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肖纵摇了摇头,将手机递给了她。
只见。
屏幕上显示着“宋君悦”三个字。
昨晚自己走出家门后就挂断了莫许的数通来电。
何愿下意识以为打来电话的又是莫许。
没想到竟是宋君悦。
现在是周末,太阳刚刚升起,在这个时间她应该在教培机构上班才对,突然打来电话的确有些奇怪。
何愿疑着眼,点触在屏幕上的接通图标。
“喂,君悦……”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激动的声音响起:
“何愿帮我!我弟跑来我上班的地方要跟我拼命!——”
——
“宋君悦!你到底跟美美说了什么!”
教培机构大厅围满了人。
人群中,宋今耀抓起前台座椅就要往宋君悦身上扔。
好在宋父宋母及时赶来,一左一右拦住了儿子。
宋今耀气红了眼,挣脱着似是要扑到宋君悦身上狠狠撕咬:
“美美要跟我分手!她要去医院做人流!我儿子要有个什么闪失,我要你偿命!”
宋君悦不甘示弱,她手里举着原本放在前台桌面上的招财猫,一副要硬碰硬的架势:
“我能说什么!我可没说那房子是我的,我只不过如实把事情阐述了一遍而已!”
不过是约见了弟弟的女友,和她倾诉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毕竟身为两个“被蒙在鼓里”的人,有必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只是宋君悦没想到,当时看似平静的张静美竟然毅然决然与宋今耀决裂,竟然准备去医院把孩子打掉。
“住手。”
伴随着高跟鞋的踏响,一个声音呵停了这场闹剧。
从门口走来一个穿着连衣裙身围披肩的女人。
女人未施粉黛稍有憔悴,金耳环吊坠随着走动前后摇晃着。
人群朝两边退开。
女人来到了宋家人面前。
宋今耀怒火一熄,连话语都软了起来:
“美美……”
跟在张静美身后的何愿与肖纵混入了人群里。
见此,宋君悦紧绷的神色一松,对何愿使了个“安心”的眼色。
本来想打电话叫来张静美看看宋今耀现在这副嘴脸,没想到她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都不接电话。宋君悦只好求助何愿,让何愿直接到张静美公司把她找了过来。
从父母手中抽出双臂,宋今耀大步来到张静美身旁:
“美美你听我说,房子真的是我的,跟我姐没关系!我爸妈一开始就决定买房子给我结婚,但是他们知道我姐肯定自私自利,不愿意出钱给我买房,所以合伙想了个办法,不仅能用我姐的人才优惠,还能把她手上的钱给我付首付!”
宋今耀急于解释嘴皮子不见停。
张静美后退一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她冷冷道:
“宋今耀,你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状况。我不是为了房子才跟你分手的。”
“那是因为什么……”
“我是独生女,当初听说你有一个姐姐,就多了分顾虑。我问过你,你们家是不是重男轻女家庭。你那时候回答我,说父母从小到大对待你姐姐比对待你还好,都能称之为重女轻男。”
张静美望向一旁的宋君悦,目光柔软了一分:
“但经历了这件事后我才看清,你家就是重男轻女而不自知罢了。我可不想我的孩子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
“生男生女都一样!我们都会倾尽所有去疼爱!怎么会有差呢?”
宋母慈爱的笑面着眼前这未来准儿媳,眼睛不住往她小腹上瞥。
“对啊美美!我们的孩子不管男女都一样。”
“那我就问你一句,如果我生的是个女儿,我还需要再生吗?”
“人生圆满,总要凑一个好字……”
宋母说出这句话时,宋父拽了拽她的衣角。
见此,宋母紧忙闭上了嘴巴。
“没有儿子,家产给谁?给女儿?然后嫁出去分给别家人?我家里从来不重男轻女,从小到大没有亏待过女儿,反而对女儿更好。美美你放心,我们就生一儿一女,两个孩子绝对一视同仁。”
宋今耀想去握住张静美的手。
还未触到她的指尖,就被她狠狠打开。
张静美无奈摇头:
“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不同路,好聚好散吧。”
宋今耀急了。
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张静美无法接受重男轻女家庭,然而自己明明保证了绝对不会重男轻女,怎么还不合她的意?
眼见着张静美转身就走,宋今耀六神无主:
“美美!不生了,我们就要这一个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儿我们就不生了行不行?”
张静美冷冰冰笑了一声。
从名牌皮包里掏出了一张医疗单据,甩手向身后的男人扔了过去:
“没机会了宋今耀,孩子我已经拿掉了。”
顿时。
在场的宋家人包括宋君悦在内都瞪大了双眼。
宋母稍有恍惚踉跄不稳,被宋父扶住了身体。
宋今耀惊得傻了眼,悲愤交加之下嘴皮子抖动不止。瞬间眼眶一红,大滴大滴泪水落了下来。
走出大门前,张静美再度回首:
“另外,你也不要为难你姐姐,我们分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不是她,估计面对的也是一地鸡毛然后离婚的结局,到时候可比现在惨烈多了。”
因为这场闹剧。
宋君悦失去了教培机构的工作。
李想男知道宋君悦心里苦闷。
所以她吃那一桌宵夜以及喝的一箱啤酒,李想男都没算钱。
桌上牛杂锅见了底,关火后低温让汤面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油脂。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支空啤酒瓶,满是狼藉。
见宋君悦又开了一支啤酒要往嘴里灌,坐在一旁的何愿及时摁住了她的手,把酒夺了下来。
“宋今耀——我不会让他好过!”
宋君悦打了个酒嗝,怒指天花板:
“他对我不仁,我就对他不义!我可不是逆来顺受的软柿子,欺负到我头上,我要让他知道错!我要拿回我的钱!还有我的人才优惠!我要跟他打官司我要跟他对簿公堂!”
说着,她转溜着眼,望向了身旁的何愿。
宋君悦拽着何愿的胳膊,不停摇晃着:
“何愿,你老公不是大律师吗!帮我找来,多少钱你说了算!”
说完,她又想拿过何愿手中的酒瓶。
何愿侧身一闪,将酒瓶拿得老远。对于她这难缠的模样很是无奈:
“你要拿回属于你的东西,我一定会帮你。但是这个酒,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硬的不行来软的。
宋君悦嘟嘴撒娇:
“要喝……”
“听话!”
何愿被她缠得没了办法。
正逢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直震都无暇顾及。
好在李想男忙完手头事务及时过来救场,一把将宋君悦从何愿身上拉了开来。
何愿从口袋了掏出了手机。
却在看到来电人时,神色一止。
她一整天都没有接他的来电。
这样逃避根本不是办法。
分开是二人注定的结局,在此之前不能将彼此的关系闹得太僵。
毕竟。
他是她的老师。
他对她有恩,他因她身残。
即便他三番两次伤害她所爱的人。
但是他从没有对不起过她。
怀着心中一丝莫名酸涩,何愿接通了电话。
“愿愿……”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过度深沉,带有并不寻常的沙哑。
“回家。”
他说。
“你喝醉了。”
何愿确定,莫许喝了酒。
“回家。”
他重复。
“那不是我的家。”
她从来不习惯称那里为家。
只是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执拗的要去反驳他。
“回家。”
深沉的声音蕴含着一分肃色:
“只要你回家,我就放了你,”他顿了顿,陌生的腔调撕开了一层层温柔,展露出让她胆寒的危机感:
“我就再不动他。”