸一直注视着女孩,又怎么会错过对方的不安。 她不动声色瞧了眼清辞还在痉挛的手腕,在客厅云雨时吹了凉风,这让经路不好的人有苦头吃了。 看来她出国的这段期间,女孩也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旧伤,否则只是稍激烈的运动,反应怎么会这么大? 白鷺抿了抿唇,伸手拿过床柜上的卫生纸,俯下身抚去女孩下身的水渍。 「姊姊...」郁清辞握住轻轻拭过腿间的手腕,徬徨的情绪无处释放,只能再次叫唤那人,渴望她给予回覆,却又害怕得到的是嫌恶的回应。 「先喝水」女人再次拿过床头的水杯,是她刚到家时女孩为她斟的水。 郁清辞乖巧的接过水杯,揣揣不安的喝下水,生怕自己慢了一秒,对方就会态度大变。 白鷺瞥了眼惨不忍睹的沙发,上头沾满了体液,黏又溼答答的。 白鷺就着女孩捧着水杯喝水的动作,拿过平时摺好叠在茶几柜里的毯子,仔细将女孩包裹好后,手臂穿过她的膝窝,用力提起,再抱回客房,放下,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柔软的床铺凹陷又弹起,陷在被床中央的女孩捧着水杯,可怜兮兮地一遍遍唤着: 「姊姊...」 白鷺垂眸望她,一语不发,单依面色看不出任何想法。 女孩揪住她的衣角,可怜兮兮的:「你理理我...」 白鷺抿着唇,桃花眼淡淡望去,仍旧不说话。 郁清辞捏住一小块女人的衣角,忽而哽咽,单薄的肩膀一颤一颤的,眼尾的薄红衬得小傢伙愈加可怜 「...受伤了怎么办?」白鷺低叹,郁清辞或许就是生来剋自己的,否则心底的慍怒怎么那么快就烟消云散,「还有怎么就自己喝酒了?就不怕明天胃不舒服吗?」 她出身于中產阶级,即便后来事业有成也未给她养成过多的奢侈嗜好,为数不多的雅兴便是珍藏美酒。 酒柜里不乏高度数的酒,她是开餐厅的,也是正常,但不正常的是高度数的酒瓶洋洋洒洒少了一大半。 「...」郁清辞拉高被子,将自己藏进被窝内,只露出两颗眼睛在外。 白鷺瞧着那团隆起,深諳被子下的光景为何。 她摩娑着指尖,彷彿还带有探进女孩身子的温度与触感。 「你...喜欢我是吗」 22不擇手段(四) 无论怎么想,直入主题绝对好过迂回。 一片寂静后,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应和。 女人眼神柔和,掌心放在女孩落在棉被外的发丝上。 「首先,谢谢你的喜欢」 「我也很喜欢清辞,无论从哪个方面,你一直都是出色的孩子」 「但是姊姊想,清辞会不会是搞混了情感?」 郁清辞有些意外女人平静的反应,却也不意外对方的应对。 毕竟... 她的姊姊就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 连拒绝都是那么的替她着想。 「清辞,姊姊不是拒绝你」 「放在跟你同年纪,你的出色足以让我动心」 「可是现实是我比你年长,这些年也见过了不少感情的分合,所以才会希望你能想明白你对我的感情,是不是只是把对长辈的依赖误认为是爱情?」 清辞聪慧,最一开始的不安退去,冷静下来便抓到了女人话里的蛛丝马跡。 正如对方所言,白鷺的重点从来都不是拒绝,更不在打击女孩的信心。 「那假如不是呢」郁清辞的肩颈还泛着欢愉后的粉红,她固执的望着女人,「如果我理清了对你的喜欢,还是女人对女人的喜欢,不是仅限于依赖呢」... 「到那时,我会认真考虑的」 郁清辞坐在床中央,无论如何都压不下上弯的唇角。 定睛看着腿根上的指印,是女人不小心遗留在她身上的痕跡。 全身也就仅此一个。 郁清辞描摹着指痕,比划着女人的指尖大小,又想起在体内兴风作浪时带给自己的颤慄与情难自已,耳尖悄悄发热。 郁清辞抱着棉被在床上滚了一圈,一会掰掰手指,一会踢踢腿,终于将兴奋给压下。 她一个用力坐起身,盘好腿。 今晚的惊喜实在过多,最主要还是姊姊没有拒绝她,所以只要不被判出局,就都算有一丝机会,儘管对方只留下一句「会认真考虑」就离开她的房间了。 她拢着眉毛,唇角却克制不住的上翘,忧心着怎么向姊姊证明自己的喜欢不是儿戏,苦恼着要怎么追求心上人,最后在复杂的心绪中沉睡而去。 黑暗中客房的门缝悄悄打开,半晌,又默默闔上。 换下正装的女人靠在门板上,攥紧胸口的衣服,重重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透过单薄的布料传到掌心。 兜里的震动引得白鷺回了神,屏幕上显示柳温絮的来电。 这才想起自己因为电话里的一声碎声与忙音而匆匆赶回家,直接把人给落在机场了。 白鷺驀地升起了一股心虚,「...喂」 「还好吗?」 「没事,你平安到家了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柳温絮轻笑嗔到:「看看时间好吗?这都过了叁个小时了,没到家我可能就是真的被绑架了」 白鷺望着手里平板交易成功的画面,即便知道温絮的性子不会与自己多加计较,可加上今晚发生的事情,她不由得有些罪恶:「你前几天说要买的包给你下订单付完尾款了,应该过几天就会到」 「呦?那么好的吗」 欣喜的声音透过萤幕传入女人耳里,她勾起唇角,却又被心里沉甸甸的罪恶感给压下去。 明明几小时前才答应柳温絮试试交往的事情... 「...所以...老白?老白?白鷺!」 「在呢!」白鷺被喊得全身一抖,下意识挺直背脊,双腿牢牢併拢,只差没将手指放于额眉行礼。 「所以清辞怎么了吗?看你下午急匆匆的离开」 五天前。 窗前印着女孩抬眸凝视的倒影,晴朗无云的蓝天滑过一道细长的白色线痕。 郁清辞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几小时前女人的身影,女人身着黑色大衣,脚边还立着行李箱,温柔的摸摸自己的脑袋,细心交代着离家后的琐事。 郁清辞抬手碰了碰头顶,早已感受不到女人掌间的馀温,她抿紧唇踩着拖鞋回到房间。 白鷺出国商谈的时间,她会看书、做家事,偶尔滑滑手机,看着姊姊社群媒体上的动态分享。 每日重复相同的工作,不算忙碌的生活压抑不住她对那人的思念。 她也有些不安,直觉告诉她这一趟出差,有些东西将有所变化... 果不其然,白鷺归家的前几小时,郁清辞心情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知道的,白鷺在饭桌上早就提过想要尝试交往的心态,可想像与亲眼所见还是不同。 社群媒体上的粗体黑字,简略到极致的内文,以及底下只有一束玫瑰静静躺在桌上的配图: 『第一天,很开心我们不只有缘,也有份』 留言区很快就出现了亲朋好友们的慰问。 柳温絮故作神秘的回应,无一不是进一步肯定郁清辞对另一个贴文主角的猜测。 郁清辞红着眼睛,静静凝视着留言区不断更新,姊姊回国的开心完全被负面情绪垄罩。 当酒瓶的软木塞被轻轻拔出,啵的一声伴随气泡浮现再破碎,她不由自主想起与姊姊的初遇再到现今的失恋,说长不长但说短不短的几年,自己却连一句喜欢都不曾与之道出,想来就有些惋惜。 愉悦果香沁过鼻尖,滑顺甜美的口感顺着喉间嚥下,脸下的泪水湿了又乾,乾了又湿,无意间喝掉了半瓶的酒,迟疑许久,终拨打出熟记于心的号码。郁清辞挣扎着筹措着,她太明白了,一旦错过就是毫无机会了,因为姊姊和柳温絮互补的个性与多年的交情,她只可能等来两人步入礼堂的结果。 「清辞?」 电话拨通的那刻,女人温柔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郁清辞满心的委屈与对自己的失望霎那破防,她将电话拿离耳边,摀住嘴啜泣着。 「是清辞吧」白鷺朝柳温絮指了指行李箱又比了比后头的柱子,便转身远离人群:「姊姊刚下飞机在等行李,有想吃什么吗?顺路买回去给你」等了许久,对面毫无回音,白鷺垂下眉眼正感到奇怪时,电话另一头紧接着传来重物掉落至地面的闷响,随即通话被掐断了。 白鷺再回拨时,只剩下机械的女声一遍遍重复对方已关机的提示。 23攻略(一) 太乱了,一切。 白鷺手撑在雾气瀰漫的浴室壁砖上,垂着脑袋胡思乱想。 四十八小时内先是温絮告了白,再来是和清辞翻云覆雨。 两人就像是说好一般,一前一后几乎毫无间断轮流挑拨自己的心。 她气得一时头昏,不禁思索她俩那么好棒棒、好有默契,怎么不乾脆在一起得了! 可静下心来想,柳温絮带给自己的是舒适,而女孩给予的是悸动。 如果没有晚上这场意外,她可能就选择和温絮这么相伴度过一生。 然而意外发生了,她能做得就是尽可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有了头绪后,白鷺沉重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深夜,柳温絮的邮箱内静静躺了一封新邮件。 * 多年来的生理时鐘让白鷺在闹鐘响起前几秒睁开眼皮,准确无误的按掉了即将响起的闹鐘。 白鷺拉开窗帘,舒展了身躯,下意识瞟了眼床柜上的手机,想起睡前发的那封邮件,心底竟有些没底,不敢打开看对方的回覆,只好先走进浴室洗漱。 站在厨房门口的郁清辞微笑的看着女人从房间走出,再微笑的看着她走向餐桌并愣在那。 桌面上的爱心荷包蛋让心事重重的白鷺脑子突然空白一片。 「...?」 她该先惊讶这颗显眼的呃...橘色爱心,还是首次主动下厨的清辞呢? 面对小朋友期待的眼神,女人少有的词穷。 「橘色的爱心呀」白鷺乾笑了两声,目光移向同个盘子装的其他食物,粉嘟嘟的爱心香肠、白嫩光滑的爱心水煮蛋、爱心造型的切块香蕉、爱心形的小黄瓜,以及一杯乾净毫无任何造型拉花的咖啡,白鷺喘了口气,拉过那杯咖啡慌张地喝下一大口。 「姊姊不吃吗」 「我...」 「我提早一小时起来做的,姊姊不吃那我只能拿去丢...」说着,还有意无意翘起用刀时伤到的无名指。 「吃!」白鷺连忙护住面前的盘子,视线看着那根还渗出一点血滴的无名指,「喂...不是」白鷺差点咬到舌头,她垂下眸,稳住自己看到一堆爱心的堂皇,「你不处理下手指吗?它还在渗血!」 「那你吃一口我就马上去包扎」 郁清辞像是看透了她的彆扭,非要亲眼见到她吃下去的画面才肯去包扎。 白鷺有些无奈,叉起最角落的小香肠,撇除掉惹眼的爱心造型,香肠口感煎得恰到好处,不会过乾。 她又抿了口咖啡,才抬手抚在女孩的头顶,低声肯定:「好吃,谢谢清辞早起准备的早餐」 女孩垂下头,抿起嘴角想压下被夸奖后升起的愉悦。 只有小孩子被夸奖才那么容易感到满足! 她才不是小孩,她是要并肩于姊姊的追求者。 「来包扎吧」女人不懂她内心的丰富戏码,圈握住她没有受伤的食指领着她走向沙发,再从桌柜翻出药箱,低下头认真地替其消毒上药与包扎。 郁清辞望着女人头顶的发旋,记忆突然回到了第一天被姊姊领回家的那日,她也是如现在这般温柔的捧起自己的手腕,细心地给自己检查伤势。 「姊姊...」 「恩?会疼是吗」白鷺拿着棉棒上药的动作又轻了些,「那我再轻一些,也给你吹吹,这样就不会疼了」 「你这里...有根白头发」 白鷺侧头,滑顺的头发被拢至同一侧,她没注意到停滞在自己头顶微颤的手指,不甚在意的笑道:「看来是老了,都开始长白发咯」 女孩未应。 白鷺给她的手指贴上可爱的卡通海绵ok绷,抬眸就是女孩低垂着头。 「怎么了」白鷺蹲在她面前,手指轻敲清辞的膝盖。 「我不想要你变老」说着,她委屈地伸出手向姊姊讨抱,声音软糯:「我想要跟你一起慢慢变老,想要你陪我很久很久」 带郁清辞回家几年,这还是白鷺头一次听到她撒娇,搭配上女孩水汪汪的大眼与充满胶原蛋白的脸颊肉,可爱到白鷺简直要原地融化。 白鷺将女孩圈进怀里,双臂勾住她的臀,稳当地抱着她走回餐桌,走路间嗓音不忘放得更轻更柔:「可是年纪本来就是不可抗力的」 她将清辞放回自己原先坐的位置,任由对方勾住自己的脖颈,配合的弯下腰,「姊姊反而希望我们的清辞能够快快长大,却偶尔也希望你可以长得慢一些,可以好好享受这世间的所有美好事物」 「我希望我可以快快长大」郁清辞拉住她的衣角,后半句的声音轻到融进空气:「这样我才能追你」 白鷺听清她的话,怔了半晌,不禁莞尔。 「傻」白鷺站直身躯,白皙的食指轻弹女孩的额头,宠溺道:「这样的你,也很好」 没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郁清辞歪着头,神色挡不住的愉悦:「那姊姊喜欢今天的早餐吗」 「喜欢」女人细细咀嚼嘴里的食物,具体评价每样的口感。 见女孩欣喜的表情,她歛住笑容,口吻却依旧温柔:「你早上几点起床的」 闻言,郁清辞张开了五指。 「和平时比,你少睡了一小时半」白鷺沉吟了半晌,「等等吃完你再去补个觉,学校那边我会帮你请半天的假」 白鷺操作着手机,在联络人栏里翻找学校电话,「之后的早餐还是由我准备,清辞只要照顾好学校的课业,如果喜欢下厨,再利用间暇时间」 「另外,等你上了大学,如果你对管理真的有兴趣,我会放手让你一步步接手茶楼,厨艺到那时也会精进,所以不急」 郁清辞:「可是重点不是...」 「不急」白鷺捻起她散落于脸庞的发丝掠至耳根后,迎着她低落却又难掩灼热的眸光,温柔轻声道:「所以更不急呀」 郁清辞蹭了蹭脸颊旁的手掌,低垂眉眼就要收拾桌上的碗筷,周遭的气息低靡。 一隻洁白的手轻按住她的手,「碗盘我来收拾就好,你先去休息吧」 女孩一向听话,低声道谢后便转身走回了房间。 白鷺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息,小孩儿都会耍性子了... 然而,几秒后,白鷺便又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想起了刚带清辞回家时的模样。 现在女孩敢朝自己耍小脾气,自己该比任何人都还要开心,毕竟这是独属清辞这年纪应有的青春! 是说...嘶... 白鷺瞥了眼到现在都毫无动静的手机。 那封邮件现在是石沉大海了吗? 24攻略(二) 萤幕上一封邮件赫然已被点开阅读完。 工具列时不时闪烁着讯息通知,柳温絮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真好,梦境用不到一个礼拜就醒来,十多年来的喜欢也这么被划下句点。 用一句话形容这些年来的心路歷程,大抵就是始于顏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那是在一堂大二法律系选修的课堂,她因贪睡而起得晚些便迟到,只能偷偷摸摸从后门溜进教室,随意选了个最靠边边的位置''暂时留宿''。 柳温絮当时一心的注意力都扑在怎么避开教授的鹰眼,对邻座是谁毫不关心。 分针悄悄挪了10格,在她放下心的那刻,耳畔边响起了低若未闻的轻笑声。 就仅仅一声,不多。 可柳温絮却觉得对方就是在笑自己的狼狈,蹙起眉就想看看是谁。 垂落的发丝挡住了那个女生的侧脸,柳温絮只能将目光放置对方握着笔的五指上,修长白皙的手指稳稳地拢笔于手心,时不时动一下做笔记,但更多的时间是让笔旋转于修剪圆润且泛着粉色润泽的指尖上。 「后排的同学...」 那灵活的手指驀地停下动作,柳温絮看着那隻手曲起指节轻敲她眼前的桌子,她迟钝地缓缓抬起眸,手的主人勾起淡淡的笑容,桃花眼里盛盈柔和的光辉,唤回柳温絮的失神。 「哈囉同学,老师在叫你」 柳温絮迎着教授慈祥关爱的目光,羞得赤红了脸,囁嚅着唇就是答不出教授问的问题。 鼻尖突然充斥着浅浅的肥皂香味,接着眼前出现了一行被圈起来的黑字,旁边还註释着答案二字。 课后,朋友围上了她,彼此熟悉的打趣着方才上课时的出糗。 站在一旁的女孩收拾好东西,拿起书包,朝她点了点头就要离开,那时的她也不知道哪根经不对,喊住了要闪退的人。 白鷺有些疑惑,却仍为此驻足。 当白鷺以为她是要为刚刚的事情道谢时,那人却说:「你为什么在我进教室时要笑我」 问出口后,柳温絮侧过脸庞闭了闭眼,太过紧张导致搭訕的第一句就是质问。 完蛋。 「啊」愣是没想到对方叫住自己是要说这个,白鷺温和笑道:「因为其实以讲台的角度看下来,我们坐的位置是最明显的区域」活标靶的意思。 「如果让你觉得被冒犯,我很抱歉」 「没、没关係」以为自己的质问可能招来对方的不悦,没想到换来的是诚恳的道歉,柳温絮揣紧拳头,「可以...跟你交个朋友吗」怕女孩张口就是婉拒,她抢先:「我叫柳温絮,你呢」 白鷺盯着她伸出的手,慢慢地虚握住指尖,未完全贴合,彼此的掌间留着间隙:「我知道,我叫白鷺,白色的白,琵鷺的鷺」 「你知道我?」 「法律系的第一名,新生说明会的新生代表」白鷺伸回被握住不放的手,恭维到:「你很漂亮,也很有才华」 同一天同一间教室,柳温絮再次红了脸。 明明这样的夸奖她从小听到大,可是面对对方诚恳又不失认真的表情,她破天荒有种害羞、想躲到别人后头藏起来的衝动,快咧至耳边的笑容一时半会褪不下去。 柳温絮的友人A看着人都走了不知道多久,还是一脸荡漾的柳温絮,忍不住吐槽:「至于吗」 至于吗?至于的。 后来柳温絮又从朋友身上陆续打听到白鷺的资讯,是经济与国贸系的双主修大神,喜爱独来独往,却又不排斥他人的靠近,不吝嗇给予友善的帮助,因此即便本人有些冷淡孤僻,亦不妨碍与生俱来的好人缘。 接下来的几堂课,柳温絮总会主动找她,一来二去便熟悉了起来。 那堂法律选修课,柳温絮破天荒只拿到班二的成绩,待她一问,发现拿走第一的是谁,她鼓了鼓脸颊,却没有想像中的气馁,满心充斥着窃喜与敬佩。 很久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在首次见面时就被对方身上温和透着疏离的神秘感给吸引,只是可惜当时的她有男朋友,加上迟钝而没有发现自己动了心,因此错过了两人最有机会的年华。 25攻略(三) 正如大家所言,白鷺不仅人神祕,行踪也隐密,宿舍早出晚归,每堂课准时抵达,但下课鐘一打响其闪退的速度又令人瞠目结舌,常常柳温絮的逛街邀约还没送出她人就已经退到教室门口,柳温絮只好作罢。 但几番来回,柳温絮还是起了好奇心,所以特定起了个早,提早抵达课堂堵人。 她旁敲侧击这么问到:「你有男朋友吗」 白鷺侧了侧头,偏头躲开落在自己脸颊上搔痒的发丝,嗔了她一眼道:「没有」 「那...女朋友有吗」 「也没有」白鷺望着女孩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撑着下頷,挑眉:「你是不是想问什么」 虽是问句,语气却相当肯定。 听了对方的疑惑,白鷺沉默半晌。 她并非来自富有人家,相反,在一眾富有人家子弟中,她才是那个少数的中阶家庭,幸好在这里没有什么不同出身的歧视问题,所以她也没有过多的隐瞒,就顺其自然地说出口。 父母是做社会服务的工作,她在课业间暇之馀,亦会担任政府的义工人员,专门负责家暴事务。 大学这段期间,她负责了不少家庭和离的案件,其中家事性侵又佔多数。 脱离家庭需花上很多时间,安抚悲剧下的孩子也得耗尽不少心力。 他们是在与时间赛跑,在死神镰刀下拦截枯萎的树苗与花朵,再尽自己所能滋润。 那句含在舌尖半开玩笑的埋怨被柳温絮吞了回去,迟来的羞愧几乎要淹死自己。 一样都是二十岁,她们逛街、吃下午茶,以青春为名肆意挥霍,有人却尽力在挽救社会角落的惨剧。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白鷺望着诚恳发问的女孩,惊讶于她的主动,甚至有些改观。 白鷺浅笑着:「好突然呀」 「你跟我们想得不太一样」迎面投来一道疑惑且存在感十足的目光,柳温絮的夸奖瞬时说得不是那么利索:「你、你很善良,不求回报默默做着这些...」 白鷺的笑僵在脸上,默了默,呢喃融进了空气飘入对方耳里:「...求回报的」 「什么」 「没什么」 从那时起,白鷺当义工的日子多了一隻跟屁虫。 她带着她去见识许多上流社会无法看见的不公,也领着她体会更多无能为力的时刻。 这便是之后涅凰楼的成形起因,分散的体制无法有效减少悲剧的產生,也没能带给饱受摧残的受害者新希望,少数人的努力不过是杯水车薪。 总地来说这一路走来,都有柳温絮的陪伴。 也在那段时间里,柳温絮遇见了许多人,再与那些人擦肩而过。 所以她的喜欢,是为时已晚的醒悟。 太过欢喜故得失心重,因此也是不言说的内敛。 更有几分仗着白鷺的感情世界都是空白,所以是藏在眸里的流转、夜空下的偷吻。 直到郁清辞的出现,柳温絮的心里才有了莫名的危机感,明明对方年纪尚小,与白鷺是亲子关係,可她仍有一种要失去的预感,于是选了个平凡的日子,没有鲜花也没有特别的装束,用特别平静的语气试探——「如果有天你想谈恋爱,不受限于单一性别的话,不妨考虑考虑我?」 印象中的白鷺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眼皮子都不带提的,平静地带过。 回忆至此,柳温絮望着邮件,里头的文字温润有礼,有对自己的冒失而感到抱歉,也有为自己的反悔而抱歉,亦清晰写了补救的办法,却没有直白的原因,她仍旧不晓得为什么一场梦就突然醒了。 相比白鷺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她可经过不少歷练。 所以能够明白对方的物质补偿并非出自本心,可柳温絮还是有些恼。 连对方是谁都不确定,就莫名吞下败仗,不明不白的被甩了,谁会开心? ---------------- 等完结要重新排序 这顺序强迫症不苏胡(?????) btw 燉肉中 26攻略(四) 从那天起,白鷺和柳温絮的关係莫名进入了一段冰封期。 幸亏都是成熟的大人,不会以事业作为赌气的处理方式,但也大气不到哪去,白鷺的椅子总会莫名其妙少几颗螺丝钉、咖啡总会被混入本该滤净的渣渣。 看着苦不堪言的白鷺,郁清辞闔上公司管理的案例书籍,「我帮姊姊换一杯?」 女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即便两人上班时间不重叠,可茶楼里多的是柳温絮的眼线。 不好好应下这些惩罚,怕更有苦头吃。 「要不跟温絮姊实话实说...」 「说什么」白鷺修长的右腿绕过左膝,端着咖啡紧蹙着眉,忍受着从舌根蔓延的苦涩。 「说...」郁清辞红着脸,囁嚅着:「说姊姊在那晚就是我的人了」 「是我恬不知耻勾引姊姊的,温絮姊要罚就罚我」 「可是我、我还是不会轻易放开姊姊的!」 「不打紧」白鷺瞧她越说越低落,伸出的五指握紧收拢,反手以手背轻贴那人的脸颊,「这些都是我应得的,倒是你」女人眼眸含笑嗔到:「姊姊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 说她偏心也好,没良心也罢,她就是偏心郁清辞,捨不得女孩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所以寧可背上渣女的罪名,也要尽可能掐熄会伤害她的火苗。 郁清辞情不自禁嘟起嘴,以为对方要赖帐,就要委屈,「那晚...」 「那晚在下面的是我」白鷺似笑非笑,揶揄到:「吗」 郁清辞驀地红了耳根。 白鷺莞尔,顾虑着女孩子脸皮薄,没继续话题。 她不避讳谈起那晚,用自然的态度接应话题,一方面是想减轻清辞的罪恶感,如若她扭捏,清辞自然而然也会受到影响,自责自己做出了见不得人的事情,甚至可能会变回最一开始自卑敏感的个性,另一方面则是除却刚发生时的羞赧,这远不达白鷺的底线。 白鷺弯了弯眼,拿过她搁在膝盖的书,随意翻开阅览过。 「打星星,旁边还有问号的地方,是你不懂的吗」 得到肯定的回覆后,白鷺先是问过基本的观念后,再细细说起里头的门道。 语气温和,说到重点处时腔调微微起伏,女人逻辑清晰,娓娓道来其中的脉络,郁清辞忽然再次意识到自己喜欢的人多么优秀。 「简而言之,背叛是果,我们只注意到A公司反水了商业联盟,算到了违约的后果,却忽略了近在眼前渺小的因,你能想到的这些公司高层肯定也想得到,他们就是注意到其他公司没注意到的,因而在日后成为了独佔一方的巨头」白鷺摸了摸女孩的脑袋,不自觉望向远方,在脑海里勾勒过去商战里的勾心斗角,颇具深意:「再说,经济理论也告诉我们,之前已经合作过的,背叛为必然」 郁清辞明亮的双眼闪烁,坚定的点了点头:「囚徒困境」 再与白鷺异口同声:「赛局理论」 白鷺眼里浮现满意,轻轻頷首:「没错,很好」 女孩不似前几年,只要一被夸奖,脸上就是无法掩盖的欣喜,如今的她谦虚内敛,懂得韜光养晦,「是姊姊教得好」 白鷺掩去笑意,静静打量眼前的孩子,又问起即将到来的会考。 郁清辞对于读书计划侃侃而谈,简单说来就是白日跟着寄宿学校的安排备考,夜里吸收商学的知识,而她也确实在那条路上努力着。 「认真很好,也要注意身体」白鷺欣慰,伸手捏了捏女孩饱满散发着热意的耳垂。 「姊姊」郁清辞保持前倾的姿势,以方便女人揉捏自己的耳垂,感受到对方的鼻息搭着疑惑的语助词后,她微微偏过头,黝黑的眸子凝视着白鷺,「如果到时我考上县市里的重点高中,能不能...跟你要个奖赏呢」 「好」白鷺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女孩的请求,「清辞想要什么」 郁清辞低声:「姊姊到时就会知道了」她藉着饮茶的动作,收回窝在女人掌心里的脸蛋,也跟着藏起眼底跃动的小火苗。 她哪要什么,她要的也就这个人。 她要证明,她对她,哪是什么依赖,分明就是爱情。 ** 夏日炎炎,蝉鸣鸟叫拉开夏日的序幕,也预告国叁生的生活将有多么充实。 孩子们首先迎来国中会考,汗流浹背奋笔疾书的同时,也饱含即将解脱的期待。 一个月后,别人家小孩紧张且挣扎,唯有郁清辞心静如水,冷静的坐在电脑前,输入准考证号码,再平静地查核各科成绩。 「考得如何」白鷺抱着她万年不变的马克杯,俯下身看向屏幕,半晌,「你想进数理还语文资优班?」 月底志愿选填完,白鷺再开车送郁清辞去一中学务处交数理资优班的纸本文件。 整个月份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紧接着是清辞毕业典礼的到来。 硕大的礼堂开着凉爽的冷气,师长们在台上最后一次高谈对毕业生的期望,那些平时叨扰着烦的话语竟在此时成为最催泪的不捨。 白鷺随着礼仪生的指示站到台上,经过挺直背脊、强忍泪水的孩子们,最后站定在胸前别着红艳胸花的郁清辞面前。 「不哭」白鷺伸手温柔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趁着等待其他家长列位的短暂时间,仔细端详郁清辞,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初见时女孩的狼狈以及现在初长成的辉煌,在自己身边的叁年,郁清辞是真真切切从无到有,从不识字到写得一手好字,从毫无常识到饱读诗书,一切归她聪慧所赐,也归她勤恳好学所赐。 思及至此,白鷺内心满是吾家小儿长成的骄傲。 ----------------------------------------- 【问诊】那章有修改更新,大家可以去看一下喔~ 27攻略(五) 白鷺将今天毕业典礼上的两人合照放入相框,再置于电视柜。 照片上女孩明朗的笑容,当初选中的棋子在精心雕砌下一点一点成了满意的模样,白鷺心底却不合时宜有另类的想法--想问问女孩的意见,问问她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是真的对她的商业版图有兴趣吗,还是只是寄宿他人屋簷下的无奈顺服? 「姊姊」 少女特有的声线打破女人的沉吟,她回首。 有几分被眼前人的装扮惊艷,绵软的起伏很好收拢于小礼服之下,勾勒出一道深壑。 即便是正人君子白鷺,视线也不由自主为此停留了下。 几秒后,白鷺礼貌侧头移开目光,脑子却自动临摹完画面。 她知道女孩的完美还空缺哪一块拼图。 白鷺解开颈间长年配戴的颈鍊,贴向少女,下意识就想为她戴上。 动作间耳朵却不慎擦过郁清辞的唇,青涩的少女体香朝白鷺袭来。 她抬眸,正巧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 两人温热的鼻息交接,靠得极近。 「...」 心跳漏了半拍,白鷺猛地退后一步。 「时间好像差不多了,我们该去舞会了」 郁清辞伸手稳稳扶住踉蹌的女人,语调平静,刚刚的曖昧对视彷若是白鷺眼花下的產物。 * 圆润的指尖熟练的打着方向盘,脚踩踏板催出车子的极限马力,锐利的车流线造型飞速行驶在高速路上,引擎的轰鸣声滑破紧密的车流,宝蓝色的车体再与黑夜隐匿的融为一体。 郁清辞摸握住握把,望着挡风玻璃外百家灯火逐渐亮起,她原本只是其中一员的附属品,现在也有了真正的归属,只是她还不满足,郁清辞馀光瞥向女人的耳垂。 不平静才好。 半小时的车程,白鷺给硬生生给压成了十五分鐘到。 这时长还是途中注意到某人紧抓着握把,放轻过油门的力道。 下了车吹来的夜风驱散了她一路还在发烫的耳垂,白鷺悄无声息地吐出压在胸口的气。 「姊姊等等到家长区等我,我们是开场表演,表演完我再去找你」 郁清辞勾着女人的臂弯,踩着跟鞋的脚一步步小心翼翼登上台阶,身后的车一台接着一台到来,她无暇顾及宾客有谁,满心都是等等的表演。 「到底是什么表演那么神秘」整理好情绪的白鷺宠溺的勾了勾郁轻辞的鼻尖。 毕业舞会主角是学生,但家人也在邀请的范畴内,白鷺本来无意参加,她太明白在非富即贵的学校,舞会也是家长们拿来扩展人际的场所之一。 身为半商人的白鷺,也不喜欢这种目的性极强的交际,若不是清辞特别要求,她万万不会参加的。 白鷺特别挑了个较为隐密且不被注意的位置坐下,啜饮着手上的香檳听台上的开幕典礼,边滑阅平板里的财经新闻。 某餐饮业又准备进驻某大百货。 某大企业的女儿即将联姻,为家族再创商业价值。 他们这种大企业的后代,感情注定是他人手下的棋子,无自由可言。 平凡也很好,白鷺心想。 思绪游离,大厅的灯光暗下,只留舞台的打光,红布幕合拢,为接下来的表演做准备。 「开场好像是热舞社的表演」 「听说排这场舞花了好几个月,不知道是不是那种勾人的」 身边的人低声交谈,白鷺愣了愣,缓慢放下手里的酒杯。 她不知道清辞加入的社团是热舞社。 「好像还说等等有人要告白...」 电音前奏适时注入,八卦被迫中断,白鷺亦无多想,因为她的目光停驻在台上一致的穿着上。 不,还是不太一样。 她眼中只有郁清辞,习惯了孩子平常保守的穿搭,此时诱惑微透的黑色薄纱化成了致命的小鉤子,扯动女人的心弦。 耳边都是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声。 她看着台上的人儿裸着足尖缓缓跃动,脚踝处的脚鍊叮叮作响,再一点一点拉起轻薄的纱裙,露出精緻匀称的小腿。 紧接着如蛇般将上身灵巧的贴近地面,随着节奏变换慢动作抬起身躯,两膝剎开跪在地上轻甩头发。 纱裙掩盖住的大腿因为舞蹈动作必定绷紧出淡淡的肌肉线条。 而在大腿根处,有颗小巧的痣点缀在上... 白鷺突然有些口渴,抿起唇,耳垂隐隐发烫。 「真不愧是热舞社,给大人们都整脸红了」 白鷺猝不及防被口水呛到,掩耳盗铃般匆匆起身朝厕所踉蹌走去。 她需要冷水冷静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自己作贼心虚,总感觉有股来自台上的视线落在身上。 炙热却也若有似无。 将某人的反应尽收眼里,始作俑者发现目的达到,悄悄勾起唇角,羽扇般的睫毛低垂掩住狡黠的目光,再抬眼时收住了刻意崭露的嫵媚,然而还是引起了覬覦。 * 当白鷺再回到大厅时,灯已经恢復明亮,舞台传来了起鬨声。 「答应他」 「答应他」 「男俊女美,好天造地设的一对!」 . . . 白鷺捏着皮革製的女士手拿包,理好裙襬坐回角落的沙发。 为年轻特有的美好莞尔,每个人的青春总少不了起鬨而成的佳偶,姿态儼然吃瓜看戏人。 倒也不急着去寻女孩的去处,她也曾当过学生,所以知道表演结束后多半是回后台整理妆造,等等估计会回到大厅来找自己会合。 「不好意思」 女人微愣,这声音有些耳熟。 「不好意思,我...」 女人驀地起身,藉着身高很快就俯视到被黑鸦鸦的人群围在中间的清辞与...手捧花束的男孩。 一扫方才的踉蹌,修长笔直的腿从高衩的裙襬迈开,又急又迅速的走向人群。 或许是与生俱来的气场与凝重的神情,层层围住的人墙不自觉为白鷺让开一条路。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小心着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加剧了高昂的气氛与莫名的火药味,起鬨声再起。 郁清辞听出了女低音关怀下微不可察的不快,默默按住了被披在肩上的西装外套。 「我想现在的她」白鷺握住女孩的胳膊,将人拉进怀里,略带强硬的语气:「还不适合谈恋爱」 回程的路上,如果说去程是高温的曖昧,那回程就是低温的煎熬。 虽然姐姐本身就不是爱笑的性子,但总归是温和如水,现在变成了冰瘩子,看起来很好亲的薄唇紧抿,柳眉紧蹙,一副莫挨老子的模样。 清辞整路欲言又止,表演是有意,但被告白真是意外呀! 焦躁了一路,唯一值得欣喜的是姐姐不像表面上的无动于衷... 直到进车库,郁清辞还是没机会说上话。 好在下车后,白鷺停在车前等女孩跟上,哪想对方同蛇见裩般两爪子并用,直接缠上她的手臂,紧抱着不放,明亮的大眼还闪烁着无辜与讨好。 「...」本想抽出手的白鷺作罢,默认了她的行为。 还在观望脸色的郁清辞一喜,麻利地跟着上楼。 「姐姐」 「姐姐」 来到玄关,女孩见回到自己的地盘,可以不再顾忌,便一把揪住要去沐浴的人。 「姐姐生气了吗」 白鷺默默注视着女孩眼尾的泪痣,生硬地:「没有」 她也不是生气,与其说生气,倒不如说是在同自己置气。 「没有生气的话」 「为什么要直接把我从宴会拉走」 「为什么一路上都不讲话」 「为什么脸这么臭呢」同时,温润的指尖抚上立体的五官摩娑着。 连续的质问,白鷺才意识到面前的...已经不是几年前因为别人一句无心之言就不安感爆发的女孩,现在的郁清辞已经足够强大,能精准抓住她的逃避,再俐落地把自己问到哑口无言。 「姐姐是在怕别人抢走我吗」 白鷺紧抿唇不作答,并扯开搁在自己脸上的手。 女孩不气馁,手顺势环住女人的颈,伏在她的肩头,贴着耳朵低声蛊惑道: 「姐姐难道不想在我身上烙上记号吗」 「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再覬覦我了」 「姐姐知道吗」 「今天的表演和服装都是我提出的点子,是想给姐姐的礼物,不知道姐姐有没有被诱惑到,但我看下面的男生们...」 白鷺的眼神清澈了一瞬,却再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莫名的佔有慾促使她抓住女孩的手,半强迫的推坐上沙发。 ------------------------- 14、15章有提到热舞社,忘记可以回去翻一下喔 28攻略(六)18+ 黑色的晚礼服欺压上身下的薄纱,推拉间薄纱上折,春光若隐若现。 膝盖自开衩的裙襬露出,顶上柔软的隐密处,如愿听见呻吟,白鷺动作不再温柔,反带一些粗鲁的揉上饱满,揭下顶端的胸贴,肆意舔弄。 如果说上次的情动是清辞主导,那这次的主动权则完全归于白鷺。 「姐姐轻些」郁清辞哼着,吻了吻她的额头,再看着自己胸前的女人伸出粉嫩的舌将果实捲入,用贝齿轻磨,弄得乳头更加肿胀和剔透。 随着膝盖的抵弄,和渐渐下移抚弄至腿根的手,郁清辞软下身子。 她咬住下唇,不想承认身体的放荡,却能感觉自己氾滥,稀少的布料揉进穴缝,下身一片泥泞。 天知道她有多喜欢主动的她,可也不想清醒后的白鷺悔恨。 郁清辞闭了闭眸,悬在眼角的泪水坠落,放任自己拥住胸前的脑袋几秒后,才推开身上肆意妄为的女人,不等对方发懵,就翻身坐上她的大腿。 轻薄的纱裙没了胸贴后,底下的春光近了些便一目了然。 腹部肌肉线条随着挺腰而浮现,延伸至与裙子同色系的底裤里。 「恩」白鷺昏昏沉沉着,手有自我意识般扶上跨坐在腿上的女孩,她目光向下,怔怔望着揉着布料不断挤压出水露的私处,大腿上尽是湿漉漉的痕跡,白鷺喘息着低叹:「...好烫阿」 女人持续低喘着,向来清澈冷静的眼眸含雾般迷濛一片,郁清辞却莫名从中品出了一丝委屈。 「委屈什么呢」手背蹭了蹭女人的脸颊,郁清辞喃喃:「都是你的了,怎么还委屈」 炙热的气息逐渐逼近,带着若有似无的冷香,紧接郁清辞感觉自己的脖颈一阵微微的刺痛。 青涩却隐晦表明了佔有意味。 虽然意识不清醒,可白鷺还记得自己为何而来。 一切的起因,一切的目的,皆在小而令人心悸的啜吻展现极致。 白鷺叼着那块颈间的皮肉,细细感受脉搏一跳一跳的脆弱,剎那间她明白了动物交颈咬住对方命脉的含意。 然后,她含住白嫩的肌肤,印上曖昧的粉色,再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亦从女孩被叼住咽喉后露出的微微恐惧得到快感。 白鷺既是疼惜,又按耐不住那股快意,哄着女孩再种下几瓣樱花。 反正是在梦境里,稍稍放肆又如何。 「脱掉」 郁清辞按住袭上胸口的手,阻止对方想褪下身上薄纱的动作。 「为什么」白鷺蹙起眉嘟着嘴,有些不开心。 她不懂衣衫都凌乱成这样了,怎么还不能脱,她想仔细看看她的宝贝。 「...不行」 白鷺不满的皱起鼻子,不明白梦中的女孩怎么那么不听话。 「先、啊...先不行」身子起伏,身下贪吃的小嘴一次次蹭过,却又因里头空虚而急促开合,清辞腰支软塌,生理反应沁出的泪眼不捨游离在女人脸上,她带喘撒娇:「姊姊,听话,你乖好不好」 或许是温柔的哄劝起了作用,白鷺温顺了许多,张嘴吃进了对方餵过来的乳肉,伴随耳边传来的嚶嚀吮弄肿胀的乳尖,舌头舔过上面的疙瘩,又辗着乳头缩进弹出,一来一往玩得不亦乐乎。 「好舒服啊姊姊」女孩搂住胸前的头颅,强撑起身躯一次比一次更快地磨辗小穴,听着耳畔边道出好湿的感叹,悄悄红了耳垂与脖子,她比谁都知道自己此时的状况,淫水不仅沾湿了身下的腿,还染透了两人坐着的沙发与脚下踩的地毯。 「姊姊啊」 埋在乳肉间的人轻哼了声。 「看」郁清辞抬起那人的下頷,在浑沌不清的目光中屈指点了点方才被印下的吻痕,对方歪了歪头后,挣脱她的桎梏,又埋回乳香遍佈的领域。 郁清辞偏头吻去,饱满的耳垂落入口中,平时凉如寒玉的地方一片热意,她不禁想起两人今日车上与出门前玄关的互动,愉悦地勾起唇角,以极近的距离低声:「你知道吗?我对你不清白,而你,也是。」 「还有,谢谢您的升学礼」 语音刚落下,郁清辞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熬了好长时间得不到满足的部位洩出大量的水,仅因一句没头没尾的叹息就将她从空虚中解救然后得以攀顶。 「喜欢你,你要好好的长大啊...」她说。 再然后,就是绵长而平稳的呼吸自胸脯传来。 郁清辞摩娑指尖片刻,为对方做到睡着而哭笑不得。 她拉好领口,掩住胸前风光,又为女人理了理额前几缕碎发,目光繾綣而温柔。 她是自私,可是不希望明日的白鷺自责,因此哪怕身体渴望到快疯掉的时候还是保有理智,不纵容对方的指尖侵入,也坚持不褪去薄纱,皆为隔日清醒后的白鷺留有退路,这样假使她想说服自己只是不慎旁观了一场自慰,抑或是半推半就被迫进行一场性事都可以。 29走進她的世界(一) 尖锐、不讨喜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寧静,葱白的手指从被窝探出,按掉了尽职的闹鐘。 隆起的棉被先是静默了几秒,才缓缓鑽出了一道人影。 白鷺低吟着,侧额绷出青筋,明明没有喝酒,却有种宿醉的不适。 思绪联翩,从舞会出门到舞会表演,再到... 那揉在脑门上的指头停了下来,瞳孔微微放大。 白鷺卧回棉被堆中,慢慢闔上眼。 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她记得可清楚了,每一个细节都牢牢存入脑子的记忆体内,如立体投影般投放在眼前,一帧帧播放,清晰復盘了她们的所作所为,包括那句「我对你不清白...」的质问。 手背掩住眉眼,透过指缝,白鷺忽然瞇着眼笑了。 啊,被算计了呀... 昨晚的行动不过是清辞在变相套话以及暗示她认清自己感情,可就不晓得留后路给她,是因为善良还是是在以退为进呢? * 白鷺踏出房门,略有些心虚的张望了四周。 确定客厅没有人影后,不自觉松了口气,厨房吧檯放着一杯还散着热气的咖啡与一盘小白菜蛋饼,合乎她清淡的口味。 白鷺喝了口手磨咖啡润喉,又夹起了卖相相当不错的蛋饼。 对于清辞的手艺,白鷺还是放心的,因为自那天女孩戳破了窗纸,崭露心意后便坚持做早餐,可做来做去都是简单的那几道,饶是不捨得挑剔的白鷺,连续吃了两个礼拜还是有些腻了,便勉为其难答应了清辞的要求,亲授几道难度适中的中西与港式料理。 女孩吸收能力好,加上擅融合应变,因此在厨艺上有显着的进步,并逐渐摸索出自己的偏好。 她钟爱製作甜食,得空就时不时做出几道给白鷺尝。 白鷺嚥下最后一口蛋饼,端着咖啡往客厅走去,才发现桌上的面纸盒下压着一张纸。 是临摹工整的书法帖。 她们之间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清辞每天临摹一帖,再交给白鷺下评语,今天依然如此。 白鷺这才发现客房隐隐有声音传出,房子哪是没人,而是女孩贴心的把空间留给她,做完与平时无异的事情,就把处置的决定权交与她手上。 白鷺捏着字帖仔细端详,后走向客房,经过一个不大的纸箱,那是昨晚两人去派对前签收的。 清脆声规律的敲响在门板上,与失序的怦怦心跳声呈对比。 白鷺想,她在女孩开门那刻,面上的表情应是得宜得体的。 「嗨」 乾巴巴的招呼迎来的是一阵沉默。 也是,她们根本没这样打招呼过,突兀的女人想挖地把自己埋进去时,清辞缓缓开口:「嗨」 白鷺调适好自己的心态后,正要再次开口,猝不及防对上对方脖颈和锁骨上深浅不一的吻痕,甚至一路延续进两团雪沟里,话头不禁噎在了喉头。 注意到她的目光,郁清辞拉过衣领遮了遮。 半天,白鷺再次乾巴巴道:「我昨天...有弄疼你吗」 深深浅浅,浅浅深深,她上辈子怕不是隻血蛭,吸力如此之强。 「当然没有」女孩似笑非笑。 踩着棉拖的脚趾蜷缩,白鷺有点慌张。 撇除掉上一段与温絮的恋情,她的感情经验可以说是零,平时也相当自爱,对于这种事情该如何恰当翻篇感到不知所措。 当然,这不代表她不想负责任,而是她想起之前她是如何义正词严告诉女孩,却没料到再次发生起头的是自己,连她都唾弃自己是多么道貌岸然的大人。 将她的失措看在眼里,郁清辞率先移开视线,自然接过话锋:「姊姊今天没有工作吗」 「有」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白鷺反射性想问为什么,但当两人目光相触,突然福至心灵,却还是不免扫兴:「作业都写完了吗」 「升高中的暑假才没有作业」 「那不在家吹冷气休息吗?外面很热喔」 「不怕热」 「是吗」白鷺挑起唇角,伸手揉乱了女孩的发丝,「这样的话,整理整理就出发吧」 回应她的是迎面而来又急又快的门板,白鷺赶忙退后一步,保住了差点遭大殃的鼻梁。 白鷺有些哭笑不得,至于摸个头就害羞吗? 她噙着笑驻足在小箱子前,上面的签收人不是自己,而寄件人的名讳...翻来覆去就是找不着。 「那是温絮姊给的毕业礼物」换好衣裳的郁清辞为她解答。 白鷺:「原来如此」 自从分手后,她们私下倒是没什么联络了,那些送出去作补偿的包则是被连夜退回,还顺带接到打来破口大骂的电话,平日里不发脾气的人一旦失态起来,威力堪比核弹,白鷺也只敢跪在床上小媳妇般低头连连认错。 『分手没关係,突然反悔我可以理解』 『你不说真正的原因,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可以理解』 『可是你这包是什么意思,你把老娘当什么了,你这样是对我几年的感情不尊重你知道吗』 『白鷺你是混蛋呀混蛋...』 柳温絮语带哽咽,那些话至今言犹在耳,白鷺想起等等的会面,不由得叹了口气。 ------------------------------------------- 【小剧场】 白。直女。鷺 : 女生生气送包哄她!(竖起大拇指) 柳。铁墙。温絮 : (退回) 白。直女。鷺 : (挠挠头)(琢磨半晌)(灵光一闪)(再送一个包) 柳。铁壁。温絮 : (退回) 白。直女。鷺 : (挠挠头)(琢磨半晌)(灵光一闪)(再送一个包) 柳。铁壁。温絮 : (退回)(打电话问候)(附赠中指) 咱只能说,白老师这段位,要不是情场老手,就是青涩小白鼠。 btw 多码了好多字,但找不到合适的切口,一次放出又觉得字数太多你们容易看得头昏眼花(眼睛痛) 30走進你的世界(二) y uz haiw x.c o m 看着白鷺突然心事重重的模样,女孩抿了抿嘴,鑽进副驾驶座自动系好安全带。 车窗外高楼大厦迅速后退,繁荣的景象渐渐替换成绿意盎然的田景,炙热的阳光悉数洒落,坐在冷气开到极致的车内也能感受到外头蝉鸣鸟叫的热烈欢迎与即将汗流浹背的黏热难受。 「说了让你待在家吹冷气的」白鷺趁着礼让路人的短暂,忙戴上刚从夹层盒里翻出的墨镜,搁在鼻樑还未遮住的双眸狡黠弯了弯。 女孩嗔了女人一眼,看着车子一路开过生机勃勃的农田,最后停在了宽广无际的田野中的一间连锁便利超商前,不同于都市分店的便利和发达,这间店还保留传统喇叭锁门,握把上锈泽遍布,粗糙的手感令人不适,头顶正上方的旧灯泡也忽明忽暗。 儘管老旧,所到之处却乾净无灰,看得出店员用心打扫过。 「姊姊,那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郁清辞扯了扯她的衣角,视线微盪,示意白鷺看向坐在角落的人。 白鷺:「应该是」 侧脸的轮廓形似资料上的委託人,最重要的是对面坐着熟悉的人影,也正熟练的朝自己翻白眼。 「我们老闆白鷺」柳温絮侧过脸,面无表情介绍自家老闆,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换上亲和带笑的专业脸孔,「我们这次的委託人陈林淑芬,林小姐」看好文请到:pow enx u e1 6.co m 「您好,林小姐,这位是我的妹妹,不知道您是否介意她在场,若介意她可以在车上等」 郁清辞看到林小姐窘迫的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然后小心翼翼的握上姊姊递去的手,再连连摆手说着不介意。 林小姐穿着一身洗到发白的超商制服穿梭在架柜间,然后捧来满怀的零食饮料,说要请女孩吃,郁清辞一扫过去推辞的习惯,礼貌的道谢接过。 「不会不会」林小姐仍是客气的模样,摆手时衣袖下滑,郁清辞清楚看见那节满是菸疤的苍白手腕。 郁清辞默默拆开饼乾袋,过于乾涩且重咸的饼乾太难下嚥,噎得她手忙脚乱扭开饮料。 女人温暖的掌温适时袭上女孩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衬衫有规律地轻拍。 白鷺没有分出目光,视线依旧停留在垂着脑袋的林小姐身上,耐心的等委託人准备好开口。 很长的一阵沉默后,枯燥乾瘪的喉音像是久未润滑的齿轮坎坷转动:「我真的能逃离吗」 明明是炎炎夏日,那身长袖的青红制服却如坠冰窖似激烈颤抖了起来。 「别怕,有我们在」 柳温絮和白鷺分别握住林小姐冰凉的双手,无声鼓励着她道出不外扬的家丑。 「我出生在这里,十五岁便听从父母之命嫁给同乡的老陈,我们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就算对他没那种感情,但他是个老实人,平日待人诚恳,加上家中的十叁个姊姊也是如此,乡里的每个人都这样,就嫁了」 「刚成亲时是待我极好,有好吃的总先给我尝,有空就骑车带我去山头数星星看月亮,他温柔善良老实敦厚,是大家口中的好丈夫,我则是扮演好贤慧妻子的角色,尽妻子的义务,下班就过去农田帮忙,回家就下厨洗衣打扫,一切都跟我想得家一样,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踏实安稳如果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就好,可惜我没能给陈家生个后代」 「抱歉打个岔,这孩子能不能生,还是看男」柳温絮举手打断林小姐的叙说,在对方泪中带苦笑的神情中突然意识到一种可能。 「不管怎么样都生不出,我们偷偷去看了医生」在陌生人眼前完全剖露那些不堪,林小姐还是有些难堪,她的下唇被蹂躪的发白,才继续说下去:「对,和你们想得一样,问题出在老陈身上,而老陈他是家里的独子」 不孕在观念传统的乡下家庭里,尤其是背负传宗接代使命的家中独子,严重程度简直跟火星撞地球没两样,各方的压力席捲而来,男性的自尊受到挑战,挫折与羞愧就迁怒到妻子身上,言语与肢体暴力因此產生。 「一开始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一起去医院治疗,想着会慢慢好起来,可是某天老陈突然翻倒一桌的菜,说菜煮得太咸了,不合他的口味,再后来情况就越来越糟,摔杯子、捶墙壁、踹小黄啊,小黄呀,是陪我长大的小狗老陈脾气虽说来得快去得也快,却总是说翻脸就翻脸,上一秒可能还笑着和我说话,下一秒就突然朝我大吼,我把这些告诉父母,他们说这都是因为我没尽好妻子的义务,都是我该受的,再说普天之下哪有妻子不被老公打的」 「后来也渐渐发现每当我提起看医生或爸妈问起孩子的事,他就会脸色大变,抓着我去撞墙,掐着我骂我贱人,拿菸烫我要我认清是谁害的我也慢慢排斥和他做那档事,他不再是那个会温柔体贴我的人,总是弄得我好疼,我却不能拒绝,会被怀疑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一旦被他看出半点不情愿,整夜绑在外面罚跪都算好的了」 郁清辞听着这段发言,联想起自己的过往,睫毛颤了颤。 如果不是姊姊,她会不会也成为困境中的一员? 白鷺馀光一直注意着女孩,本就担心跟来的清辞会不舒服,于是两人放在桌下的手偷偷交握到一起。 白鷺温声问:「你之前有想过离开吗」 林小姐扯起嘴角,「自然是有的,第一次发生时老陈跪着跟我认错,不断哭着发誓不会再有下次,我不忍心看他那样就原谅了,后来就是同样的事情不断发生,他骂我打我,再哭着求我原谅,我再心软原谅,每个人也跟我说忍一忍就过了,直到那晚」 叁人望着林小姐的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她们都明白暴力只会日渐加剧。 林小姐无奈的笑着:「我再也不能有小孩了」她语无伦次,疲倦的语气充满恐惧:「直到那晚,他喝醉酒,把小黄活活打死,我没拦住,他拿刀走向我」 「可悲男权下的自卑產物」比成年人还稍清脆的少女音幽幽响起,满是讥讽:「家里是有什么皇位要传承吗,这种男的基因绝种也好」 即便白鷺为这不合时宜的毒舌偷偷叫好,交握的手还是轻掐了下对方的虎口,她乾咳了声:「不好意思」 「没关係」林小姐摇了摇头,流淌哀愁的秋眸一弯,是南方女子特有的温柔婉约,的确是暴力魔爪最容易伸向的一类人,但也能瞧见对方隐藏在娇柔自卑下的坚韧,歷尽沧桑不轻易认输,努力朝她们呼救。 白鷺抽了两张面纸递过去,「你的身体,和我们合作的医院会帮你做详细的检查,尽力调养好身体,生计的部分,以后负责餐厅外场可以吗」白鷺确认对方无异议才继续往下说,声调平静却有着令人心安的魔力,让林小姐慢慢平復颤抖,「都跟我们刚开始谈的一样,你也不用担心,开工前会有训练,不要有任何压力」 「再开始讨论林小姐你的离婚和人身保护令相关事务前,我要先澄清,其实不是我们合作的医院,是白老闆名下的医院,只是她本人一向低调」柳温絮朝委託人拋了个媚眼:「如果交给外面的医院,我想你可能也会有疑虑,但如果是白老闆的医院,就是从头到尾都由我们负责」 林小姐用力点了点头,困窘的抓着衣袖,「那这样我需要付出什么呢」 毕竟从头到尾对方都没谈到钱,她没读什么书,生活也过得窘蹙,可有些道理还是清楚。 「你需要做的只有今晚回去睡个好觉,还有把这支号码存成紧急连络人,如果有危险就打给我们,我们今晚都会在这里休息一晚的」 31走進你的世界(三) 叁人在林小姐的声声道谢中走出了商店,门上的风铃止住晃动许久,林小姐仍维持九十度鞠躬的姿势。 「需要送你一程吗」 「我也开车来的,直接回住的那集合吧,老高说今天晚点到」 白鷺不置可否,上车后跟紧柳温絮,两台车一前一后开往目的地。 从访谈后就没什么开口说话的女孩安静的窝在副驾,眉眼间笼罩一层阴霾。 「想什么呢」女人单手握住方向盘下缘,分神看了郁清辞一眼,另一手在副驾的夹层里摸索着什么。 回过神的郁清辞身子前倾,胸前的安全带也跟着拉长,她顾虑安全,「姊姊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女人姣好的面容先是轻轻蹙眉,下一秒挑眉,细长的眼接着溢出点点笑意,眼尾弯起。 她摊开手,红白蓝相间的糖赫然出现在掌心。 郁清辞一眼认出包装上抱着胡萝卜啃的圆滚滚小动物。 这是她漂泊在外时承载思念的糖,意义非凡。 「怎么会有这个」女孩从对方的掌心捏起糖,指尖摸到薄茧,就被下意识轻轻拢住。 她牵着她的手,窗外的绿景逐帧递换。 郁清辞板着小脸道:「姊姊这样开车好危险,而且我也没办法吃糖果」 好吧好吧。白鷺无奈的笑着放开了手。 郁清辞垂下眼,等脸上的热意散去,黏在后牙上的糖也融化后,才慢慢开口:「在想我们每个人,也在想如果那时没逃出来,我是不是也会变成另一个林小姐」 白鷺看着前面的休旅车停在了一家用木板搭起的矮房前,外头是石头砌成的围篱,估计是想造成庭院,但碍于材料或技术不足,就成了现在四不像的模样。 明白大抵是这间了,她按了两声喇叭,越过休旅车,向前开去。 「是那间吗」女孩扒着车窗,望着那间在白鷺眼中四不像的建筑物倒不嫌弃,因为她住过比这更简陋的地方。 「对,这边发展有限,今晚可能要稍微忍耐一些」白鷺四处张望,想找一个比较合适的停车位,她看了眼女孩,自动延续上一个话题,「清辞为什么会逃出来,恩...我是说,当时的你那么小,怎么会有勇气」 「唔,只是觉得如果要随便跟一个人结婚,死在外面可能更轻松一些」话说到一半,郁清辞突然兴奋的拉住白鷺的衣袖,指了指对面车道的一个大空位,随后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能当时也有点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中二吧」 白鷺停好车,有些答案她已经有了答案,几经思量后却给出了另一个回復,以认真且诚挚的态度:「谢谢你勇敢的逃出来,让我们可以相遇」 从停车的地方到旅馆,步行大约十分鐘。 下了车郁清辞才发现,这一带的确开闢延滞,路上碎石子多,帆布鞋陷入印满轮胎印的软土,路况非常恶劣,唯有嫻熟的开车技术才能将颠簸的路况开得一路平稳。 白鷺伸手扶住了走得跌跌撞撞的女孩,读懂了她抬头望来的那一眼盛满了什么,呼吸不自禁一窒,随后还是抿开笑容,宠溺的看着逆风缠绕于指尖的发丝。 两人间话家常,几句话的时间就抵达旅店门口,穿过歪歪斜斜的石围篱,踩着石板铺叙的路避开周围的杂草。 看着哪哪都不太靠谱,白鷺在心里吐槽。 她做好报到后得打扫住处的准备,却对眼前被大自然磨损差不多的门毫无防备,手刚放上钮把,一道声音便又急又响的喊到。 「门门门!」 倏然放大的瞳孔映出朝她们倾斜压过来的大门。 躲闪不及,身后又站着清辞,白鷺只能咬牙蹲稳马步撑住厚重的门,她听到自己咬牙切齿:「这、这门怎回事」 一阵手忙脚乱后,门復归原位,正好好的挤在框架中,彷若刚才的压顶都只是白鷺等人中暑的副作用,几人踩着嘎吱嘎吱响的阶梯往上走,耳边响起柜檯的叮嚀「我们这有些年头了,走路时请尽量放轻脚步,否则可能还会有意外之喜喔」。 确切的意外之喜是什么,几人刚见识过,听劝的放轻了脚步。 「我之前联络旅馆只订了叁间房,如果你们等等看完房间觉得太小,要再多开一间,跟柜台讲一声就好」 白鷺刚要应声,风吹过树叶的唰唰声混杂热风迎面扑来,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放到大开的推窗上,走廊的明亮全靠阳光投照。 几乎能判定今晚的落脚处品质高不了哪里去。 201的门推开,即应证了白鷺和柳温絮所想,远看就有一层厚灰堆积在床上和窗台。 「要不...改睡帐棚还来得及吗」柳温絮举着沾灰的手指囁嚅到。 她们不是会为了省钱牺牲住宿品质的人,而是在这一望无际的农田,只找得到这一间旅店歇脚。 方才柜檯也事先提醒过了——有洁癖的话,我们有提供扫具可以亲自动手打扫下喔。 「恩...」白鷺粗略扫了眼房间一床一卫浴的佈局,将拎来的一组扫具放在地上,「记得检查下,我和清辞先去202了,晚点你有要出去吃吗还是照旧」 「照旧,打扫完我要看明天用到的离婚协议书,针对赡养费、婚姻中的财產分配,晚上可能还得讨论一下,不过万幸的是他们没有孩子,倒是单纯不少」 「好」白鷺退出门外,拎着另一组扫具朝202走去。 202的佈局和201一模一样,灰尘散布程度也差不多。 白鷺拉起窗帘,调亮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命女孩四处照照,她则摸黑进浴室拧湿抹布。 「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融合进暗处的身影依言到处转转,在女人特别交代的床头床尾、壁掛式电视后和浴室多逗留,手机没有显示任何异样。 郁清辞屈膝摸了摸马桶水箱的周围,「怕有摄影机吗」 「对,怕被安装针孔」女人手脚麻利,几首歌的时间就打扫过一轮,对于时常入乡进村勘查的她来说,更贫瘠脏乱的地方都住过,但多了个郁清辞,她不得不提高对乾净的要求,打算再擦一遍,她拉过擦净的椅子招呼女孩坐下,「你用我手机找找这附近有什么吃的」 郁清辞看着还在loading的网页,「跑得有点慢」 「是吗,可能地方偏僻,连带着讯号都有些受影响」为了减少成本,旅店没提供冷气,白鷺抹掉额上的汗水,尽量把窗户扒拉到最开,手里继续忙活的同时,讲起了个过去承办的案件。 故事的主角是一对感情令人称羡的校园佳偶,男俊女美,才华洋溢,在学校小有名气,彼此的父母也互相认识过,预计一毕业就要登记结婚。 有天两人兴起新趣味,去到当地非常有名的汽车旅馆,入房后没来得及细细检查就天雷勾动地火,几个月后,网路流传开一组艷照,男生脸部被打码,女生却毫无遮蔽,眼神迷濛的以各种姿势入镜,儘管后来校方採取行动,严禁学生在校版上发布相关内容,却挡不住私下的交流,女生也曾徵求警方的协助取缔旅馆,自己则日以继夜检举一篇篇相关内容,可速度永远追不上再次上传的效率,那些影片像无性繁殖般在各个伺服器大量增生。 最后的治疗阶段,大家都以为女生慢慢走出来,恢復彼时的开朗爱笑,一切的跡象皆显示好转,却没想到只是假象,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条条她从没提起过的陌生信息,有关心慰问的,但更多的是不堪入目的内容铺天盖地淹没女生的耳鼻,最终她选择在一个夜晚永远沉寂。 白鷺洗完手,走出来看着坐在椅子上低沉的郁清辞,手轻轻放到她的头上,目光悠远:「你知道她离开前留给我的话是什么吗」 她蹭了蹭她的掌心,似是安慰。 「她说,只要她走在路上,就感觉所有人看她的的目光都藏着嘲笑」 像烈酒,多年后再次提起仍有很强的后劲。 白鷺见女孩依旧沉默,以为是这个故事太过沉重,不禁安慰着:「刚接触时我也是这样,沉重的迈不开步伐,无法善终的会自责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善终的会想她们为什么非得经歷这种屈辱」她带着一股淡淡的悵然:「现在想来...解脱了也好,她肯定也是过得太煎熬了...」 怀里突然多了一团软软香香的生物,瓮声瓮气:「抱抱你,给你力量」 「清辞,这条路,不好走」 女孩顿了顿,换到另一侧继续把脸埋起来,白鷺鼻腔轻哼出一声笑: 「网路好点了吗」 32走進她的世界之開誠布公(四) 「有了,这附近有」 话说到一半,白鷺便探头过来,同郁清辞看着小小萤幕上的花花绿绿座标,「这附近倒是挺多食物的,如果...」 女人絮絮叨叨,郁清辞的目光落于她光滑的侧脸。 她想姊姊对她的认知还是有限,她会因为别人的经歷有所波动,会难受会嘲讽,但永远不会动怒,在这方面她是豁达到极致的冷漠,认为生而为人都是有自己的任务,下凡可能是渡劫,可能是歷练。 总之,所遇到的一切是因果相连,是不可抗的因缘际会。 只有主角替换成姊姊才能使她动摇,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事,善良而纯粹的白鷺肯定深受老天的偏爱,捨不得一点祸端降临她身上。 「吃烤串吗」 声音唤回郁清辞的注意,她忙不迭点头,萤幕上放大一个地标,距离她们叁百公尺远。 那厢聊得火热,这厢柳温絮大致擦完,已经拿出笔电席地而坐。 劈哩啪啦敲着键盘,一边对照手边的纸本资料,双方为法定财產制,男方名下的财產不多,几隻牛羊、一台牛车与夫妻正在住的那间房,而女方有一台小绵羊机车和几块作为嫁妆的田地,现为夫妻共用。 柳温絮一目十行,看到嫁妆作为夫妻结婚时的贺礼,而非单纯的女方嫁妆时,皱起了眉。 「怎么还看到闹脾气了」 清冷的女声混着笑意自门口传来,身后跟着朝她微笑致意的少女。 「本来以为应该能从财產上扳回一城,现在仔细看,发现最有价值的那块农田,居然是夫妻共有」柳大律师皱了皱鼻头,带着几分不悦与烦躁。 「陈正的暴力行为还有林小姐的验伤单,不够吗」 「还是太便宜他了,故意伤害也只能从共有财產的分配上多讨点油水,跟陈正给别人带来的伤害来比,根本不足一提」想起自此失去生育能力的林小姐,柳温絮眼里透着怜惜,那样的情绪很快就又转为势在必得:「就算净身出户,也是陈正应得的」 白鷺望着她,沉默。 柳温絮回望,不过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沉默下的含意,她叹了口气:「不要心软,白鷺」 见她嘴唇蠕动,柳温絮直接回应了她的所想:「连本带利的讨回才是对林小姐最好的交代,即便她的要求只是自由」 「唉,先不说这个了」柳大律师点到为止,她看了眼腕表,支着下巴换上轻松的语气:「你们是要去买晚餐了吗」 女孩自然頷首,颈上晃动的领巾吸引了柳温絮的注意。 这么热的天气怎么还绑着领巾?不热吗? 她脱口而出她的困惑,只见那张白嫩的小脸瞬间胀红。 更奇怪的是连带她身旁的人眼神突然开始飘忽。 「????」 「我们等等要买烧烤吃,你、你不要青椒和杏鲍菇,其他都随便我夹对吗!」方才主打沉默是康桥的女人突然又急又快的说着,是少有的宏亮与精气十足。 感受到她对她的熟稔,郁清辞垂下眼眸,噙着的笑有些僵掉。 被吓了一跳的柳温絮站起来,叉腰喊了回去:「对啦!阿你是在大声什么的啦!」 「没有大声啦!」白鷺仍梗着脖子:「我讲话本来就这个声量!」 柳大律师瞇眼:「你好奇怪,你在心虚什么,白鷺我了解你...」 「哪里奇怪!你才奇怪,你全家都奇怪!还有谁心虚了!」 柳大律师似笑非笑:「可以啊白鷺,你兇我」 白鷺缩了缩脖子,上一秒高涨的气焰就此熄灭,声音渐弱:「你不是不追究了吗」 她都跟她主动讲话了,按过往的惯例该是翻篇了吧... 「谁跟你不追究,老娘还气着呢」柳温絮拨开遮在颊边的头发,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反正你知道我不吃什么,你们可以骑店里的脚踏车去买」 「好」郁清辞乖巧地应话,伴随闷胀的情绪率先离开柳温絮的房间。 柳温絮再次瞇起眼眸,看着那颇似匆匆追上的身影,手里的笔端敲击着版夹,总觉得哪里有点违和。 * 两人下了楼,绕到柜檯租借脚踏车。 脚踏车被推着出来时,裹着厚厚的灰尘,甚至需自行组装。 幸好前头刚打扫完,对店家也没抱持多大的希望。 郁清辞蹲在轮胎前,手拿破布细细抹掉嵌在胎沟里的灰,小脸上沾着不知何时弄到的污痕,她的心情算不上好,所以颊肉鼓鼓的,只是在白鷺的角度看去像隻圆润可爱的小花猫。 「好咯,我试试稳不稳」跨在椅垫两旁的长腿大力的蹬了蹬地板,以此测试整体的稳定度。 据员工所说,这台两年前买入,算新车,性能倒还不错,白鷺绕了一小圈,再变速灵巧地回到女孩身前。 「上车」 自行车除起步的歪歪扭扭,后来慢慢平衡住,顺顺前进。 夏日晚风沁人心脾,泥土与稻草混杂的特有气味捎起女孩和女人的耳语飘向远方,连带那淡淡的遗憾。 -我没有学过脚踏车 -曾经很想学,所以在爸爸妈妈教弟弟的时候偷看过 -我趁他们都睡了的时候绕去田地,摸摸车把也能高兴好久 -我坐上了椅垫,像弟弟一样用力蹬起踏板,却没办法像弟弟一样顺利往前 -嗯?后来吗?后来... 后来你的索求皆因生活的奔忙与变数尽数压在了渴望的角落。 「等办完这起案件后,姐姐给你买」白鷺空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拉过女孩圈紧自己的腰,「我教你」 「好」学不学脚踏车这件事情,在郁清辞这其实一直都没那么重要。 之所以想学,是因为她想要学脚踏车时爸妈对弟弟的那份关爱。 当时的她很嚮往,但现在不用了,因为她也有了。 于是,她再次轻轻的重复:「好」 「清辞」白鷺目视前方,绕过坑洞,自然而然接续话题。 「嗯?」 「还记得我下午跟你说的...这条路不好走吗」 沉默,一如下午的反应,当隻称职的缩头兔。 女人轻笑着,眸里不知不觉带上认真的意味,「不管是我现在从事的工作,还是...相爱这件事」 脚踏车稳当前行,贴在后背的呼吸声轻而平和,白鷺知道她听着。 「你试探我,我承认自己对你的确有着那份喜欢,但是我已经叁十了,爱情在我的人生中,从来都不是第一位,可你不是,你的人生还很长,我不希望有天你想起来会后悔」 呼吸骤然急促,女孩薄如蝉翼的睫羽剧烈颤动。 难道还不够吗?又想推开她? 「我不是想要拒绝你,而是需要你釐清那份喜欢,你的情感究竟因何而生,我从一开始就是以救赎者的身分闯入你的生活,你所看到的我温柔强大,好像无所不能,会心生嚮往很正常,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和真正的我相处,对你不再是大人对小孩的无尽包容与处处退让,真正的我会刻薄、会无措、会固执己见、会鑽牛角尖,甚至有些优柔寡断,我不完美」 郁清辞:「有的」 「什么」 郁清辞:「我见过你不完美的那面,你给我送痠痛喷雾的那晚」 在对方的提醒下,女人轻轻的啊了一声,想起来了。 毕竟她弄伤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是的,你看过了,清辞,对不起」白鷺陷入短暂的沉默,嗓音柔和:「那天过后我只留下一张纸和一瓶药剂给你,我一直想当面跟你道歉的...那晚我们的委託人意外去世,她是出去进货时被前夫乱刀砍死,抢救不及,所以我陷在情绪里不能自拔,然后迁怒于你...」 「那天之后我们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面记得吗」 「因为我在做心理治疗,那段时间我的状态很差,我每天就像陷在自责与无力感的泥沼里,数以百计的问题不断闪过我的脑里,每一句不外乎都在做假设,假如我多上点心,假如我多安排人力,假如我再及时一点,是不是那位太太就不会离去,是不是结果就会有所不同」 郁清辞:「不是你的问题啊...」 「封闭自己的人知道,可是又不想知道」风带来了前头食物的香气,夜市的熙攘未到先闻,她们慢悠悠的蹬着车,方才的飢饿感一致被这得来不易的谈心给压下,默契地想将谈话进行下去,「我们的工作容易生病,压力导致的忧鬱是现代人有的通病,但我们会比别人更严重,因为我们得共情,才能身歷其境,为那些被逼入绝境的人带去微光」 「可是,凝视深渊的人,怎么可能不被深渊回以凝视呢」 握在握把上的手指微攥,白鷺挣扎着,暗自平復开诚布公的不安,心一横袒露了私心:「清辞,我没有你想得善良,我当初带你回来是存有目的的,我想要你协助我处理涅凰楼,你敏锐、聪明还有一股狠劲,最重要的是你曾亲身经歷过,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语毕,骤然加重的心跳,一下比一下落得还重。 这番话无异于揭开女孩心里假想的自己,更是坦诚了所有的算计。 白鷺剎车,忐忑不安的往后看去,只见后座的人儿直勾勾的看着她,「我知道啊」 然后,女孩的舌尖舔过嘴唇:「原来这就是姊姊和大人说话的方式呀」 嗯?这反映? 跟白鷺想得不一样,她愣愣的哼出了个语助词。 「我很早就知道了,当初跟我签订契约时就说了有代价,但你不是想要我的身子,一开始的时候啦,现在就不一定了」她顿了下,玩味的看着女人瞬间红透的脸,漫不经心的补充着:「经营着一间餐厅,名下又有医院,你本人单身也没子嗣,我想不到除了继承你的志愿外,你希望我做什么了」 白鷺哑口无言,默默转回身子蹬动车子。 「你不要担心」 白鷺腰间的那双手更紧密的圈住了她。 「你说的这些我会有心理准备的,我也一直都做着靠近你的准备,所以让我多看看你的世界,多和我分享你的真实想法,让我有机会可以和你一起实现所有宏愿」 白鷺:「但你真正喜欢做的事是甜点」 「我喜欢做甜点,不衝突的,以后开间甜点店还能让我们的委託人来就业...恩...就叫涅凰楼二号好了」郁清辞唇滑过她的后颈,自然察觉到嘴下逐渐攀升的温度,偷偷挑起唇角:「而且我不同意你的说法,爱你才是我真正最喜欢做的事」 一百个为什么再次浮现,白鷺发现女孩已非往昔了。 寥寥几句就能勾得人心跳加速,那个香香软软、一逗就害羞的糰子呢?! 白鷺轻哼了声,偷偷恼羞。 33月球的另一面(一) 说出口的那一剎,郁清辞也担心会不会油得反胃。 但或许是足够真挚,所以将心中所想悉数告知时,反而诚恳得令人信服。 「恩...谢谢」 「不客气」 青涩和笨拙,是从未谈过恋爱的标的。 手背碰手背,微妙的距离在融进熙攘人潮后被打破,猝不及防的前胸贴上后背,急促的心跳声逐渐同步,轻微的皂香混合木质调香飘入女人的鼻子,视线落及胸前略矮于自己的肩线,她遵从渴望搭在了女孩的腰上,将人给拉进怀里,划开与嘈杂人群的界线。 圆圆的后脑勺先是一顿,然后慢慢往上抬,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润。 闪烁夺目的鑽石掩不住女人的侷促和难为情。 于是,郁清辞抚上腰间白皙清瘦的手臂,再循着拢握的拳头空滑入,轻挠对方的掌心。 白鷺一僵,随人潮往前迈的脚步驻足原地,被后方紧跟着的人一推才又向前,那四处乱飘的眼神悄悄下瞟,只见郁清辞睁着明亮而无辜的大眼,狡黠地眨了眨,又挠了挠她的掌心。 下意识想抓住,却又即刻滑出掌心,挑衅意味不言而喻。 女人磨了磨牙,想起自己身为年上的尊严,带点报復性的回掐那盈盈一握的腰。 掌心的躯体猛地一颤,发出隐忍似嚶嚀的不明声音。 这种曖昧的小报復直到两人顺着人潮的移动停在烤串贩前才告终,白鷺拦住郁清辞逕伸向篮子的手,从内衬掏出纸巾,包住油腻的粉篮和铁夹。 她每样都夹了些,也特别关照了鸡肉串。 紧接着,又拉过另一个紫篮,每一样都夹了一串,唯独避开青椒和杏鲍菇。 「这篮是给温絮姐的吗」郁清辞看着白鷺又多丢了几块含馅麻糬进去篮内。 白鷺头也不抬:「对呀」 再夹过一串黑轮片,白鷺自怡地回应小贩攀谈,凡是涉及隐私的问题都能在白鷺的四两拨千斤下解决,巧妙避开那些刁鑽,又给对方台阶下,哄得摊贩老闆哈哈大笑,招呼她们多夹,嚷着要给打折。 「我真的想问很久了」摊贩老闆从冰柜内掏出他口中的私房串串,扔进白鷺的篮子里,「跟在你后面的小女生,是你妹妹吗」 白鷺收起营业用的笑容,顺着老闆的视线回眸,少女没有抢答,脸上的期待显而易见。 「是,但不仅仅是妹妹」白鷺正色说到,弦外之音也给郁清辞打了剂强心针。 老闆面露不解,要追问时,被女人一句酱汁很香给转移了注意力,骄傲地宣传起自家独家酱汁。 最后,两人拎着鼓鼓的两大包回到了旅栈,烤串的香味飘满了整栋楼。 与此同时,高殷宇正待在柳温絮的房里,手里捏罐啤酒,他朝门口举了举啤酒当作招呼。 「来一楼吃,烧烤的味大,如果你不想睡到一半小强来你房里开趴」 柳温絮嘟囊了句有道理,便捧着笔电跟上白鷺的脚步。 「小辣没青椒和杏鲍菇,麻糬有多点两份」白鷺将作记号的那袋递给柳温絮,接过老高给的酒,目光触及他青黑的眼圈与凹陷的眼窝:「你还好吗」看着有些消沉。 高殷宇罐了口酒,摇头苦笑。 「要说说吗」白鷺纤细的指尖撬开拉环,给男人换了新的一罐。 男人愣愣地看着啤酒罐许久,然后大力揉着脸,满脸的鬍渣扯出血滴,他也不在意。 他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是说我们这次的案子吧」 在座其馀叁人一顿,默契揭过这话题。 啤酒配着烧烤,几人在公共区的餐桌上分食着,聊起陈林淑芬案子的后续处理,逐一击破困难点,再合力讨论癥结点,不激烈却热烈。 对于夫妻共有财產,离婚后按比例分是书上的标准答案,但实际执行上往往对男方更有利,除非离异前男方身亡,才由妻儿继承。 儘管白鷺对此不那么赞同。 高殷宇揹起后背包,压低鸭舌帽,和收拾桌子的大伙交换了个眼神,便循着流淌于夜色中的月光踏上短征。 高殷宇离开客栈没多久,白鷺的手机响起了紧急呼叫用的铃声,节奏长短长。 来电人是林淑芬。 短鸣后归为平静,是被人掐断的。 再回拨过去,接起电话的是高殷宇。 既令人意外,也让人安心。 「我到了,恰好碰上陈先生的施暴现场」 郁清辞看着白鷺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辗出一声叹息。 有些人担不起特赦令。 几人回到房间,分离前柳温絮随口提起老高的状态,今日的他就像一条绷到极致的橡皮筋,也像一桶一点就炸的油桶。 直到洗完澡,白鷺心神不寧,手机讯息框里的关心反覆地留下与删除。 女孩出浴后见到的就是心上人倾靠窗台,轮廓分明的侧脸似凝思,亦似纠结。 她遵从内心拥女人入怀。 说是拥入怀,但两人之间还相隔不小的空间。 白鷺顺着空隙回身,低头,腰间的手轻拽衣襬,明明是想亲近,却还留有馀地。 「清辞」女人凑近耳畔低唤,郁清辞不自觉想起昂贵的丝绸滑过手腕的触感,温柔而细腻。 「再抱紧些」女人蹭了蹭女孩柔软的发顶,哄她再放肆些。 然后,她看着怀里的小傢伙耳根通红,一双手悄咪咪地拂过着她的腰际。 白鷺发出好听的气音笑声,纵容那隻手渐渐不安分,一路上攀。 郁清辞感受着手里与自己同频的心跳,因为掌心下的触感而分神。 内里没穿,同自己一样中空。 女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慌乱带着悸动匆忙抬头,径直撞入宠溺的眸潭里。 她跟着那人的脚步来到床边,跌坐在对方大腿上。 郁清辞抵住她的肩膀,结结巴巴:「我、我今天不方便!」 明明先前已经主动引诱过女人,确认关係后反而放不开手脚。 既惊慌又...羞赧。 「不方便?」女人不解的歪了歪头。 郁清辞只好按着她的肩膀,坐姿从岔开腿换成非常淑女的侧坐。 白鷺静默了半晌,憋着笑音拿过毛巾盖在女孩脑袋上,然后再以迅雷不己掩耳的速度鑽进去,亲了一口通红的小番茄。 「我知道,你的棉棉还是我帮你准备的宝贝」她低笑着,好心地打开了吹风机掩住笑声,手指翩躚于发丝中,按女孩素日的造型帮忙整理着。 吹风机轰轰声响,郁清辞偷瞥,对上含笑的眼眸,又装作若无其事,几番下来,白鷺简直要被可爱得晕过去了。 她放下吹风机,想让窝在怀里的人起身,自己好能喝口水平復不言说的躁动。 但是,在她开口前一秒,郁清辞勾住她的脖子,说: 「姐姐,可以接吻吗」 34月球的另一面(二)18+ 女人用肢体回答了她,鼻尖抵鼻尖,红唇拈过少女的下唇。 她耐心地以唇摩娑,又轻衔着清辞的唇瓣挑逗,檀口微张,顺理成章攻城掠地,彼此软舌相蜷,少女全心的沉迷,闔着眼享受姐姐给的一切,有时攻势强烈一些,还会揪着女人的衣裳无力呜咽。 看着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白鷺眸色逐渐加深,以指代唇。 白鷺抓着分寸,力道轻巧夹住粉嫩的小舌搅弄,无法抑制涎水顺着唇角外溢,落至微微敞开的浴袍白嫩凹处。 「这么大了还流口水」白鷺垂眸瞥了眼双乳间的唾液,浅笑着吻了吻郁清辞的脸颊,指腹抵进她的舌根,直到郁清辞快要窒息受不住才缩回一点。 「你欺负我」瞳光盛满一江春水的少女喘着气,委屈的指控着。 白鷺亲了亲那根懟到自己面前的指头,「不喜欢吗」 白鷺又晃了晃大腿,腿上的人儿惊呼着再次圈紧对方的脖颈。 只见那人抬了抬下巴,喉间那点微隆在吞嚥时轻微起伏,与她调情之时肌理线条被拉长,勾出一道纤柔弧度,少女情不自禁贴上去含吻。 她敏感察觉到与唇相贴的肌肤一僵后瑟缩着,微不可见的躲避。 循着清香,同小狗一般顶着鼻尖不断往上凑,先是舔湿那小片光滑,再叼着啜吻。 每吻一下,女人就会微微颤动。 悟及此事,郁清辞化身一隻小蜜蜂在独属于自己的花园里勤恳的劳动着。 她乐此不疲于飘摆的花朵上酿造花蜜,最终被滚烫的手掌捧起。 两人唇间交织着喘息,呢喃的话语从中轻泻。 「宝贝,再不停,我们今晚都不用睡了」 白鷺温柔的把心上人放回床上,似嗔非嗔的瞧了对方一眼便进了浴室。 她轻喘着清洗腿间动情的证据,唇色嫣然,脖颈染霞。 懊恼自己低估了郁清辞于她的诱惑。 她现在能正视自己的情感,却还做不到全然接受自己对清辞蓬勃复杂的慾望。 总觉得有些猥琐。 白鷺歛着眉眼暗自承诺要再放慢一点进度。 只是这样的自我告诫在郁清辞撞开浴室的那刻就溃不成军。 郁清辞被温柔的放回床上时,鼻翼满是爱人的馨香,脑海里却持续回放一剎那捕捉到的影像——女人眼波盈盈,尾端染上一抹情动的红。 她侧过身半边脸埋入被窝,浴袍凌乱,暴露出两腿间的布料湿了一大块。 郁清辞的手顺着腰线下滑,不得章法地用力蹂躪直至捣出白沫。 不够...不够... 郁清辞跌跌撞撞的推开浴室,不顾惊讶的目光,将自己送到女人的嘴边。 「不...那儿脏...」眼看着姐姐的唇吻过胸口,离自己的下腹越来越近,少女双手胡乱摆动想阻止。 她想说用手就好。 白鷺避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手,将人压在流理台前,单膝跪地,以臣服的姿势像揉麵团般捏起圆翘的臀肉,留下浅浅的掌印,再掰开。 起雾的浴室蕴蓄一室的旖旎,娇嫩的花朵被水流冲得东倒西歪,开得极为红艷,甚至在露珠的点缀下看起来更为香甜可口。 打量的目光使穴口敏感的收缩,点点溢出的液体沾在腹股沟格外显眼,一想到自己放荡的反应都被姐姐看在眼中,郁清辞咬着下唇就想闔上颤抖的双腿。 「不脏」白鷺赶在鲜花闭合的前一刻,含着温水裹住饱满的花瓣,描绘它饱满的轮廓,又吸吮欢愉时才捨得露头的花蕊,感受它在嘴里的颤慄,贪婪地接住源源不绝的汁液,她含糊不清地:「乖,再张开一些」 沉醉在性事中的意识有些昏沉。 羞怯被拋到了脑后,郁清辞昏昏沉沉的掰开了自己肿胀的穴肉,甚至主动坐在那张姣好的脸蛋上沉腰摆臀。 「唔...恩...好舒服」她追寻着那条温软的小舌,将小穴一遍又一遍用力的摩擦过。 瞧见身下人的鼻翼沾有自己的淫液,郁清辞又是害羞又无法轻易从滔天的快感中脱身。 她好像彻底被欲望给控制住。 郁清辞无力地摇头哽咽着。 好舒服...可是总差一点... 高速的摆动与无法被彻底满足的空虚让人疲惫,无处释放的委屈直接凝成泪水。 她焦躁的用腿蹭了蹭女人的颈侧,呜咽着撒娇:「帮帮我...呜...好不舒服」 「宝贝不哭」白鷺任由穴肉一遍遍摩擦自己的脸,留下甜中带腥的气味,「再坐低一些,姐姐帮你」 她关了淋浴,调整成喷细水柱直对着鼓胀的阴蒂冲刷,并起身贴在少女耳边:「宝贝你好湿」 「是不是喜欢姐姐帮你口」 「那假如姐姐一边舔你一边用力揉你的穴穴呢」 白鷺折身跪回少女身前,一连串的荤言荤语输出后,查觉到裹住自己舌头的穴肉开始强烈收缩,淫水失禁般淅沥沥大量洩出,郁清辞尖叫着扭着身体下意识就想逃避,不成想被一把按住,退无可退,只能颤抖着无力的迎接高潮袭来。 少女羽睫轻颤,身子一抖一抖的,仍处在高潮后的馀音,她软腿跌入女人的怀抱里,头顶传来低哑的声音:「还可以吗」 郁清辞欲语还休。 「嗯?」白鷺下巴摩娑着郁清辞汗水浸湿的额发。 「你说你没有交过对象」 「是」白鷺仍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郁清辞眸底闪过羞恼:「那为什么你那么会」她復而小声地:「那么的舒服...」 这下换白鷺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起了手机里下载过的几部LES片,想起自己深夜独自一人的技术琢磨。 于是白鷺赶在清辞继续追问下去前,低头吻住了她,并成功地让尝到自己味道的年下转移了注意力。 在一个劲的捶打攻势下,白鷺悄悄地松了口气,同时又偷偷勾起了嘴角。 * 小城蝉鸣,归为平静后蒙蔽角落的动静。 男人拍净鸭舌帽上的血污,不屑地踢了踢地上半死不活的人,没多打招呼,当初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静悄悄地。 斑驳的月影指引回客栈的路,他路过一栋栋矮房,有翻新过的,也有杂草遍生的。 田野边佔了最好位置的矮房,隐隐传来低声交谈,高殷宇听得不甚分明,只捕捉零星几句「孩子别听」、「姐姐正在努力让你过上好生活」诸如此类的话语,男人没有多想,继续往前,路过茅厕大小、以棚子旧布搭建的毛胚屋,不严实却也得以围住渗进去的光与希望。 儘管如此,仍旧比不过摀在小女孩嘴上的那隻大手严实,将她数年来的痛苦全困于小小的空间。 她的灵魂一分为二,一个漂浮于半空,沐浴清透温暖的月光,存带对乾净未来的嚮往,一个躺在五大叁粗的老男人身下,任那口恶臭的黄牙吸食身上的血髓,眼神空洞,随对方粗鲁的洩慾起伏,撕裂那些本就不存在的生机。 小女孩侧过脸庞,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得。 身上的人辱骂着什么,小女孩早在这几年练就了屏蔽的功能,她看着那人黄牙拉扯成不同的形状,口沫横飞,连同腥黏的液体一起喷溅口耳鼻。 她熟练地闭上眼,许久,才再次睁开。 透过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破布,得以窥见月光一隅。 她喃喃着,月亮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