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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1n4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被送给敌国主将之后 > 被送给敌国主将之后 第25节
    “没了?”

    司南咽咽口水:“没了,真没了。”

    澹台桢顿时阴云密布,将笔一搁,大踏步走了出去。司南心中忐忑,在跟与不跟之间犹豫了几息,最终还是跟上去。澹台桢先去花园的凉亭里坐了三刻钟,然后顺着花园去垂花门转了一圈,最后又回阁楼,坐在了一开始练字的那张椅子上。

    “什么时辰了?”

    “啊?”司南挠了挠头:“刚到酉时,郡王是饿了么,要不要吃些点心?”

    “才酉时?”澹台桢英挺的鼻子皱了皱:“崔崐那边,可有消息了。”

    “无,若是顺利,崔崐半夜抓到人,明日就会回来了。”

    “嗯,下去罢。”

    “是,郡王。”

    澹台桢身后的书架林林总总,他随意抽一本出来翻了翻,最终还是搁到桌上,嘟囔:“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未回来。”

    夏日昼长,云意交付银两的时候,天还未擦黑。梅姑捧着一叠银票,笑得见牙不见眼:“多谢夫人照顾琉璃坊的生意,若是夫人下次再来云泽郡,梅姑给您打八折。”

    丛绿眼见着天色暗了,楼外隐隐传来饭菜的香味,随口问了一句:“你们隔壁的酒楼,出不出名?”

    梅姑做成一单大生意,心情极好,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咱们琉璃坊隔壁就是望云大酒楼,里面最出名的有白玉翡翠,蜂蜜熊掌,蜜桃乳酪,海鲜烩、蛤蜊蒸蛋等等。此外还有不少陈年佳酿,花茶果酒,夫人先头喝的茉莉花茶,就是从望云大酒楼拿过来的。

    除了望云大酒楼,还有响水街的拾光小筑,茶点尤绝,郡中女眷最爱去,再就是海边的潮汐阁,连海外的吃食都有,可以图个新鲜。

    如今正是用膳的时间,客来客往,络绎不绝。夫人若是想去望云大酒楼,梅姑倒可以与掌柜说,单独留出一件厢房来。”

    丛绿跃跃欲试,低声对云意道:“姑娘,咱们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尝一尝云泽郡的美食,我看隔壁就很好。”

    云意抿嘴笑:“你是听到梅姑报菜名,所以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了罢。”

    丛绿摇一摇云意的手臂:“姑娘,咱们就去一次罢。”

    云意捏捏她的鼻子,答应了,转身对梅姑道:“那就劳烦梅姑替我们订厢房了,今日我照顾了琉璃坊的生意,还请梅姑在望云大酒楼掌柜面前多磨磨嘴皮子,替我们省些银子。”

    “这是自然,夫人放心罢。”梅姑拍着胸口保证,收起银票下楼去。

    几人相视一笑,云意招来一位护卫:“你回府告诉郡王一声,说我不回去用膳了。”

    护卫答应一声,拱手行礼。

    这个时候,大伙儿都没觉得这有何不妥,只是郡王妃偶尔一次不与郡王用膳罢了。

    进了厢房依旧是丛绿陪着云意在内,护卫们在外把守。云意选了几样招牌菜,点得胖胖的掌柜笑成了弥勒佛,还附送她们一壶玫瑰酒。

    趁着上菜无人的功夫,云意让丛绿把打包好的匣子全部摆出来。丛绿亦收敛起了面上的假笑,沉默地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匣子。

    粉玉桃花簪、水滴荷叶耳坠、红玉珊瑚项链、翠羽蝶恋花宝钿、芝兰水晶流苏簪……每一样都是珍品中的珍品,待所有的匣子都打开,端地是珠光宝气,熠熠生辉,厢房高高挂着的灯笼,都压不住它们的光华。

    可是云意的目光并不为这些珠宝美玉停留,而是在认真检视着匣子。从表面,到里层。每个匣子上的雕花都各不相同,与匣中的首饰相得益彰。比如装水滴荷叶耳坠的匣面上雕刻的是雨打荷花,红玉珊瑚项链匣面雕刻的是海贝珍珠,翠羽蝶恋花宝钿匣面雕刻的是双蝶戏海棠,而粉玉桃花簪的,却是不相干的柔软柳枝。

    虞国人素喜桃花,南都更是有十里春明堤遍植桃花,一入春便妁妁其华,如烟如云。而柳么,谐音“留”。云意素手落在匣面上,细细搜寻,终于在首饰底下的软垫,发现了端倪。

    别的软垫都是柔滑无声,唯有粉玉桃花簪的软垫,折起来有滞涩之感,应该是里头夹了东西。云意眸底发亮,让丛绿取了刀小心裁开。

    薄薄的一张纸落下来,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云意捡起纸张,微微一笑。今日她进琉璃坊,开口只选玉器,“玉”“虞”谐音,花蕊为心,“心”“信”谐音。

    两厢合计,都对上了。

    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就是近两个月来虞国发生的大事。云意朝丛绿使个眼色,沉下心来看。丛绿则走到紧闭的门口站着,密切注意外头的动向。

    自她和亲之后,虞国皇帝又下了几次赏赐给云府,云府则深居简出,几乎淡出了贵族圈,太师党几乎一家独大,日益嚣张。太师嫡次子金又亭在西南游玩之时强抢民女,始乱终弃,惹得该女上吊自尽。也合该金又亭倒霉,该女子恰好是当地负有盛名的大儒之女,一时间民怨沸腾,加上之前金家作威作福引起的不满,竟然集聚了一大批人举着“清君侧”集结,一路向南都打来。

    太后与金太师慌了,问计于诸官。虞国尚文,殿上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自然是互相推诿,在太师气得冒烟的时候,三皇子康王却站了出来,主动请缨。

    太师大喜过望,皇帝亦是柏手称快,特赐康王黄金绶带,尚方宝剑,送他出城剿匪。

    可这一场“剿匪”,恰恰是虞国旧王朝倾覆的开始。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虞国使臣

    虞国皇帝与太师党万万没想到,意气风发去剿匪的康王,摇身一变成了匪徒头子,手中拿着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越发使人信服皇帝已受太师党胁迫。

    叛军一路进发,滚雪球一般不断地壮大,太后与太师吓得夜不能寐,紧急发了三四道诏书催云阔回南都护驾。然而这些诏书仿佛泥牛入海,得不到半点回应。

    太师一怒之下查抄云府,妄图抓住云夫人做人质。谁知大门一撞开,里面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见着。云氏之人未雨绸缪,早就跑了。

    接连吃下两记闷棍,金太师晕头转向,忙忙调派人手抵抗,终于借着人数上的优势,将康王阻挡在离南都二十里的永合城外。然而,康王继续招兵买马,在永合城外徘徊不去,半个月过去,声势再次壮大。

    太后不堪心里上的折磨,某一次朝会上晕倒在地,一病不起。金太师彻夜难眠,面上的皱纹多得能夹死苍蝇。只有小皇帝,新迷上了各种硕大的纸鸢木鸟,玩得不亦乐乎。

    文武百官在殿前吵了几天,最后没有办法,把砝码压在了温国和亲的云氏女身上。云氏女送去温国这么些日子,不仅好好地活着,据说还在雪山女神节一舞惊天下,赢得了瀚海郡王的喜爱。几番筹谋之下,他们决定派出使臣,借由云氏女游说瀚海郡王,出兵镇压“叛军”。

    而这临危受命的使臣,在众人的惶惑之中,居然由平日清风淡淡,芝兰玉树的兰府嫡长子兰容与主动请缨。

    金太师大喜,生怕兰容与反悔,迅速请圣上下旨,将兰府家主兰岩破格封为忠勇侯,嫡子兰容与,自然成为了金尊玉贵的侯府世子。

    情势紧急,兰容与在圣旨下来之后第二天,便拜别皇上和父母,启程出发。

    云意盯着纸上熟悉的三个字,眼前仿佛起了大雾,挥之不去。

    真的是他!他来了温国,与她在郁郁葱葱的密林之中擦肩而过。其实也就几息功夫,就错过了相对相认的那一眼。

    可是啊,相见了又能如何?他也许还是花窗外静静伫立的如玉男子,可她已不再是杏树下酣然安睡的少女。世事无常,岁月终究从他们身上滚滚而过,碾碎旧日的情意。

    丛绿看云意神情凄楚,似哭还笑,心里担忧极了,匆匆跑过来抱住云意:“姑娘,我的姑娘。”

    云意虚虚地望着地上的某处,心里是大雨过后的苍白。此时,楼梯上,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当先一人脚步沉且重。

    有人来了!

    丛绿一激灵,瞧着云意仍是迷蒙,忙抢过云意手中的纸条,三两下塞进自己的衣襟。刚刚整理好,门推开了。

    澹台桢昂扬的身影如玉山伫立,岿然有神。他深邃的眼眸往里一扫,准确地落在云意身上。

    云意已将脆弱凄惶拾起,惊讶地起身相迎:“郡王,您怎么过来了?”

    整整四个时辰,他在府里等了她整整四个时辰,她还好意思问!澹台桢声音含冰:“怎么,本郡王来不得?”

    美丽的杏眼波纹一荡,露出疑惑的神情:“郡王自然是来得的,妾身只是问问罢了。”

    微风从窗户吹进来,冰蓝色的裙角轻轻扬起。细长的珍珠耳坠,在云意莹白的耳垂下微微晃动,隐隐可见细小的绒毛。澹台桢盯着她摇晃的耳坠,忽地想把它叼在口中,就如同以前的某一夜。

    燃烧的怒火,渐渐地熄灭了。罢了罢了,他和一介贪玩的小女子较什么劲儿,有失风度。

    轻咳一声,澹台桢在云意身旁坐下来:“嗯,用膳罢。”

    云意觉得澹台桢的不悦来得莫名其妙,走得无所缘由。但她不惯多嘴,柔顺地坐下了,伸手夹一块海贝,放进澹台桢的碗里:“这一只不错,郡王您尝尝。”

    澹台桢吃了,目光落在海鲜烩的红虾上。云意会意,唤丛绿取来缚膊,露出纤纤藕臂,给澹台桢剥虾。可惜,剥得哪有吃的快,澹台桢一放下筷子,云意就不由自主加快手指,忙得全神贯注。

    美人垂目,素手如玉,当真是赏心悦目。澹台桢好整以暇地偏头看着,手指愉悦地轻敲桌面。

    哪知这声响落到云意耳中,变成了催促,手指一错,红虾的钳子刺进了指甲肉里,云意吃痛,低呼一声。下一刻,她的手就被澹台桢抓紧:“怎么了?”

    “无妨的,只是被刺了一下。”云意还想把这只虾剥完,澹台桢却捻起来,丢弃一旁:“不吃了。”

    鲜美的汁水顺着云意的手臂流下一线,仿佛上好的白玉沾上红墨。澹台桢眸色忽地暗下来,拉过云意的手臂,吻下去。

    丛绿眉间一跳,忙忙出去。云意羞窘不已,还有外人在呢,郡王怎么这般不管不顾起来。

    “郡王爷,您——”

    一句话还未说完,澹台桢一偏头,堵住了她的话语。

    冰蓝色的裙角向上拉起,轻巧的绣鞋被晃得挂在脚尖之上,摇摇欲坠。

    一顿饭,吃到夜深方罢。

    云意懒懒地躺在马车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一句话都不想说。澹台桢取了薄被帮她盖上,又缓缓褪下绣鞋。这体贴的模样,与方才在酒楼中放浪形骸的样子判若两人。

    哼!衣冠亲兽!云意愤恨地转头向里,不想理他。澹台桢满足之后,觉得云意万事可爱,对她的眼神不以为杵,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

    还挺舒服的,云意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睡着了。正睡得香呢,朦胧中感到有人抱起她,她不耐烦地一拳挥出去,然后换个姿势又睡了。

    澹台桢看了一眼手上的鼻血,嘴角有些抽。真能耐,他长这么大,可是头一回被揍得流鼻血。

    “小野猫!”澹台桢一巴掌举起来,终究还是舍不得,又轻轻放下了,抱起她往寝居去。

    这个夜里,云意做了个梦,梦见她变成了一朵蒲公英,随着风飘飘悠悠地飞着,路过盛开的花,奔流的河,迷雾的谷。她很想停下来看看风景,却身不由已地往前。她很困惑,这一阵风,到底要将她刮往何处,莫非无休无止,不眠不休?

    正迷惘,面前忽地出现了一舟一人,青衣翩翩,磊磊清落。云意隐隐有觉,唤了一声:“与哥哥?”

    舟上的少年抬起头来,正是兰容与,他见到半空中的云意,忙忙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是如云的裙角从他的指尖滑过,就这么轻飘飘地溜走。兰容与错愕,怔忪地望着云意越飘越远,云意想要回头看,已是不能。

    风吹着她越飘越远,云意索性闭上眼睛,罢了罢了,这一阵风,大概永远都不会停下了。

    鼻尖涌入一股浅浅的冷香,云意睁开眼睛,只见满地雪菊,簇簇绽放,如同天女洒下了满天雪。花蕊之中,有萤火如豆,缓缓升起。云意流连地看着,心道,可惜了,她不能停留。

    这想法甫一出现,耳边静止了,她如同一张纸,一片花瓣,从空中掉落进雪菊的花丛。四周花香环绕,满天的星辰倒影进眼底,云意懒洋洋地躺着,宁愿在其中沉醉。

    “这小懒虫,怎么还不起?”凭空伸出一只手,将她从雪菊之中拉起来,她猝然望过去,正对上澹台桢俊美无暇的面容。他看了她一会儿,忽地厌恶道:“你不是我的新娘,你是假的。”

    云意耳中忽如惊雷滚过,正要张嘴分辨几句,澹台桢那双拂过她每一寸的大手,毫不留情地将她脖颈扼住,如同拎鸡仔一般将她拎起来。脚下一塌,云意惊觉,身边的美景都消失了,她的身后,赫然是万丈深渊。

    “不,不。澹台桢,你听我说。”云意捏着他的手指,哀哀地看着他,祈求他想起一点点温情。然而,澹台桢的眸子沉浮着碎冰,毫无感情地放手。

    她霎时间如同折翼的鸟儿,坠入黑暗的深渊。

    “不,不要!”云意从梦中惊醒,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抓握,想寻找救命稻草。很快,一双坚实的大手将她抱起来,靠近温热的胸膛:“魇着了?快醒醒!”

    云意紧紧地抱住澹台桢的腰,把脸颊埋在澹台桢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在云意的耳边响着,仿佛一只鼓槌,催促着恐惧快快离去。

    澹台桢在黑暗中拥着小妻子,四周安静得像是把他们两人拢在玻璃罩中,帐幔轻柔地飘着,夜风闲闲,海浪拍岸,他们拥有彼此,他们只有彼此。

    云意缓过来了些,仍是抱着澹台桢不动,留恋他的温暖。澹台桢抬起手,一下一下抚摸着云意的头发。这一阵他极喜欢云意乌黑如瀑的头发,摸起来柔柔顺顺,如一匹光滑的绸缎。

    “好些了么?还怕不怕?”

    “我讨厌你。”

    澹台桢失笑:“好个没良心的女人,我大半夜起来哄着你,你一句谢不说也就罢了,还讨厌我,谁给你的胆子?”

    “你!”

    “什么?”

    云意抬起头来,目光晶亮:“是你,澹台桢,你给我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