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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匡源道:“他胆敢从承德行宫劫走太后和皇上,就形同谋反。”

    慈安太后道:“他是奉了本宫的密旨,去接皇上回京,参加祭天大典的。”

    匡源一愕,道:“太后娘娘,您千万别中了苏曳的诡计啊。”

    焦急之下,匡源道:“苏曳此贼,仗着面目俊美,最会蛊惑女子之心……”

    刚刚说完,他就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跪下磕头道:“太后恕罪,太后恕罪,臣情急之下,说了不该说的。”

    接着,他开始自扇耳光。

    这又是在做戏了。

    这种话,哪里是脱口而出的?

    这算是激将法了,试图要激起慈安太后的贞节羞涩之心,然后自证清白,把他赶得远远的。

    慈安太后气得浑身发抖道:“在你们心中,哀家是不是蠢笨如驴啊?”

    匡源不断叩首道:“臣不敢,臣不敢。”

    慈安太后道:“苏曳答应过哀家,皇上祭天大典之后,他可以随时率军离去,绝不恋栈不去。”

    匡源道:“太后,他这是在骗您,绝对是在骗您。”

    “等到真的赶他走的时候,他的凶残真面目就会露出来了。”

    “届时,他就是真正的董卓,太后和皇上就危也。”

    ……

    此时,皇宫不远处的公主府内。

    寿安公主道:“匡源正在蛊惑太后,你不去阻拦吗?”

    苏曳道:“不去。”

    寿安公主道:“那你对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苏曳沉默了一会儿道:“对,是真的。”

    寿安公主道:“如果,他真的让你率军南下退走,你真的会走?”

    苏曳道:“会。”

    寿安公主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其实,她还是很聪明的,就是不爱废心思,喜欢清静,也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你的这种态度,对那个圣母皇太后是没用的。但是对这个母后皇太后,是最有用的。”

    ……

    僧格林沁的骑兵,距离越来越近。

    京城百官,已经全部躲在家里不出门,完全屏住呼吸。

    而且他们还奇怪,为何现在还不封闭九门。

    所有城门都敞开着,任由进进出出。

    中午时分,慈安太后再一次召见苏曳。

    “参见太后。”

    慈安太后道:“先帝就说过,其他旗人都自称奴才,你从头到尾都只自称臣。辞去所有官职之后,甚至连臣都不自称了。”

    接着,慈安太后道:“你知道吗?皇上临终之前,连喊了你两声名字。”

    苏曳沉默。

    慈安太后道:“你说说看,先帝在九江的时候,为何没有公开和你决裂啊?那个时候明明最有效的。”

    苏曳道:“我也说不好。”

    慈安太后道:“哼,你分明是觉得本宫是女流之辈,这么深的话题,我会听不懂。”

    说完,她发现自己口气很不对,听上去像是撒娇一样。

    接着,慈安太后道:“不过我知道,你们男人之间,有些深层次的默契,很难用语言表达,一旦说出口,味道就变了,还不如不说。”

    “你们的事,我是真的不爱搀和,我只想过清静的日子,谁也别来折腾我。”

    “但是,事情到了眼前,我又不能完全不管。”

    “本宫真的想要把这个御赏的御印丢给她,全部让她一个人管好了。”慈安太后叹息道:“但是我有不能这样做,先帝……”

    说到这里,慈安太后停了下来。

    有些话,先帝只和她一个人说过,不到迫不得已时,是万万不能透露半句的。

    “苏曳,你之前答应过本宫,祭天大典结束之后,本宫让你率军离开,返回南方。”慈安太后道:“这个话,现在还算数吗?”

    苏曳道:“算数。”

    慈安太后道:“那么,现在你就履行你的诺言……”

    “唉,算了,算了。”

    慈安太后道:“这种试探来试探去的话,本宫最烦了,苏曳能不能答应本宫一件事?”

    苏曳道:“您说。”

    慈安太后道:“以后本宫不用权术对你,你也别用权术对我,好不好?”

    苏曳道:“好。”

    慈安太后道:“你是不想离开京城的对吗?”

    苏曳道:“对。”

    慈安太后道:“你想要进入中枢,大展拳脚对吗?”

    苏曳道:“对。”

    慈安太后再一次陷入沉默,有些心烦意燥。

    她最不想做决定了,尤其是很多大事的决定,偏偏这个时候却要让她做。

    但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她思考不深,也思考不远的。

    但是她大概知道自己不想做什么。

    比如,她现在就不想就这么把苏曳赶出京城。

    先帝,列祖列宗,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我,我就闭着眼睛做决定了啊。

    然后,她还真的闭上眼睛道:“中枢的事情以后再说,但眼下不能让你们内战,这一关我帮你过去。”

    “你,你就放心回家去吧。”

    苏曳道:“那我告退了。”

    苏曳起身,走到门口处,转身问道:“太后,您伤口还疼吗?”

    慈安太后脸蛋一红,暗啐一口道:“问这个做什么,好多嘴。”

    ……

    僧格林沁的骑兵,距离京城还有六十里。

    大太监增禄飞奔进入惠亲王府。

    “太后有旨,召惠亲王觐见。”

    惠亲王绵愉叩首道:“遵旨。”

    然后,他跟着增禄,飞奔进宫。

    “奴才绵愉,叩见太后。”绵愉哪怕现在是皇叔祖,也恭恭敬敬叩首,自称奴才。

    慈安太后道:“王叔,先帝给了我们两个御印,我手中只有一个。这种情形下,我写出的圣旨,还有效吗?”

    绵愉犹豫片刻道:“特殊时刻,特殊办法,有效。”

    慈安太后道:“那我刚刚拟定了一个旨意,册封惠亲王绵愉为御前大臣,军机大臣。”

    绵愉一愕。

    他辈分虽高,曾经还挂过大将军衔,也做过宗人令,但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位置尊崇,没有掌握过实权。

    虽然有一段时间执掌铁钱局,但这个衙门很快就裁撤了。

    什么御前大臣,军机大臣,都没有做过。

    军机处,一直都是端华和载垣把控的。

    “王叔……”慈安太后道:“可是这圣旨,有什么不妥吗?”

    绵愉叩首道:“奴才,领旨,谢恩!”

    接着,慈安太后道:“我这里还有另外一道圣旨,苏曳军队一直掌管京城防务,但却没有相对应的官职,这样一来名不正言不顺的。僧格林沁那边的军队马上就要进京了,可千万别起了冲突,到时候京城就生灵涂炭了。所以这份圣旨,你帮哀家看看。”

    接着,大太监增禄把圣旨递给了绵愉。

    绵愉打开看的同时,慈安太后道:“哀家和皇上正式册封苏曳为九门提督,掌管京城防务。”

    惠亲王绵愉身体一颤。

    九门提督,在这等时刻,就是最要害的官职的。

    一旦成了九门提督,苏曳控制京城防务,可就是名正言顺了。

    一时间,绵愉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慈安太后道:“王叔,可是这份旨意有什么不妥吗?”

    这,这如何说?

    一开始册封你做御前大臣、军机大臣的旨意,你觉得很妥当。

    怎么轮到册封苏曳的圣旨,你就觉得不妥了?

    谁说二十四的美丽小太后不懂政治的,她是真的不爱费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