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长官!”无论姜仁久想怎么解释,苏里南警察局或者说军政府的执法部队,都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一个肤色发黑的苏里南军官,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要求他安静下来。
姜仁久扭头看了眼这个临时的审讯室,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向面无表情的部队官员解释,他的话语在四面铁壁间回荡,却只得到了一句冷冷的回应。
“闭嘴。”
第二天一早,姜仁久被宣布将被转移到圣马丁岛监狱。
姜仁久被推搡着带走,再次扭头看了一眼这里的官员,眼神透露着无力。
转狱的过程,姜仁久满是无奈。
圣马丁岛监狱内阴暗潮湿,满是霉味。
姜仁久和狱警的脚步声在走廊一前一后的回响,心跳与沉重的门扉碰撞声同步。
在被关押之前,他终于通过两百美元的贿赂,获得了与外界通话的机会。
他的手指在拨号键上颤抖,第一个找的是驻苏里南的大使馆电话接通,那头是大使馆的冷淡回应。
本来以为能得到一些帮助,可电话那头,大使馆的官员又是让他去大使馆填写文件,又是让他证明这证明那,蹲在监狱里的姜仁久没法去,他的求助激不起半点涟漪。
无奈之下,他又将电话打给了妻子朴慧珍。
在得知了前因后果后,妻子电话中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有些不可置信。
“我真的没有走私毒品,你要相信我。”
姜仁久神情低落,“苏里南没人联系你?应守没给你打电话?”
“没人联系我,”朴慧珍眼眶中带着泪水,“老公我要去找律师,你马上上诉,听到了吗?”
“找律师都要花上千万,”姜仁久轻声摇摇头,“不行。”
在经过过一阵交流后,姜仁久总算劝住了朴慧珍,没有让她凑钱找律师。
“别为我花钱请律师,我观察了一下这里.”姜仁久看了眼门外,黑人狱警已经开始催促他了,“这里想要翻案不容易。”
其实他自己说起来,都挺没谱的。
“别乱花钱,”姜仁久嘱咐着朴慧珍,“把电话给孩子们。”
“爸爸!”
“炯柱,”姜仁久的声音在狱警的办公室里回荡,话里夹杂着一丝不忍,“爸爸在出差,要有一段时间没法联系你们,你要照顾好妈妈,也照顾好妹妹”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狱警抢过,一把挂断了。
姜仁久知道,他已陷入了一张难以挣脱的网,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对家人的影响。
电话那头,姜仁久的女儿一脸委屈的看着哥哥,“爸爸挂断了。”
朴慧珍强忍着泪水,蹲下安抚女儿,“爸爸他太忙了,他会再联系我们的。”
“在那之前,我们为爸爸祈祷,等他联系,知道吗?”
她抱着女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只是朴慧珍看了看窗外,已经是深夜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
她小心翼翼的吩咐孩子们在卧室里待着,趴在猫眼上看了眼外面。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静静的站在门外,胸前的标志在楼道昏黄灯光中很显眼。
“金门?”朴慧珍眼神诧异,他们现在住的小区就是金门地产开发的,还是靠着姜仁久最近赚到的钱付的首付。
“有什么事?”
“请问是姜仁久xi的家吗?”
朴慧珍点点头,“是的,怎么了?”
“我们来自金门集团,”门外的人平静的说道,“姜先生有一船货物停在了仁川港,但现在我们联系不上他,需要找他的家属来处理。”
朴慧珍眉头紧皱,最后还是打开了门。
打开门后,李子成站到了朴慧珍面前。
这件事很重要,由他亲自负责。
李子成面无表情的端详了一眼朴慧珍,朴慧珍就下意识的让开了道路。
他抬腿迈进客厅,坐到沙发上,阻止了朴慧珍要端茶倒水的举动。
“太太,”李子成看了眼卧室门缝偷看的两个孩子,“我们从姜先生那批货里,检测出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你知情吗?”
朴慧珍一下子捂着嘴巴,她犹豫了半天,快步走到卧室那里,把门关严实。
这才走到李子成面前,“是毒品?”
李子成眯了眯眼睛,“你知道?”
“我也是刚知道的,”朴慧珍叹息了一声,“他在苏里南坐了监狱。”
圣马丁岛监狱里,姜仁久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旁边不知多久没清洗的马桶传来异味。
那个帮他打电话的黑人狱警,走过来使劲拍了拍铁栏杆,“你朋友来看你,出来。”
“有人来看我?”姜仁久眼中有了些希望,觉得是朴应守来找自己了。
他连忙起身跟着狱警,来到见面室。
里面有个人站在墙角,正在背对着他们打电话,“我知道我会尽快的。”
他也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很快挂断了电话,转过身来。
这是张姜仁久很陌生的脸,但脸上却洋溢着担忧,“任久,你小子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男人甚至走上前来和姜仁久拥抱。
“神经病什么情况,”姜仁久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还是被男人牢牢抱住。
“你是怎么搞的,怎么会遇上这种麻烦?”
姜仁久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男人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是国情院的人,假装我是你朋友。”
松开手,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又抽出两张钞票递给黑人狱警。
一直在观察两人的狱警多要了一张,男人翻着钱包,心中暗骂。
好不容易狱警拿钱离开,男人这才正色起来,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一家美国公司和男人的名字。
“我是韩国国家情报局,美国分部的崔昌浩。”
崔昌浩和金门也算是熟人,当时的李佑弄下来的那任法务部金部长,就是借着国情院动的手。
那个时候动手的国情院专员,就是崔昌浩。
后来美国联邦调查局和国情院合作,不仅派了杰克去韩半岛,同时也同意了国情院派人去美国学习,其中就包括了崔昌浩。
“你是因为可卡因的事情来找我的?”
姜仁久可算见到一个有希望把自己捞出去的人,当然心急着解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一直在联系大使馆,我.”
“我知道,”崔昌浩叹了口气,“我是来帮助你的。”
他走到房间中的桌前坐下,姜仁久抿了抿嘴,坐到了他的对面。
为了缓解姜仁久的焦急,崔昌浩特地帮姜仁久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中,姜仁久微微平静了一些,“你怎么知道不是我?”
“因为我们已经知道,”崔昌浩看着他,“苏里南有人在做这个,而且他绝对不允许别人插手。”
“你认识全耀焕牧师?”
“认识,怎么了?”
“害你落到这般田地的,就是他。”
崔昌浩从桌上的公文包中,掏出一份文件,推到姜仁久面前。
姜仁久夹着烟,一脸的不可置信。
“全耀焕,帕拉马里博(苏里南首都)韩国教会的牧师,真实身份是个毒贩。”
“与哥伦比亚最大的贩毒集团卡利集团合作,掌握了对欧洲百分之六十的毒品供应,人称‘苏里南的可卡因教父’。”
看着不可置信的姜仁久,崔昌浩摇了摇头,为他介绍了情况
“十八年前,随着那次遍布全国的犯罪打击行动。
仁川警方对最大的冰毒走私团伙进行大规模抓捕。
虽然作战成功,将该团伙一网打尽,但当时有一个身份是船舶工程师的送货员,身上带着十公斤冰毒逃走了。
只是三年后,掌握他信息的时候,却是因为另一个案件。”
姜仁久往后翻,资料上写着‘巨济建设投资合同’,“这是个巨济岛的开发方案?和金门最近开发的济州岛一样?”
“.”
崔昌浩不知道他为什么提了一句金门,但还是摇摇头,“金门集团可是真的开发。”
“而全耀焕.募集资金后,他根本没有进行开发。”
“后面的事情太多了,”崔昌浩低垂着眼睛,“因为种种原因,他没有办法在韩半岛继续生存。
最终他锁定了一个小国家,就是.苏里南。
苏里南靠近哥伦比亚,而且遍地都是优质的可卡因,小型帮派之间互相冲突,军事政变不断,造成政局动荡,再加上最重要的一点.
苏里南和韩国之间,没有引渡条款。
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的全耀焕,来到苏里南时恰巧当前军政府的德拉诺将军上位。
在德拉诺的帮助下,全耀焕消灭了苏里南所有的小型帮派,垄断了与哥伦比亚卡利集团的可卡因交易,毒品生意正式开始。
他利用教会狂热的女信徒们,向欧洲国家走私各种可卡因。
为了让男信徒们信服他,他背地里为信徒们提供的水中全是可卡因,配合上那张嘴的洗脑,成功拥有了几百名狂热的信徒。
真正成为了垄断苏里南可卡因的毒品教父。”
“所以按照你的说法,”姜仁久晃着照片,“就是他往我的鳐鱼里放了毒品?”
“是,”崔昌浩点点头,“目前全耀焕走私可卡因的路线,仅限于欧洲,我们推测这是为了开辟销往韩半岛的新路线,所以用了你的船只做测试。”
“西八.”姜仁久喃喃道,他站起身抱着头,看着那扇小小的窗外,半响后回过头来询问了好友朴应守的下落。
可崔昌浩为他展示了一张照片.一张朴应守尸体的照片。
“为什么?”姜仁久有些控制不住眼泪了,“怎么回事?”
“应该是调查中,被全耀焕的组织杀害的。”
他怔怔望着那张照片,扶着桌子差点没法站立。
“请节哀,”崔昌浩也站了起来,“因为没有引渡条款,我们目前没有办法逮捕全耀焕,所以我来这里寻找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你想寻求我的帮助?”
“严格来说,是我们互相帮助。”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付了两张百元美钞后,崔昌浩甚至能带着心情悲痛的全耀焕,来到监狱中的篮球场上放风。
“想要逮捕全耀焕,我们必须把他引到苏里南以外的第三国,但让他离开苏里南的行动失败了。
所以只剩下一个办法,让全耀焕将可卡因送到美国。
美国有一条法律,为了逮捕向本国走私毒品的犯人,即使没有获得另一国的许可,他们也能在当地采取行动。
只要全耀焕往美国输送了可卡因,dea(美国缉毒局)就可以直接在苏里南部署。”
“你们想让我怎么做?”姜仁久停下脚步,“我能做什么?”
“回到苏里南,然后劝导他在美国贩卖可卡因。”
由于这件事.目前只有姜仁久一个人能做,崔昌浩允许姜仁久提要求,并且愿意支付劳务费用,打给在韩国的朴慧珍。
姜仁久要求崔昌浩答应他,免除他走私鳐鱼的罪名,给五亿韩元就同意帮助国情局。
崔昌浩权衡利弊后,还是答应了姜仁久的要求。
崔昌浩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转向姜仁久,声音低沉,“你必须先取得全耀焕的信任,而这一切的关键是葛拉斯。”
葛拉斯是全耀焕的贴身保镖,专门被派到监狱里,观察监狱中的犯人们,看看有没有可用的人。
国情院准备协助姜仁久在监狱内贩毒,要让姜仁久看起来真的是一名毒贩,这样才能取得全耀焕的信任。
“我们会给你准备好一切,包括毒品,”崔昌浩的声音传到姜仁久的耳朵里,“你要做的就是表现出一个真正毒贩的狡猾和狠辣。”
临到分别的时候,姜仁久猛地想起自己忘记的事情,他拉住崔昌浩,“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崔昌浩回过头来。
“有一艘船,已经到韩半岛了。”
崔昌浩面色一变,“也带着毒品?船在什么地方?”
“应该没有落在全耀焕在那边的人手里,”姜仁久摸了摸鼻子,“那艘船被金门扣押了。”
“金门?”崔昌浩吸了口凉气,“他们知道有毒品?”
“金船长说他们查出来了。”
崔昌浩嘴角抽搐了一下,连忙打给韩国的同僚,确认这一消息。
沟通良久后,他面色郑重,“我们会与金门集团那边沟通,帮你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也好在国情院长官和李会长比较熟,这件事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艘船被金门集团扣下了?”全耀焕坐在教堂后的办公室的沙发上,抽着名贵的雪茄。
“确定是金门集团?”
“是的,”全耀焕手下点头。
“我这些年没回韩国,”全耀焕啧啧称奇,“韩半岛还真是出了一个大人物。”
他看向手下,“去找金门集团的联系方式,我们看看.”
“能不能做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